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四六 對抗
作者:且看昨日風華      更新:2020-05-10 22:12      字數:4262
  青州大營知道第二天才察覺丟失了人口,而且是至關重要的洋夷,這些洋夷對於清軍來說可不是普通人,他們都屬於滿洲八旗麾下的各種西洋佐領,比如羅刹佐領、尼德蘭佐領,多數是通過各種途徑進入滿清的外國人,主要從事鑄炮、光學、建築等行業,算是滿清朝廷的稀有人才。

  可巴特和曹禺早就帶俘虜上馬,疾馳而走,沒讓青州大營的清軍抓住機會。人雖然是驃騎兵營抓的,但卻交給了特遣營的曹禺負責審訊,驃騎兵營是比較純粹的軍隊營伍,特遣營則不同,平日了他們經常與安全局打交道,對於情報和審訊比較專業。

  巴特抓了七個人,其中一個在離開大營的時候,向敵人報信,而這個尼德蘭人年紀不大,職銜也不高,被當成殺雞儆猴的雞,特遣營不僅專業,而是有比較自主的權限,像是這類俘虜,別說嚴刑拷打,就算是直接殺幾個,也不會出現在檔案裏。

  曹禺看上去斯文幹練,卻是一個心狠手辣的,當著所有俘虜的麵把那尼德蘭人的腳給剁了下去,然後便開始訊問,那尼德蘭人的父親死於當年的爪哇海戰,對合眾國分外痛恨,抵死不說,曹禺便手起刀落,問一遍不答便是砍掉一寸小腿,問一遍不答便是再砍一節,把這尼德蘭人的腿當竹子砍,尼德蘭人最後活活被疼死,但其餘俘虜都是招供了。

  這些俘虜來自不同的國家,被滿洲皇帝編進八旗幾個相對獨立的佐領,待遇優厚,不少人已經娶妻生子,在中國落地生根,而他們也多是從事技術、顧問、天文曆法之類的工作,當然,被抓的這些便是軍事方麵的顧問和技術人員,雖然這些人來自不同的國家,有些來的早,有些來的晚,來的晚的一些卻有著兩個共同點,一是從陸地橫跨亞歐大陸來的,而不是走海洋路線,第二個便是信仰天主教,或者與天主教有關。

  這牽涉到兩個還與合眾國處於敵對狀態的勢力,一個是天主教會,另外一個國家便是俄羅斯。

  天主教會一直是合眾國的敵人,雙方之間的鬥爭從未休止,或許永遠也不會結束,而俄羅斯則是與合眾國爭奪遠東失敗而蓄意報複。前者為人所周知,後者卻是合眾國內部的冷門知識,其實原因很簡單,此時的俄羅斯派遣到西伯利亞和遠東的不過是探險隊一類的隊伍,成員也多是流放人員,數量多不過三百,少隻有幾十人。

  這樣的探險隊在實力雄厚的永寧地區根本掀不起什麽浪花,比如當年李明勳派遣阿海前去永寧接替宋老七擔任行政長官,其中一個密令就是讓阿海去了之後,調查一下俄羅斯人的動向和這些年俄羅斯與合眾國之間的鬥爭關係,之所以秘密下令,是因為宋老七執掌永寧十年多的時間,竟然從未向元老院報道過關於俄羅斯人的情況,李明勳擔心宋老七像那些封建國家的地方官一樣,隱瞞不報,甚至私下與俄羅斯人媾和,以達到粉飾政績的目的。

  事實證明,李明勳的想法是錯的,阿海到達永寧之後,幾番秘密調查都沒有發現永寧與俄羅斯之間發生衝突的跡象,後來轉而公開詢問,結果也是一無所獲,一直到合眾國在裏斯本建立了大使館,莫斯科向合眾國駐歐特使發去抗議國書,說合眾國國民無端挑釁,襲擊俄羅斯‘商人’。

  轉了一個地球,發生衝突的地點被找到了,然而已經是七年之後了,俄羅斯使者嘴裏的貂皮商人,正是後世有名的‘吃人惡魔’瓦西裏波爾科夫,但這位波爾科夫卻在精奇裏江下遊區域被合眾國的一支巡邏隊伏擊,隻有十餘人逃走,波爾科夫也被火繩槍打死,隻是因為當時永寧草業初創,還未形成完整的備案條例,而那支巡邏隊伏擊的也是與女真人打了幾次的俄羅斯探險隊,隻是因為繳獲了火繩槍,巡邏隊長官上報的時候,誤認其是清軍,至於屍體,是沒有的,因為是岸邊的巡邏隊用火繩槍和回旋炮伏擊乘船的俄羅斯士兵,屍體早就沉入江中。

