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真實目的
作者:周不樂      更新:2020-02-29 07:26      字數:5419
  這幾天杜逆忙得腳打後腦勺,先是和測繪院的人員一起,把將要租賃的區域走了個遍,繪製了一份詳細的圖紙,之後又和村裏溝通,詳細了解了這片區域內的建築物、村民以前是否有承包什麽的……以便做到對這片區域內的情況了然於胸。

  這是章總監看完合同後給出的建議。

  這樣做,一是為了完善合同,怕村裏那邊隱瞞一些事情,而自己這邊又不知情,這樣在簽約後就會產生不必要的麻煩甚至糾紛;再就是前期工作做好了,一旦正式簽約後,中心這邊就會立即開展工作,不至於浪費時間。

  到培訓中心工作以來,杜逆能感受到王墨對他的信任和重用。他也知道,對他來說,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正式簽約後,中心這邊將麵臨一係列海量的工程建設,可以說一切百廢待舉,看現在的情形,王墨很可能會讓他具體負責這一塊。

  退一萬步說,作為集團總裁的獨子,王墨根本不可能長時間在這裏工作,何況還有學業要完成。這樣在王墨走後,他的升遷也就指日可待。雖說前有李哲,資曆比他老,但他和王墨之間的特殊關係,是李哲無法比擬的。再說了,畢竟是私企,用誰不用誰,怎麽用,還不是老板一句話。

  為方便工作,杜逆也住到了酒店,房間和王墨的同在七層。酒店的七層,本就是辦公區,不對外開放。原經理的辦公室就是一個套間,外麵辦公裏麵可以住人,王墨一來就住到了這裏。李哲的意思是好好裝修一下,王墨沒同意。因為新的度假中心建成後,這裏是要拆掉的,雖說這得是兩三年之後的事情,但王墨並不想太過張揚,凡事以低調為準。杜逆的房間和王墨挨著,本就是個辦公室,裏麵加張床就萬事大吉。

  這天晚上,杜逆剛吃完飯,準備好好休息一下,突然接到哥哥打來的電話,杜逆想想,像以前一樣沒接。沒想到稍後接到哥哥的微信:父親晚八點到春城火車站,你去接下站,收到信息的話給我回個話,省得我擔心。

  杜逆有些驚訝,心想父親來幹什麽,難道家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本想給哥哥回電話問個清楚,但轉念一想,父親既然已經來了,那就當麵談吧,因為他實在不願意麵對哥哥,哪怕是在電話裏。再者,從目前的情形來看,家裏可能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但應該不是很急。因為如果沒有發生大事,父親不會親自來找他;而如果事情很急,那父親或者哥哥肯定會打電話讓他回去,就算他不接,也可以在微信裏說明。

  想到這裏,杜逆並沒有給哥哥打電話,隻是回了微信,而且隻有冷冷的三個字:知道了。

  七點過一點,杜逆就開著王墨的Q7去車站。從接到哥哥的微信到現在,杜逆一直有些心神不定。不管怎麽說,家裏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而不論以前有什麽過節恩怨,父親和哥哥,畢竟是他的血肉至親,這一點是任何事情,任何原因也抹殺不了的。他們真要是有什麽事,他不可能袖手旁觀。而從父親親自來找他的情況看,這件事,恐怕和杜逆有關。或者說,這件事需要有杜逆才能解決。

  這個時間段,路上的車不是太多,但也不少,杜逆開得並不快,看著路兩邊的高樓大廈,路上行色匆匆的人群和車輛,不禁感慨萬分。粗略算算,自己已經離家兩年多了。這兩年多來,他沒有主動給父親和哥哥打過一個電話,甚至是主動發個微信問候一下。這樣想來,杜逆的心裏不禁有些愧疚。

  但這種愧疚感一閃即逝,馬上就被一種複雜的情緒所代替。這種感覺令杜逆非常不舒服。杜逆使勁甩了甩頭,索性不再去想,一腳油門下去,Q7性能良好的發動機微微低吼一聲,瞬間就超過了一輛和他並排行駛的黑色邁騰。

  在車站,杜逆如期接到了父親。比起上次,杜逆發現父親又蒼老了一些,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雖說自己對父親不滿,但兩年時間過去,一些事情杜逆已經能夠釋懷,再加上自己當初的確做了錯事,而父親現在又是這個樣子,心裏便再也恨不起來,但在感情上還是一時難以接受,隻是上前接過父親的包,淡淡地問:“您怎麽來了?家裏有什麽事嗎?”

