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一 開拓元勳製度
作者:且看昨日風華      更新:2020-05-10 22:11      字數:4253
  林加延已經變成了巨大的工地。

  裏亞爾是一位克裏奧爾人,是一個酗酒的西班牙水手和一個淪落到馬尼拉的妓女所生,好在裏亞爾侍奉過皮拉爾神父,憑借這層關係,他成為林加延所有白人和混血兒的領袖。

  早上,裏亞爾醒來,船上自己神氣的軍服,肩抗火繩槍,手持一把彎刀,帶著三角帽,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而他的身後則是六個混血兒護衛,而原本一起來林加延的克裏奧爾人,一個死於痢疾,一個被土著殺死,裏亞爾成為了領袖,他是林加延地區的收稅官,僅次於封君馬東來。

  然而裏亞爾根本無稅可收,在選擇了巴朗圭封地之後,馬東來立刻宣布兩個巴朗圭的稅賦由他一人承擔,而土著們則需要出徭役來償還,這立刻獲得了當地土著的支持,很快,馬東來選擇了阿格諾河三角洲上的一個高地作為大本營,展開了開拓計劃。

  除了監工中的小衝突,馬東來的開拓隊沒有與周圍的部落衝突,他選擇的是銀彈開路的策略,用西班牙銀幣、鐵器、鹽巴、布匹等一些小商品從周圍土著那裏交換大米和魚獲,還以此雇傭許多土著男人做勞工,裏亞爾完全不能接受,他感覺,開拓隊有切支丹武士和邦板牙士兵一百多人,配合自己神勇無敵的指揮,完全可以攻打幾個部落,特別是矮黑人部落,抓那些猴子來幹活。

  但馬東來拒絕了這個建議,裏亞爾無力否決,他雖然是皮拉爾神父派來監視的,但卻不是股東,作為接受馬東來雇傭的雇員,他隻能服從。

  三個月來,林加延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阿格諾河邊出現了一個碼頭,可以容納兩艘戎克船停泊,平坦的高地上,灌木很砍伐光,野草被清理,土地已經平整,高地上堆滿了木頭,有些是施工用的木料,而大部分則已經晾幹,可以做燃料。

  高地上出現了兩排木屋,一排是開拓團的營房,一排則是倉庫,裏麵堆滿了糧食。

  裏亞爾走出了營房,發現馬東來不在這裏,他抓過一個邦板牙士兵,問道:“那個華人呢,他去了哪裏?”

  “東來閣下正在那邊給土著們發工錢,那些土著運來了很多牡蠣殼,東來閣下很高興!”邦板牙士兵說道。

  “這個蠢貨!”裏亞爾罵了一句,立刻去找馬東來。

  海邊的牡蠣殼堆積如山,這可是燒石灰的好材料,馬東來估量了一下,有這些牡蠣殼,榮耀堡就不會缺少石灰了,而牡蠣殼燒製的石灰肯定要比石灰石燒製的要好,否則荷蘭人、西班牙人就不會都選用這類材料了。

  “東來閣下,你弄這些東西做什麽?”裏亞爾趕來興師問罪:“難道皮拉爾神父給你的四千比索就用來買這些沒能吃喝買賣的東西嗎?”

  馬東來笑了笑,說道:“當然不隻有這些,四千比索中的一半還雇傭了土著挖掘河沙,您知道,海沙是不能當建築材料的,就在那片紅樹林之後。”

  當初之所以讓裏亞爾加入開拓團,主要是為了博得科奎拉和皮拉爾的信任,否則那些家夥可不放心一個華人在菲律賓開拓,雇傭那些邦板牙人也是如此,馬東來能相信的隻有手下這三十幾個切支丹。

  來到林加延後,這些白人和混血對榮耀堡的預先工作造成了巨大的阻礙,其中一個白人還準備向馬尼拉報告,那個可比裏亞爾聰明多了,無奈之下,馬東來殺了那人,嫁禍給了土著。

  裏亞爾怒道:“我要向皮拉爾神父報告這件事,你拿著神父的錢來到林加延隻在挖土伐木,根本沒有拓殖土地!”

  馬東來心中不屑的笑了笑,按照計劃,遠征艦隊還有兩天就要來了,但這個時候消息傳回馬尼拉,會讓西班牙人提前準備,這可不是馬東來願意看到的,現在看來,要把裏亞爾和他的手下一網打盡了。

  “嘿,裏亞爾閣下,不要生氣,我隻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你真的以為種植園對皮拉爾神父很重要嗎?你錯了,你看這是什麽!”馬東來從懷中取出一個口袋扔給裏亞爾。

  裏亞爾掂量了一下,發現很重,他打開之後,看到了金光燦燦的金沙,裏亞爾的呼吸變的粗重起來:“金沙!”

