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五 擊斃阿巴泰
作者:且看昨日風華      更新:2020-05-10 22:11      字數:3783
  阿巴泰也是久經戰陣,一身功夫著實了得,他身體用力的扭轉,避開了當胸的一槍,雖然要害避開,但左胸腋下卻是被切開一個深可見骨的口子來,武行虎槍橫掃,砸在了阿巴泰的手臂,隻聽哢嚓一聲,左臂徑直斷了,阿巴泰翻滾在地,武行挺槍刺殺,卻是忽然看到一個黑影襲來。

  他本能的用虎槍格擋,隻嗅到一股惡臭,原來是那博和托的腦袋,他扭頭一看,那嶽樂已經撲了過去,一腳踹翻了帳內的木炭爐子,帳篷四周燃起大火,武行再想衝殺,卻被一戈什哈擋住,他當胸一槍,雖然直接把那戈什哈刺了透心涼,但虎槍卡在骨頭裏,竟然拔不出,眼瞧著烏穆和幾個同伴被人擋住,而嶽樂劈斬開帳篷的一角,就要拉著阿巴泰出去,武行丟棄虎槍,去一旁的架子上摘下弓箭。

  卻發現那弓並未上弦,好在東虜的長梢弓所用重箭短粗沉重,好似輕型擲矛一般,他從胡祿之中拔出幾根,接連擲出,其中一根直接命中阿巴泰的後心,阿巴泰並未著甲,箭矢穿過骨頭和肌肉,刺入深處。

  烏穆把身邊的幾個人斬殺,卻見帳篷一角出現大洞,他問道:“阿巴泰死了嗎?”

  “中了我一槍,又被刺中一箭,八成是沒了性命,隻可惜這虜酋跑的太快了。”武行當即說道。

  烏穆哈哈一笑,說道:“無妨,總歸是被我們刺中了,主子計劃已成,你我出去,斬斷大纛,放火燒營,把這清軍大營鬧個底朝天!”

  說罷,二人衝殺出去,烏穆一刀斬斷旗杆,點燃了那大帳,對著周邊大喊:“阿巴泰死了,阿巴泰死了!”

  帳外也是亂做一團,偽裝成白甲兵的社團女真騎兵已經在幾個營地放起了大火,他們點燃帳篷、貨車、糧草,釋放被囚百姓,斬斷栓牛馬的繩索,狠狠的在馬騾屁股上砍一刀,丁壯四處奔逃,牛馬亂踏,一時清河東岸一片混亂。

  於此同時,大營之外響起低沉的牛角號的聲音,隨著號角聲音響起,李明勳和巴海各自率領騎兵突襲東虜答應,夜幕之中,先是一輪槍聲響起,繼而弓弦陣陣,箭矢似飛蝗飛了過來,天色已黑,東虜精騎原本就縮在營盤附近,先是看到主帥大營起火,大纛倒下,繼而聽到奉命大將軍陣亡的消息,個個不敢言戰,隻得自守大營,而社團騎兵也不觸黴頭,他們避開了嶽樂組織的大隊騎兵,突擊進了其他防守力量薄弱的營地之中,精悍的騎兵在前,左右馳射,而龍騎兵在後,用馬刀收割著生命,每當攻入一個營地,便是縱火焚燒,亂殺亂砍,有些人還把實現準備好的火藥包扔進火堆之中,不時有爆炸聲響起,更是驚動了營中牲畜,引發更多的混亂。

  清軍各營人馬都在奔逃,有些人騎上馬向四麵飛奔,而更多人湧向渡口,天黑看不清楚,不少人馬被淤泥困住,也有人誤入深水區,動彈不得,被岸上的騎兵挨個射殺,河水被鮮血染紅,而真正渡河區域卻被過多的人馬湧入,各旗兵馬推推搡搡,惹來更多的混亂。

