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塵埃落定
作者:周不樂      更新:2020-02-29 07:26      字數:5256
  因為有蘇媚生參加,王墨對晚飯的期望值降了許多。快到飯店門口時,杜逆突然打來電話。原來,得知學生家長大鬧座談會後,王墨便讓杜逆再次走訪一下租區內需要拆遷的建築物所涉及到的幾戶村民,以防再出事端。於是下午,他和杜逆兵分兩路。他去找吳悠,杜逆和徐聞去走訪那幾戶村民。

  考慮到杜逆也是剛忙完,還沒吃晚飯,再加上王墨打算吃完飯後直接回家,一是陪陪母親,再就是和父親談一下工作,於是王墨便叫杜逆到市裏來一起吃飯,順便詳細了解一下情況。杜逆推辭不過,隻得匆匆趕來。

  正式用餐前,女生們照例是要去洗手間的,不管是真去方便還是補一下妝。吳悠和蘇媚生也不例外。兩人邊照鏡子邊說話:“哎我說你們這個小王總挺有意思啊,今天下午居然跑到我們學校找我去了,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媚生你說,這事兒能怪我嗎?”吳悠有點委屈。

  “有這事?”蘇媚生故作驚訝,邊看吳悠邊道,“哎我說,那你是怎麽對付他的?”

  吳悠馬上來了豪氣:“姑奶奶我是誰呀?還能讓他給冤枉嘍!我是先有理有據進行反擊,然後設身處地分析他來的真正目的,最後身體力行,不畏艱難,徹底幫他解決問題!”

  “問題都解決了?”蘇媚生有點不放心。

  “那是。我吳悠出馬,還有擺不平的事?不然你們小王總會到這麽好的館子請我吃飯?”吳悠眉飛色舞。

  “看把你美的!沒準是我們小王總看上你了,故意找個借口請你吃飯呢!”蘇媚生打趣道,“你可要把握好機會喔!”

  “又拿我開涮!”吳悠嗔怒著推了蘇媚生一下:“你說這個小王總,我本來對他印象挺好的,但我怎麽也想不到他今天下午居然會去找我,還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媚生你說,他平時就是這麽心胸狹隘的人嗎?我看著怎麽不像呢……”

  饒是蘇媚生智商情商雙高,也分析不出王墨今天為什麽會這麽做,隻得敷衍道:“我看他也不像這樣的人。不過,怎麽說呢?人都有情緒失控的時候……你不知道,他對這塊地是誌在必得,下了很大功夫的。然而好事多磨,上回差一點就簽約了,沒想到出了個火災,這次又出了這麽個事,他生氣也是在情理之中。還有,今天這事兒雖然不能怪你,但如果你能事先和那兩個學生家長說清楚,也就不會發生後來的事情了……好了,事情不是都解決了嗎?你就別糾結這件事了,走,吃飯去!”

  “可我怎麽覺得比竇娥還冤呢?”吳悠無奈地歎口氣。

  蘇媚生笑道:“那你還想讓人家怎樣?跪地給你陪禮道歉嗎?行了我的大小姐,人家都請你吃大餐了,你還有啥委屈的?”

  “也是!”吳悠聽罷轉瞬間又高興起來,“對,好好宰他一頓,活該他讓本小姐不爽!”

  蘇媚生看著沒心沒肺的閨蜜,笑著搖搖頭。

  除杜逆外,其他三人都比較熟,因此開始的時候杜逆顯得有些拘束。不過都是年輕人,幾杯紅酒下肚,杜逆也就漸漸放開了。

  細看之下,這幾個人吃西餐的樣子各有千秋。王墨是標準的左叉右刀,而且每切下一塊牛排後,必定要把刀子放下擺好,再用叉子叉起肉,從容不迫地放到嘴裏。這樣傳統得近乎呆板的吃法,現在已經很少有人用了。

  吳悠卻全然沒有章法,根本就不在意哪手用刀哪手用叉,顯得隨心所欲。隻見她一會兒左手用刀,不知什麽時候你再看,刀子卻在她右手上了。更搞笑的是,在對付一隻整個雞腿時,左叉右刀之後右叉左刀,無奈雞腿就是在盤子裏亂滾,吳悠索性放下刀叉,直接用手搞定。

  蘇媚生也是標準的左叉右刀,不過沒有王墨那麽死板,有時幹脆就用刀紮住割下的肉,直接放到嘴裏。

  杜逆動作有些笨拙,一看就不常吃西餐。一開始的時候也是標準的左叉右刀,盡管顯得費力,卻還是一直努力堅持。後來逐漸放開,也像吳悠一樣不守章法了。

  從一進餐廳,王墨就一直在進行心裏鬥爭,想著待會要不要給吳悠道歉。一會兒想,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她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吧,還道什麽歉呢?一會兒又想,通過這件事,吳悠一定對他有了不好的看法,認為他是一個小肚雞腸,甚至狂妄自大的人吧?他不想在吳悠那裏留下這樣不好的印象。換句話說,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十分在意吳悠對他的看法。

