章一一七 謀殺
作者:且看昨日風華      更新:2020-05-10 22:13      字數:4415
  “巴爾蘇,巴爾蘇你進來!”僧格喊來一個將領,指著車臣台吉說道:“我的兄長要去指揮我們的後隊,你跟著他去,誰要是不聽他的命令,你就砍掉他的腦袋,誰若敢對他不敬,你就割掉他的舌頭,車臣台吉不僅是準噶爾的英雄,還是我綽羅斯僧格的兄長,大汗的兄長,我需要所有人明白這個道理!”

  巴爾蘇點頭:“大汗,我會好好教訓他們的!”

  車臣台吉接過刀,說道:“那我去安頓一下馬隊再出發,請稍候片刻。”

  車臣台吉走出帳篷,巴爾蘇問道:“大汗,你說車臣台吉是忠誠的嗎?”

  “我不知道他是否忠心,作為他的弟弟,我自小就知道,我的這個哥哥比看起來要聰明的多,不然先汗也不會給他起名車臣。隻有他真的聽了我的命令去後隊指揮,我才能完全信任他。”僧格道。

  巴爾蘇道:“我就怕他不聽。”

  僧格問:“不聽會怎麽樣?”

  巴爾蘇說道:“如果我是他,我會在出營之後立刻逃走,返回自己的部落,再帶上部落向東遷移,和鄂爾齊圖汗的部落靠在一起。我並非挑撥大汗兄弟之間的關係,我隻是說,如果是我,我就會這麽做,但如果您願意改變一下,您來指揮後隊,他指揮營裏的軍隊,我想車臣台吉會如您所願。”

  “如果這樣安排,我就無法試出他是否忠心了。”僧格說。

  不多時,車臣台吉表示自己準備好了,他隻帶了五十個親兵,還把營裏的將領都帶來,當麵告訴將領,一切聽大汗的吩咐,不得有不敬之舉,然後才帶著巴爾蘇和他的幾十名親兵離開了。

  僧格命人給車臣台吉的屬下安排了最好的酒菜,然後招來另外一個心腹,讓其帶兩百騎兵悄悄出營,繞道疾馳到通往天山北路的山口,吩咐道:“你就在那裏埋伏著,三天內,如果車臣台吉帶人經過,不用多問,直接擊殺!”

  天色昏暗,借著落日僅剩的一點餘暉,車臣台吉看到西麵是一片煙塵,顯然那是大軍活動的征兆,在讓巴爾蘇前去聯絡之後,車臣台吉憂心忡忡的說道:“裏什特,如果這是僧格要殺我的計策,現在走還來得及,後隊到了,我就死定了。”

  裏什特當然知道這一點,他說道:“不可能,如果您死了,僧格吞並了您的部落,帝國一定會出兵為您報仇的。至少我這個使者是毋庸置疑的,我會陪著您的。”

  實際上裏什特沒有一點信心,自己這個使者在帝國有什麽地位呢,也隻是剛剛脫離戰俘罷了,如果僧格真的對車臣台吉動手,裏什特已經下定決心,立刻自殺,隻有自己死了,帝國派遣使者離間準噶爾大汗兄弟感情的事情才會死無對證,也隻有這樣,當帝國知曉真相,或許會善待他的家人。

  “對了,僧格識破了你們的計謀,他要我生擒二賊,勿要害其性命,把二賊交給帝國,要殺你們去殺。”車臣台吉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裏什特聞言一冷,立刻說道:“不,你必須殺了他們!”

  裏什特作為畏兀兒人,還是曾經的吐魯番總督,他太清楚二賊對天山南路的意義,特別是那位阿帕克和卓,其父便是白山派的宗教領袖,到了他這一代,更是威望無人可及,不僅在天山南路,在中亞也是如此。

  “不可能,如果我指揮前隊還可以,但我指揮的是後隊,除了身邊這五十個親兵,沒有人會聽我的命令,如果我公開下令殺二賊,那就是找死,再者,誰能確定後隊可以擒殺二賊,前隊可離著叛軍營地更近。”車臣台吉說道,他並不在乎二賊的死活,殺了對他沒好處,不殺也沒有壞處。

  裏什特深吸一口氣,思考著,最終說道:“車臣台吉,我知道你對這件事不上心,畢竟這與你沒有利害關係,這樣吧,如果你能殺掉阿帕克和卓,帝國再贈你四百支火繩槍如何?”