  阿海照著戰鬥中繳獲火器這一點,詢問了永寧的各個據點,找到了另外一直俄羅斯探險隊,也是後世鼎鼎有名,以至於李明勳都聽說過的哈巴羅夫探險隊,相對於波爾科夫的一百一十人,哈巴羅夫有一百四十人,可惜的是,哈巴羅夫很倒黴,在1650年一腦袋撞上了永寧的金礦中心胡瑪爾,被擁有三萬常駐人口,上千軍隊,配備燧發槍和火炮的胡瑪爾打了個碾壓,哈巴羅夫也被誤認為是清軍,等阿海派的人找到他的時候,哈巴羅夫已經在金礦洞子裏挖了四年礦了。

  隨著合眾國在永寧站穩腳跟,毛皮、人參等貴重物品的開發,俄羅斯與合眾國之間的衝突從官方變為了民間,中國的毛皮商人雇傭的護衛隊與俄羅斯的探險隊不斷發生衝突,而這些甚至不會出現在記載之中。

  在元老院眼裏,這些百人規模的戰鬥都不入流,甚至俄羅斯也沒有什麽好考慮的,但阿海看到李明勳重視,也就對俄羅斯展開了報複,先克雅克薩,後破尼布楚,把俄羅斯人趕進了西伯利亞的凍土地帶,也讓兩國徹底結仇,當然,那些軍事行動也不過是合眾國把版圖和商業利益擴充到漠北蒙古的一部分罷了,也是屬於不值一提的。

  因為西伯利亞的戰爭擁有超過兩千公裏的補給線,所以永寧地區也就不進攻了,而對於俄羅斯人來說,戰場在萬裏之遙,也是難以支援的,因此戰爭早就結束了,俄羅斯人與合眾國沒有經貿往來,在這個時代其還不是歐洲憲兵,對合眾國影響力很小,也談不上什麽報複,沙皇隻能通過幫助滿清的方式惡心合眾國。

  搞清楚了這些人的身份來曆,剩下的就是由北洋戰區的參謀來操辦了,這幾個洋人或者參與了青州大營防禦工事的修建,或者為滿清鑄造重炮,掌握的戰術信息也很豐富,倒是很有大用。

  兩日之後,曹禺與巴特把匯總的情報後送,一直到了昌樂才是見到了戰區司令高鋒,而此時大軍的後隊才剛剛到達濰縣境內,大軍將近七萬人,走的慢是因為軍內重炮、輜重較多,而本地的官道質量較差,且橋梁遭遇破壞,又沒有水路可以借用,轉運頗為困難,除此之外,戰區還向南北兩個方向不斷派遣混編支隊,一般以團為規模,混編步兵一個營,騎兵一個中隊和一個炮兵隊,目的就是清剿那些可能會騷擾補給線的地方團練武裝。

  昌樂。

  “巴特和曹禺都是能幹的,想不到這麽快就探明了青州大營。”武行笑著對高鋒說道。

  高鋒點點頭,讓當初由曹禺護送的參謀進來,在青州大營的沙盤上進行調整,幾個參謀忙活了小半個時辰,大體標定了重要設施,高鋒和武行看著,心驚肉跳,這大營簡直就是一個烏龜殼,已經不是用步兵能和加農炮能打下來的,特別是那些小型棱堡、暗堡和見炮壘,那是要用重型臼炮一寸一寸的來砸的。

  “綜合來看,青州大營裏已經有了十三萬人,四萬五千山東兵,四萬北方援軍,其餘都是士紳團練武裝,張存仁闊氣的已經把大部分的壯丁解散了,一應後勤和擴建工作全然讓團練擔任。

  而且對方糧餉充足,張存仁好大的膽子,連匯報都不匯報,就把江南北運的漕糧給截了下來。”武行唏噓說道。

  高鋒的眼光更寬泛些,他問道:“你注意到沒有,清軍的騎兵力量很弱。”

  武行看了一眼沙盤和大幅的地圖,上麵用各色小旗標定了陸軍騎兵抵達的位置,並用簡短的文字介紹了騎兵的戰況,可以看出,陸軍的騎兵活動範圍已經覆蓋了青州大營周邊,而遭遇的抵抗卻是寥寥無幾,簡單總結就是,遭遇多,戰鬥少。