  馬東來笑了笑:“是的,金沙!這是一個來工作的土著告訴我的,在北麵,也就是進入海灣處的那個尖角,有一個矮黑人的部落,那裏有一條小河可以淘金。”

  “那我們應該出兵,占領那裏!”裏亞爾興奮的叫道。

  馬東來道:“可是你看到,這裏離不開我,皮拉爾神父要求這裏有一座宏偉的教堂。”

  “我可以去,裏亞爾是最勇敢智慧的戰士!”裏亞爾拍著胸脯說道。

  馬東來道:“好吧,但是搶來的金沙我要三分之一,剩下的才是你和參戰士兵的,那戎克船給你,切支丹留下協助我,邦板牙士兵隨你挑選。”

  “那個部落有多少人?”裏亞爾問道。

  “一個大型巴朗圭。”馬東來說道。

  裏亞爾說:“那我要帶走所有的邦板牙士兵。”

  說罷,裏亞爾對身後的兩個混血兒說道:“你們留在這裏,協助東來閣下。”

  馬東來聳聳肩,沒有異議,當天裏亞爾帶著邦板牙士兵坐上了那艘戎克船,在華人水手的操縱下戧風北上,第二天的下午趕到了土著所說的地方。

  裏亞爾從官廳裏穿上了一件半身甲,加上披風,甚是威武,他走出官廳,站在船艉樓,準備發表一場早已準備好的征服演說的時候,忽然傳來撲通撲通的聲音,幾個邦板牙人跑上來,說道:“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裏亞爾看了看船上的人,發現都是土著,沒有華人了,他心中一緊,跑到船舷一看,那些華人在海麵上遊泳,已經遊出火繩槍的射擊範圍了,裏亞爾心道不好,他想起船上還有回旋炮和佛郎機,大聲說道:“開炮,炸死那些華人。”

  幾個土著掀開包裹火炮的帆布,卻發現炮門已經被鐵釘釘死了,裏亞爾氣的哇哇大叫的時候,忽然船身猛的傾斜,裏亞爾差點摔倒,很快就有人來說,那些水手臨走前落下了船錨。

  “快,收起船錨,是那些華人叛變了,他們要把我們餓死在這海麵上,可惜,那些蠢貨失算了,我也會操縱這種戎克船,等我回到馬尼拉,一定用刀斬下所有華人的腦袋,就像五年前一樣!”裏亞爾站在船艉樓大喊大叫。

  更多的叫嚷聲出現,但不是裏亞爾希望的歡呼和崇拜,而是尖利的哭嚎,裏亞爾扭頭看去,寬闊的海麵上,駛來了兩艘縱帆護衛艦,十幾門火炮從上甲板推出來,對準了這艘戎克船。

  一天後,馬東來在林加延等到了運輸船隊,何良燾、多亞從船上下來,成為了五年之後,第一批重新登陸呂宋島的人,隻不過這次身份變了,他們是征服者!

  林加延一時沸騰了,快速運輸船上的不斷放下小船,把士兵、火炮和工匠依次運送上岸,而兩艘大沙船進了碼頭,他們卸下來的是一些木質構件,組成成了碼頭上的吊車,隨後才是運載建材的沙船靠近。

  “一個半月內,我們會組建一座榮耀堡!”何良燾看著林加延已經做好的準備工作,豪情萬丈的說道。

  榮耀堡放下第一塊基石的時候,大艦隊也順著東洋航線南下,隻不過沒有直接去馬尼拉灣,而是去了整個菲律賓地區最好的港口,蘇比克灣。

  蘇比克灣呈現西南東北方向,長十四公裏,寬八到十公裏,三麵被山巒環抱,夏秋季節的台風,冬季的狂風都影響不到這裏,隻不過因為蘇比克灣周邊全是山巒,也沒有裸露的礦產,所以一直沒有得到開發。

  作為後世可以出入航空母艦的港灣,這裏的錨泊條件自然是很好的,大艦隊抵達之後,從各個艦抽調了總共一百五十名陸戰隊和部分工匠上岸,砍伐樹木,用沙袋和木料修築了兩座炮台,卻是對準了內陸地區,然後就是修築臨時碼頭,大艦隊進入蘇比克灣後,派遣護衛艦在外偵查警戒。