  東虜徹底亂了方寸,各隊騎兵接連猛攻,或張弓射殺,或長矛怒刺,東虜在東岸遺屍累累,而哭嚎之聲,深夜不休。

  且說阿巴泰逃出升天,嶽樂不管不顧,護著自己的父親向河西奔逃,凡是阻礙的,無論是突襲的敵軍還是巡邏的八旗,統統射殺驅散,近百人在一處河灘渡河,在深邃的夜空之中奔逃,隻是夜半看不清,大清河床又是極為寬闊,淤泥甚多,不得不丟棄了大多數的馬匹。

  一直到了淩晨,一行人才渡河成功,嶽樂年輕的臉上寫滿了恨意,他抓著戰馬的尾巴登上河堤,眼瞧著阿巴泰俯身在馬背上,鮮血染紅了戰馬的大塊腹部,沒了動靜,他連忙脫掉靴子,跑過去牽住韁繩,說道:“快停下,大將軍出事了。”

  一行人這才停下,把阿巴泰從馬上扶下,嶽樂忍痛撕開阿巴泰的衣服,發現左肋的傷口深可見骨,隱隱可以見到蠕動的內髒,而後背的箭矢入肉寸許,從阿巴泰嗬嗬的喘息聲就知道傷及了肺葉,他強忍悲痛,站起來,環顧四周,此間正是曠野之地,別說大夫藥石,連熱水都是沒有,手足無措之際,嶽樂抱著阿巴泰痛哭起來。

  阿巴泰卻是轉醒過來,劇烈的疼痛讓他形容扭曲,他低頭看了看滿身血汙的兒子,說道:“嶽樂,不要哭要像男子漢一樣!”

  幾句話說出口,阿巴泰已經感覺全身不住的顫抖,口中滿是腥鹹之味,他知道自己行將就木,說道:“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我阿巴泰死在戰陣之上,總好過在床上老死病死的強,隻是可惜沒有看到大清定鼎中原,愛新覺羅家族君臨天下,不甘啊。”

  嶽樂擦幹了眼角的淚水,說道:“阿瑪,是兒子的錯,是兒子的錯啊。”

  阿巴泰笑了笑,臉色越發蒼白,說道:“你有什麽錯,在老汗的孫子裏你已經不錯了,未來依舊是大清的柱石,承我的誌向,為大清開疆拓土。”

  說著,阿巴泰吐出一口黑血,胸腔透亮了一些,他遠遠向東望去,隻見東岸已經火燒連營,橫亙了十餘裏,火焰之中,到處都是四散奔逃的人,不時有淒慘的哀嚎聲傳來,而渡口出更是戰鬥不斷,他戎馬一生,知道如此大潰,精銳的白甲和低賤的阿哈沒有什麽區別,都是任人宰割的,無奈的說道:“不說那些了,我是活不成了,但也不能被敵人占了便宜。”

  “我死之後,把我屍身帶回遼東,若是做不到,就地焚毀,不得讓尼堪沾染,另外,回到中軍,把軍權交給圖爾格,讓一形容體態相似的人穿我甲騎我馬,封鎖消息,我死之事,回到遼東之後才能通告全軍。”

  “咳咳一定要告訴皇上,東番島夷是是我大清大敵,不可輕視不可。”說著,阿巴泰的呼吸急促起來,口鼻之中全是血沫,染紅了胸前大片的衣襟,他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僵直的手抬起指向東方,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遠處熊熊燃燒的大火,臉上劇烈的痛楚之中滿是悲憤和不甘。

  嶽樂在阿巴泰耳邊說道:“阿瑪,我一定承您誌向,滅了東番島夷的。”

  阿巴泰似乎是聽到了這話,亦或者是生機斷絕,一聲嗚咽,腦袋一歪,死在了荒涼的河堤上。

  大清河畔。

  李明勳策馬登上河邊的堤壩,感受這越發溫暖的春風,如油的春雨在風兒的吹拂下敲打在李明勳的甲胄之上,啪啪聲音不斷,細膩的雨水順著堤壩流下,匯聚了屍體流出的血液,淡紅色的雨水彌漫了大地,想來今年這裏的草木會茁壯成長。