  “這也難怪,韃子還沒有反應過來,能有多少騎兵,哈哈,再說,滿清還有多少精銳能調動呢?”武行哈哈大笑。

  此時的山東戰場,騎兵一共分為三部分,一是山東駐防八旗卓布泰麾下的八旗騎兵,滿蒙漢都屬於其調遣,左右不過三千人,除了巴特和曹禺伏擊的那一批,其餘人都沒有碰到。

  第二部分則是山東本地的綠營騎兵,但本地綠營騎兵主力原在高第麾下,膠州突襲戰損失大半,早已名不符實。第三部分則來自周邊省份的客軍綠營,但北麵的綠營一直處於欠餉狀態,少數精銳早已被抽調下了江南,客軍中騎兵與步兵比例最好的也是三七開,騎兵少,而且不願意死拚,還是想保存實力。

  “看來我們的計劃要變一變了。”高鋒指著沙盤對武行和盤托出,武行聽完,雖然感覺計劃不錯,但有些擔憂:“會不會壞了大事,如果大營崩壞,那豈不是要深入敵境決戰?”

  “崩潰不了,這青州大營太大了。”高鋒淡淡說道。

  很快,高鋒下達了命令,讓各師各旅的騎兵率先向前沿進發,取消掩護步兵的任務,同時命令各師各旅的龍騎兵集結,步兵讓開道路,優先讓重炮旅通過。

  三日的功夫,滯後在後隊的兩個重炮旅下屬的六個營的火箭炮已經抵達了青州大營之外,掩護其的更是各師各旅集結來的五千龍騎兵,而更多的騎兵,包括胸甲騎兵、輕騎兵和驃騎兵已經散了出去。

  重炮營裝備的火箭彈已經是合眾國陸軍部下屬的兵工廠研發的第五代,除了重量更重,射程更遠的優點,還有就是裝配在了四輪重載馬車之上,馬車的地盤與輜重營常用的一般無二,但沒有車廂,重型火箭彈八枚一組裝在一個箱子裏,隔開的空間裏都有鋼製的凹槽,而箱子前段還有一根螺杆,調借俯仰角,與原本隻裝填火藥的火箭彈不同,重型火箭彈因為彈體空間增大,可以裝不同的彈藥,以達到不同的效果。

  為了區分彈種,彈頭是分別塗抹了不同的顏色的,黑色的是常用的爆炸殺傷彈,與以前完全靠火藥爆炸殺傷不同,這彈體在火藥柱四周還填充了一些鐵珠子。紅色彈體是燃燒彈,火藥柱周邊填充的是黃磷、浸染油的棉絮等易燃物品。

  而更為可怖的是綠色彈體的火箭彈,火藥柱周邊填充的是草烏、巴豆、砒霜、狼毒,有些劇毒物質還附著在易燃物質上,而這種火箭彈則是毒煙彈。

  雖然采用了同樣的彈體,但因為填充物的不同,所以射程也不盡相同,殺傷彈比較重,隻有不到四裏的射程,而毒煙彈則可以有效發射到十裏之外。

  大營的清軍根本不知道出現的陸軍要做什麽,看到許多大車,還以為要做車營,卓布泰見前沿陸軍不過萬人,不顧張存仁反對,率領精銳出營逆襲,卻是被龍騎兵的燧發槍和飛騎兵炮營的榴彈炮和加農炮打了回來,在此向營內的清軍證明,沒有了工事的掩護,清軍的步兵和騎兵在合眾國嚴整的陣型和火力麵前都是孱弱不堪的。

  卓布泰帶出去的人馬回來了一半,別的不算,光是八旗兵就折損了四百多。

  下午,忽然一片刺眼的亮光從陸軍的核心陣地上亮起,激起的煙塵很快把陸軍籠罩在內,隨著劃破空氣的尖銳聲音響起,一條條火龍衝天而起,如流星一般射向天空,好似過年時候放的煙花,又好像傳說中的天火流星,更像是傳說的火箭彈。

  到達頂點的火箭彈開始下落,覆蓋了青州大營靠近城牆的屯兵區域,震天動地的爆炸聲在大營裏此起彼伏,炸的措不及防的清軍血肉橫飛,好在,大營裏沒有散亂的帳篷,隻有糊了泥巴的營房,士兵們躲避到壕溝、營房裏,雖然傷亡不小,但總歸不像是屠殺。

  “總督大人,這青州大營多年經營,初見成效呀,東番島夷的火箭彈再厲害,也炸不爛咱們的炮壘和工事,雖說殺傷些士兵,但一個士兵多少錢,這火箭彈卻是不便宜啊。”一個幕僚恭維說道,張存仁的眼裏也是自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