  思忖再三,終於王墨鼓起勇氣,站起來給吳悠倒了點酒,鄭重舉杯道:“吳老師,我真誠向你道歉。今天下午我去找你,的確有些魯莽了,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吳悠正吃得高興,見王墨如此小題大做,還對那件事念念不忘,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既而又有一絲感動,便也

  舉起酒杯正色道:“其實,我對你下午去我那裏興師問罪,的確是有點兒想法的。不過現在話既然已經說開了,那此事就此打住,就當沒發生過。”

  “那你真的原諒我了?”王墨高興道。

  “哎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磨嘰呀!”吳悠看了王墨一眼,大大咧咧道,“我跟你說實話吧。一開始本小姐是有點不爽,不過看在媚兒的麵兒上,我馬上就原諒你了,不然的話我也不會跟你去那兩個學生家長那兒,更不會來這裏跟你一起吃飯了……哎我說,這牛排味道真不錯,可惜就是太貴了……”

  王墨不禁啞然失笑,心想這個吳悠,真是沒心沒肝,簡單得可愛。放下心裏的負擔,王墨一下子倍感輕鬆,也開起玩笑來:“這牛排味道的確不錯。你啥時候想吃,電我一下,我隨時請。”

  “真的啊?”吳悠嘴裏塞著一塊牛排,瞪大眼睛含混不清地問。

  “如假包換。”王墨笑著答,“就怕你不肯給我這樣的機會。”

  吳悠思忖片刻,表情認真地道:“那每次我是不是都可以帶著媚兒一起來?”

  王墨等人一陣大笑。吳悠看著眾人笑,開始還有些發愣,不過很快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花癡”樣,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蘇媚生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她現在終於明白王墨下午為什麽會情緒失控了。就是因為他太在意吳悠。一個人太在意另外一個人,就不希望這個人對自己造成傷害,甚至這個人有一點對自己不好的地方,他都無法忍受,哪怕無理取鬧,也一定要找對方問個明白。

  而王墨剛才鄭重道歉,更是說明了這一點。換句話說,王墨已經喜歡上了吳悠!

  一個人隻有真心喜歡另一個人,才希望時刻在對方心目中保留近乎完美的形象,才會十分在意對方對自己的看法,更不希望對方因某件事誤會自己。

  這個吳悠,真是傻人有傻福!而且看樣子,她還完全沒有感覺到。

  蘇媚生心裏不禁有點小失落。好在杜逆並不令人討厭,又救過自己,於是蘇媚生舉杯道:“杜逆,我也借王總的酒,敬你一杯!那晚要不是你,我可能就會被摩托車撞到了,謝謝你啊!”

  “這有什麽可謝的?在那種情況下,換成是別人也會這麽做的。”杜逆微微一笑,和蘇媚生碰杯。

  “杜……逆……這名字聽起來怎麽感覺有點怪怪的?是哪個逆?是匿名的匿嗎?不對,這個匿不適合做名字……是叛逆的逆?也不對,這個逆也不適合做名字……”其實蘇媚生早就覺得杜逆這個名字起的有點奇怪,但一直沒有機會,也不好意思問,現在既然都放開了,她也就沒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就是叛逆的逆。”杜逆麵無表情,淡淡地答。

  “還真是這個逆啊?!”蘇媚生驚訝之餘,索性刨根問底,“這個逆字用在名字上很少見吧?至少我是第一次聽說……那個,這裏麵一定有某種含義吧?”

  杜逆苦笑一聲道:“你說的對,是比較少見。怎麽說呢?這名字是我自己後來改的,我原來叫杜利,順利的利……”

  “那為什麽後來要改名字呢?而且是由利改成逆?”蘇媚生不解。

  杜逆有些尷尬地喝了口酒,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於是道:“這事還真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以後有時間我再詳細告訴你。”

  憑感覺,這是一個有故事的男人。而有故事的男人,總是能引起女孩子的好奇心的。尤其這個男人不令人討厭,甚至,他身上還有那麽一些讓人喜歡的地方。

  比如這個杜逆,雖然年齡不大,但是能看出來,社會閱曆豐富,處理事情既周到細致,有理有據,有時又不按常理出牌,而這樣往往能取得更好效果。有擔當,有俠義心腸,在危急時刻挺身而出,不顧個人安危去救一個和自己並不熟悉的人,包括王墨和自己。積極上進,隨身總是帶著本書。有幾次杜逆隨王墨到集團,王墨去父親辦公室,他就等在外麵的走廊上看書,蘇媚生看到過兩次,當時就感到有些驚訝,心想現在的年輕人都是手機不離手,很少有這樣利用碎片時間用心讀書的了。從那時起,她就對杜逆有了很深刻的印象。

  還有,就是這個年輕人每天都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的,並不刻意修飾,穿的也不是什麽名牌,但就是一件普通的夾克衫,穿在他身上,給人的感覺也非常舒服。而最讓蘇媚生讚賞的一點是,杜逆的身上,總是散發出一種若有若無的傲氣。他對王墨也是尊敬,但就不像李哲那樣畢恭畢敬,有時甚至有些卑躬屈膝。