  第二天,一艘西班牙通報船出現在了蘇比克灣外,與護衛艦發生了戰鬥,很快脫離南下而兩艘護衛艦緊跟南下,執行對馬尼拉灣的偵查任務。

  海陸兩個方向來的情報傳遞到了馬尼拉,聖地亞哥城堡中的總督官署,一場小規模的宴會隨即舉辦。

  各色的肉排和生菜送達了餐桌,侍女們穿梭其中傳遞著各類美酒,宴會中的人們都是菲律賓都督區高官,大部分是海軍的艦長和軍官,而最尊貴的無疑是菲律賓都督區的最高長官科奎拉了。

  人們喝了酒,讓氣氛變的火熱起來,他們相互吹噓自己的功績,暢想不久之後的勝利,每個人的臉上洋溢著自信和興奮,似乎大艦隊就是來送死的,他們對勝利毫不懷疑。

  馬尼拉主力艦隊的司令洛佩茲已經喝的有些忘形了,他跳上了桌子,拔出華麗的佩劍,踢開礙事的餐具,在燈火之下縱情高歌,放浪起舞。

  “愚蠢的東番人再來送死,他們的艦隊就在港外。

  他們消磨時光,我們養精蓄銳。

  船蛆鑽進龍骨,藤壺長滿船底,飲水騷臭難忍,食物千篇一律。

  軍官的精神崩潰,士卒暴躁難耐,一切都在偉大閣下的掌握之中。

  那個時刻終於到來,我們衝出了海港,衝破了敵陣,高呼:聖地亞哥!

  東番人的戰船成為火炬,他們落在水手,鮮血染紅了海麵,我們再次高呼:聖地亞哥!”

  這是一艘菲律賓都督區膾炙人口的西班牙歌曲,水手們尤為喜愛,但洛佩茲改動了少許,把荷蘭人改成了東番人,但是無人有意見,因為在所有人的眼裏,膽敢進犯馬尼拉的敵人,無論是誰都會隻有失敗一個結局。

  當得知大艦隊進入蘇比克灣,窺視馬尼拉的時候,科奎拉麾下的將領們就已經認為此戰必勝了,才有了今日的宴會,而命令下達,依舊是大家最熟悉的戰術——苟!

  在座的眾人已經熟悉了這個戰術,事實上,在兩年前他們剛剛成功了一次,敵人的艦隊封鎖的馬尼拉灣,菲律賓都督區的艦隊在港口養精蓄銳,等待幾個月,等到敵人耗盡了精力和補給,馬尼拉艦隊衝出港口,重創乃至全殲敵人。

  拉斐爾坐在宴會廳外麵的平台上,聽著裏麵叫嚷聲音,滿臉的厭惡,他高傲的臉上揚,看著星空,回思著接到的情報,他總感覺哪裏不對勁,他不願意相信屢屢戰勝自己的敵人是這麽的愚蠢,但他們的一切作法和都與荷蘭人一樣,這二十天來,社團艦隊一直在蘇比克灣消磨時光和補給,隻派遣了一些縱帆船在港口外攔截商船,和進行有限的偵查,似乎一切也都按照馬尼拉艦隊喜歡的節奏在前進。

  (荷蘭人進攻馬尼拉的時候,曾經短暫占領過甲米地,所以對社團進駐蘇比克灣,西班牙人不感到意外。)

  酒宴已經到了,裏麵想起了女人的尖叫聲,不斷有喝醉酒的軍官摔倒,拉斐爾正想著要不要離開,去拜訪一下費麗莎的時候,忽然看到官署之外衛兵正在和一個人在爭吵。

  門口的燈火照亮了那個人的臉,雖然胡子拉碴,雖然一身粗麻衣服,但拉斐爾還是認出了這是一位神父,自己曾經在教堂禱告的時候接受不過他的訓誡,與那些一手握著聖經一手攥著錢袋的神父不同,這位神父是一位虔誠的牧羊犬,他是一位苦修士,也是一位傳教士,平日最喜歡穿行於危險的土著部落之間,向他們傳遞上帝的福音,這是拉斐爾尊重的人。

  “住手,你們這些蠢貨!”拉斐爾跑到門口,叫住了衛兵。

  衛兵停下手,對於總督大人的準女婿,他們沒有敢於分辨,而那位神父卻是說道:“拉斐爾閣下,請快快帶我去見總督大人,我們中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