  “巴爾斯呢,他值多少?”車臣眼中閃過一絲貪婪,問道。

  裏什特道:“你最好留著他,不然你很難向僧格交差。”

  這也是裏什特最後做出的妥協,相對於阿帕克和卓,巴爾斯的死活就沒有那麽重要了,畢竟他與葉爾羌汗國大部分人族裔不同,他的威望來源於血脈,可是博爾基吉特氏人太多了,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

  “好吧,那就留著他。”車臣台吉回答道。

  看著車臣台吉自信滿滿的模樣,裏什特問:“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辦法殺掉他們?”

  車臣台吉聳聳肩反問道:“是嗎?”

  裏什特也不再糾結這件事,四百支火繩槍對於他來說是個大數目,但對於那個強盛的帝國來說,真的不算什麽。

  夜幕降臨之後,在河邊的高地上,裏什特親眼見證了自己國家軍隊的覆滅,遠方燃燒的戰場讓他心情低落。

  勝負是沒有懸念的,僧格先是利用葉爾羌人並不認識自己的優勢,派遣心腹率領三百騎兵前去赴宴,順利混入營中,在確定了阿帕克和卓所在的帳篷後,立刻衝入其中,擒住了阿帕克,卻沒有見到偽汗王巴爾斯。

  實際上,巴爾斯已經被阿帕克和卓完全架空了,這個醉生夢死又膽小的家夥正在後營享樂,絲毫不在乎與準噶爾聯軍的事情,當然,他也沒有跑脫,車臣台吉率領的後隊趁亂突襲,包圍了巴爾斯所在的營地,一直到車臣台吉的馬刀放在他的脖子上,巴爾斯才從女人堆裏驚醒,結果就是,這個家夥比所有的女人叫的聲音都大,也更為尖銳。

  車臣台吉把所有軍隊派出去衝擊敵營,捕捉俘虜,他自己則看管巴爾斯。

  “巴爾蘇,帶你的人立刻追逃走的領主,這裏肯定還有更多的領主,記住,全都捉來,不要殺戮,這些人我們可以拿來換錢。”車臣台吉隨意一句話就支開了巴爾蘇。

  裏什特偽裝成小兵進得帳篷,隻看到巴爾斯而沒有阿帕克,他有些失落,車臣台吉則一把將巴爾斯身上的毯子扯掉,露出白胖的大肚子,巴爾斯嚇得大哭起來,當車臣台吉亮出馬刀,他聲聲把哭聲咽了回去。

  “你認識他?”車臣台吉指向裏什特。

  巴爾斯細細打量了一下裏什特,茫然搖頭,車臣台吉道:“真是可憐。”

  裏什特與巴爾斯實際上是堂兄弟,隻不過裏什特的父親巴拜割據東部十幾年,二人上次見麵還是孩子,十幾年過去了,又怎麽會識得。

  車臣台吉盤腿坐在巴爾斯身邊,說道:“阿帕克和卓一會就會來,我們的大汗僧格會把你們送到阿克蘇去,你說,我們會把你們給司馬依伯克,還是大皇帝的軍隊?”

  巴爾斯認真考慮這個問題,忽然哭喊道:“不要把我們送給司馬依,我不要去。”

  車臣台吉問:“為什麽?”

  “漢人無論對阿帕克和卓是囚禁還是殺死,都會讓本地教民記恨,他們會把我們給司馬依伯克,讓司馬依殺掉我們!可司馬依不會殺阿帕克和卓,他要統治這片土地,手上也不能沾染聖裔的血,但是他會殺掉我,不要送我去司馬依那裏,送我去漢人將軍那裏,我願意投降,去中原做俘虜,怎麽樣都行。”巴爾斯跪下祈求,滿是哭腔,連連磕頭。

  車臣台吉問:“那你覺得怎麽做才好呢?”

  巴爾斯連忙說道:“把我送給漢人將軍,把和卓送給司馬依,這樣我們都能活下來。”

  車臣台吉點點頭:“是個不錯的法子,我可為什麽在乎你們兩個的生死,我是準噶爾人,你是蒙古人,照顧一下你,我或許可以看在祖輩的麵子上,可為什麽照顧阿帕克呢,他又不是我的故人,我也不信仰他的宗教,實際上,我們之間是血海深仇啊。”

  巴爾斯茫然了,車臣台吉說:“好好想想,怎麽才能讓我幫你活,細細想,慢慢想,仔細想。”

  巴爾斯回憶著車臣台吉的話,認真考慮這個問題,自己還有活路,但需要眼前這個準噶爾人幫助自己,可自己有什麽能打動他的呢,自己已經是階下囚了,忽然,他想起了最後一句話,準噶爾與和卓是血海深仇,巴爾斯眼前一亮,想要說出口,卻被車臣台吉擋住。

  “不用說出來,知道怎麽做就好了!”車臣台吉提醒道。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僧格來到了車臣台吉帳篷,興奮的走進去,卻看到他和兩個女人赤條條的滾在起來,僧格哈哈大笑:“車臣台吉,好興致啊。”

  “大汗!”車臣台吉慌忙起身,把兩個女人趕出去,穿上衣服,就要下跪,僧格拉住他,問:“你這是幹什麽!”