  渡口周圍十餘裏都是戰爭的遺跡,還在燃燒的木樁、殘餘的屍骨、密集的馬蹄印還有散落在草叢內的箭矢,雨霧之中,成千上萬的人在戰場上遊蕩晃動,這些人大半是在山東各地擄來的丁壯,此時在戰場上撿拾一些能用的物資,他們拆下帳篷做成包裹,就地埋鍋造飯,把東虜搶來的糧食和一些死了的牲畜燉煮,作為幹糧以便返回家鄉。

  也有人受到社團感召,已經願意跟著社團前往台灣,此時正押解著抓來的俘虜在埋屍體,大清河一戰,激戰一個整夜,清軍留在河東的大營全部崩潰,東虜四散逃跑,隻有甲兵攜帶金銀細軟逃到了西岸,大部分的包衣奴才留在河東,這些向東虜卑躬屈膝的漢人、朝鮮奴隸,在生死階段又再次向社團投降,證明了人跪久了,是真的站不起來了。

  俘虜中的貴人頭目或被斬首或被作為俘虜,變成了武行等人的軍功,而大部分活了下來,數量約有七千餘,這群助紂為虐,幫助侵略者殺戮本族的罪人,下半生將會永遠在礦洞之中渡過。

  “這次冒險,是真的做對了。”李明勳歎息說道,雖然混戰之中,己方也死傷超過三分之一,但是戰果極為龐大,光是斬下的滿洲真夷的腦袋就有千餘,其餘漢軍、蒙古也超過兩千,俘虜超過七千,解救百姓十餘萬,得到牲畜七萬餘頭。

  “閣下,現在我們要做什麽?”巴海走到李明勳身邊,問道。

  李明勳問:“巴海,我讓你釋放一些俘虜渡河,告訴東虜我軍實力,你做了嗎?”

  “自然是按照您的吩咐做了,可是東虜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徑直向北而去,看來是不欲與社團糾纏了。”巴海低聲說道。

  李明勳無奈的歎息一聲,他本計劃引誘東虜再戰,雖然自己實力不濟,無法正麵抗衡,但是也可以利用大明廣袤的疆土,把東虜拖住,肥的拖瘦,瘦的拖死,能讓東虜少一人回遼東,日後便是多一分勝算,但是沒想到實力占據絕對優勢的東虜在如此大規模的損失之後竟然沒有一點報複的心思,全軍放棄河東友軍,拔營北上。

  “東虜大軍收攏了,直接北上,速度比以往快了許多,還殺了牛、羊等腳程較慢的牲畜。”烏穆在一旁,把剛剛偵查到的消息匯報給了李明勳。

  雖然計劃沒有成功,但是李明勳說道:“是我多想了,總歸是實力不濟,無法改變現狀,不過東虜如此行事,怕是真如武行所說,阿巴泰多半是死了。”

  “當真?”武行瞪大眼睛,激動的問道,如果自己親手斬殺阿巴泰,那可是天大的功勞啊。

  李明勳道:“武將軍怕是拿不到這功勞了,縱然阿巴泰死了,為了穩定軍心,也不會讓人知道。”

  武行無奈的搖搖頭:“哎,總歸是為我大明死難同胞報了仇,恩賞功勞,就看天意了。”

  李明勳看了武行一眼,越發對此人滿意,他說道:“有我替你跟曾大人說項,定然不會虧待你的。”

  “李大人,現在該如何做呢?”武行抱拳問道,眼神有些遊離,雖然他立下大功,但大清河一場混戰,己方死傷甚多,他手下如今能戰的也隻有四五百騎,戰力大減,若是以往,武行當會請戰,再立功勳,但如今武行已經是千總,這一戰後至少也是個遊擊銜,那意味著有資格獨領一營人馬,他可不想手下這些人都死了。

  李明勳笑了笑,道:“自然是追上去。”

  “大人東虜精銳未損啊。”武行提醒道。

  李明勳擺擺手:“武將軍多慮了,追過了大清河,就不會有大戰了,咱們從萊州出發,疾馳千裏,接連激戰,殺虜無數,已然是做足了裏子,現在也該做做麵子功夫了,一路追上去,能打就打,不能打就保持距離,戰後,也能說咱們逐東虜出邊牆,於咱們於大明都是麵上有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