  而王墨呢?標準的富二代,名校在讀,前途無量。尤其難得的是,他積極上進,身上沒有那些紈絝子弟的惡習,長得又挺帥。雖說有些自負,處理事情有些不成熟,有時墨守成規,但像

  他這樣的年輕人,曆來都是眾多女孩子們心目中的首選目標。多少女孩子做夢都希望能嫁給這樣的男人,一步跨越龍門。

  但這樣的家庭,對女方的要求肯定會是很高的。尤其王墨是獨子,如果沒有意外,他將來注定是要接班的,因此他的終身大事,從這個角度上說就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事了,還關係到整個家族的利益。因此他的感情生活,乃至婚姻,注定是要經過千錘百煉,甚至是要闖過九九八十一難才能修成正果的。

  而尋常女子嫁入豪門,無異於醜小鴨逆襲成白天鵝,其間所經曆的艱難困苦更是常人難以忍受。而且嫁入豪門之後,也有可能活得更累。

  從這個角度講,對蘇媚生和吳悠來說,王墨或許都不是最佳選擇。尤其是吳悠,以她單純大咧咧的性格,怎麽能應付得了一入候門深似海的生活?不說別的,隻一個史淩波,就足以將她秒殺。

  有時蘇媚生不得不承認,門當戶對,這句老話有時候還是有道理的。

  但不可否認的是,有多少女孩子都夢想著有著一日自己能像醜小鴨逆襲成白天鵝一樣,嫁人豪門,而那個迎接她的王子又對她情有獨鍾,一生一世隻對她一個人好呢?

  看著吳悠和王墨相談甚歡,蘇媚生一時有些走神兒了。

  吃完飯回到家裏還不到十點鍾,保姆說史淩波已經睡下,王墨略感意外的同時,心裏鬆了口氣,暗暗慶幸躲過一劫。

  王四海今天也難得回來早,正在書房看書,王墨把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和父親匯報過後,王四海放下書,思忖片刻道:“那兩個學生家長去村裏鬧,單純就是為了孩子上學的事?”

  “應該就是為了孩子上學的事。”王墨想了想道,“我今天去走訪的時候側麵問過他們,是否有別的原因,比如被人威脅或收了好處什麽的,他們立馬否認,而且表現得都非常自然……我觀察的應該不會錯。所以,這件事應該不會有幕後主使。”

  王四海長出口氣道:“那就好。”

  “看來是我們的對手知難而退了。”王墨沉聲道。

  “也不盡然,”王四海站起身,踱了兩步,轉身看著王墨道,“也許是他們本身遇到了什麽困難。或者……或者他們沒有想到這一點。總之不管怎樣,咱們都不能掉以輕心,越是這個時候,越容易出問題……所以,咱們現在要不惜一切代價盡快和村裏簽約。”

  王墨想了想道:“村裏那邊應該沒有什麽障礙了。現在關鍵是看上麵。”

  “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明天我就去找袁市長,讓他那邊再加把火,如果順利的話,簽約也就是這幾天的事。”王四海胸有成竹道。

  父子二人又聊了一會集團的事兒,王墨看父親興致不錯,就小心翼翼地說起了母親的事:“爸,我覺得我媽這段時間行為有點反常,比如說那天去您辦公室,要求回公司工作……後來我結合我媽以前的種種表現,谘詢了我們學校的一個著名心理醫生,他認為我媽的情況有些不樂觀,可能得了類似強迫症、抑鬱症一類的心理疾病,建議我們家屬平時多陪陪她,如果可能的話,最好讓我媽到精神科檢查一下……”

  “唉……”王四海長長歎了口氣道,“小墨,你說的這些我也注意到了。你媽呀,就是疑心病太重……可是你也知道,我這一天忙得要死,哪有時間陪她呀?唉……”

  王墨看著父親,小心翼翼地建議道:“爸,要不找個機會帶我媽檢查一下吧?”

  “就你媽那樣,她能承認自己有病?”王四海苦笑著搖搖頭。

  “也是。明明自己出現了問題,但就是不肯承認。這種情況最難弄。我真怕她這樣下去,病情會越來越嚴重。唉,等把約簽下來,我抽空多回來陪陪她。”王墨無奈道。

  “簽約之後,你那邊會更忙。我這邊呢,你也知道,也是整天忙得要死……唉,說到底,你媽這是心病,可以說就是自找的。如果她自己想不明白,咱們怎麽陪她,怎麽治,恐怕效果都不會太好。”王四海歎口氣,無奈道。

  王墨也歎口氣道:“是啊。有時候想想我媽,也怪可憐的。所以爸,我還是希望您能盡量抽出一些時間,陪陪我媽,醫生說這種情況下,你陪要比我陪的效果好得多。”

  王四海喝了口水,長長歎口氣道:“唉,我何嚐不想啊?可公司這一大攤子事……唉,難哪!小墨,你是不是覺得爸爸太不關心你媽媽了?其實你也知道,就算我能抽出時間來,但我倆到一起,說不上三句話肯定吵起來。你說,就算我想陪她,她也得讓我陪呀……”

  “那您就多讓著她點兒,凡事順著她……”王墨得寸進尺。

  王四海看一眼兒子,苦笑一聲,把目光轉向窗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