  “我剛才,這個時候,我應該。”車臣台吉窘態顯露,想要解釋,卻又有些語塞。

  “這算什麽,我說過,敵營的女人都是你的,倒是我,不該打攪你。”僧格顯然更信任了車臣台吉,熱絡說道,絲毫不加以責備。

  車臣台吉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連稱罪過,僧格待他穿上衣服,說道:“咱們這次大獲全勝,捉了上萬人,士兵們還在四處捉拿,哈哈,這次可以大勝而歸了!”

  “恭喜大汗了。”車臣台吉說道。

  “何必道恭喜,說好的,咱們平分的。”

  “不,大汗,錢糧平分,奴隸隻要三分之一就好了,我部落可沒有那麽多糧食養活那麽多人。”車臣台吉連忙說。

  僧格笑了笑:“那好,女人都是你的,好馬駱駝你先挑!”

  車臣台吉這才應下,僧格坐下,說道:“就在剛才,帝國的使者來了,說是讓我帶二賊的人頭渡河去阿克蘇,說有賞賜,你說我帶多少人去好?”

  “大汗見過使者了?”車臣台吉問。

  “沒有,我想問問你的意見,讓手下人說我率兵追擊殘敵去了。”僧格道。

  車臣台吉一拍大腿:“那就好,大汗這麽說太好了。大汗,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去,一來,你是準噶爾的大汗,天山北路的霸主,論爵位和帝國親王並列,對麵不就一個偏將麽,憑什麽你去見他,他不來見你?第二,帝國讓我們誅殺二賊,您帶了活人去,會不會恩賞變責罰,甚至本就是場鴻門宴呢?”

  “那你說,怎麽辦?”僧格問。

  車臣台吉知道僧格想讓自己去,而他也正要借著這個機會除掉阿帕克和卓,說道:“你別去,我去,作為準噶爾大汗的兄弟,難道我不能代表您嗎?”

  “可是我也擔心漢人會對你不利!”僧格裝作憂心的模樣。

  車臣台吉說:“大汗不要擔心,有咱們準噶爾這幾千好漢在,漢人不敢拿我怎麽樣,而且我也不準備帶二賊去,他們見不到人,自然也不會輕舉妄動,我先去探探虛實,若是條件給的好,我回來再把人帶過去,怎麽樣?”

  “好,有你輔佐實在是太好了,這樣吧,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僧格大喜過望。

  僧格滿意離開,車臣台吉則直接讓人把使者帶到自己的帳篷,裏什特一現身,直接與使者攤牌,三人商定了策略。

  最後,車臣台吉帶著使者去見了被關押的巴爾斯和阿帕克,見到一身官袍的帝國使者,二人都是跪地求饒,使者當著眾人的麵要帶走二人,被車臣台吉攔下,車臣台吉表示二人罪名未定,應該讓他們寫下認罪書,交由帝國誠王裁決,暫時扣押在營中。

  阿帕克和巴爾斯都連忙感謝,使者一副無奈的樣子,讓二人書寫,車臣台吉給他們分別安排了帳篷,給了半個時辰的時間。隻不過發生的這一切都是車臣台吉與使者唱的雙簧罷了,車臣台吉先把阿帕克和卓的認罪書拿到,又帶著使者去巴爾斯帳篷拿巴爾斯的認罪書,支開了其他人,車臣台吉把阿帕克的認罪書給了巴爾斯看。

  不出意外的是,阿帕克和卓為了活命,認罪書裏並未承認自己的罪行,他主要寫了兩件事,一是他可以效忠帝國,協助帝國統治天山南路。第二就是把所有罪責推到了巴爾斯身上。

  看完了這份認罪書,巴爾斯咬牙切齒,雖然他的認罪書幾乎與阿帕克和卓一樣,但還是更加痛恨阿帕克和卓,哪怕阿帕克是他的老師還是他的姑父。

  使者最後在巴爾斯耳邊說了一句話,就隨車臣台吉離開了,車臣台吉則照例把二人關在了一起,帶著裏什特前往了阿克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