  杜父仔細打量兒子,之後重重歎了口氣,並沒有回答,而是問道:“利兒,這兩年來你過得還好吧?”

  “還行。”杜逆仍舊淡淡地答。

  回到酒店,杜逆沒有驚動王墨,讓廚師隨便炒了兩個菜,送到他房間。杜父簡單吃了兩口就不再動筷,悶頭坐在桌邊不吱聲,杜逆也感覺無話,一時間父子沉默相對,氣氛有些尷尬。

  杜逆終於忍不住,問道:“爸,家裏一定是發生什麽事了吧?要不然你也不會來找我。”

  杜父抬頭看兒子一眼,歎口氣道:“你哥病了,是腎炎晚期,有轉化成尿毒症的可能。”

  “他身體不是一直挺好的嗎?怎麽會得這種病,還這麽嚴重?”杜逆一時無法相信。

  “那麽大

  個公司,他一個人忙裏忙外,這兩年生意又不怎麽好,他這是又累又上火……”杜父黯然道,“如果當初你能服個軟,回到公司幫幫他,恐怕他也不至於得這麽個病……”

  杜逆一聽不免心頭火起,父親這是擺明了在怨他呀!自己當初是做了錯事,但如果不是父親和哥哥把事情做絕,他也不會一氣之下離開,四處漂泊。這兩年來,他也吃了許多苦,在到中心工作之前,他的日子也不好過。

  想到這裏,杜逆本想反唇相擊,但一看父親的樣子,心又軟了下來,重重道:“我也想回去,但當時那種情況你也知道,我回得去嗎?”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有責任,沒有替你說話。”

  “現在說這些還有用嗎?他有病,好好治療就是了,他又不缺錢……”

  杜父沉默片刻,抬頭看著杜逆,滿眼期盼道:“利兒,你考慮考慮,回你哥的公司吧,好好幫幫他,這樣他也能安心養病。這凡事到了關鍵時刻,還得親兄弟,一家人哪!別人他實在是信不著……”

  “這時候想起我來了,早你們幹哈去了?”杜逆心裏忽然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怨氣,不禁冷笑道,“如果他病情繼續惡化,發展成尿毒症,是不是我還得給他捐腎哪!”

  杜父想發火,努力忍住,歎口氣道:“利兒,你以前是為這個家,為你哥付出了很多,後來發生一些事,你對我和你哥有怨氣我也能理解,可是不管怎樣,你們是親兄弟呀,這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哪……”

  “我是把他當親哥哥了,可是他啥時候把我當親弟弟看待了……也不對,用我的時候我是他親弟弟,用不著的時候就一腳把我踢開……”一想起以前的事,杜逆氣憤難平。

  杜父終於忍不住氣:“可你哥當初畢竟讓你做了公司副總,要不是你自恃有功,胡亂做事,你哥也不會攆你走……這都兩年了,你怎麽還想不明白?”

  “我想明白又怎麽樣?要不是他有病,你會來找我,讓我回公司嗎?”杜逆冷笑道。

  “你……”杜父看著兒子漲紅的臉,強忍住氣,黯然道,“打你離開家的那天起,我們就一直想讓你回去,可是你電話也不接,信息也不回,過年的時候也不回家,連個說話的機會都不給我們,你說……”

  “我現在過得很好,王總也很看重我,我是不會回去的!”

  “這裏再好,畢竟是給別人打工。再說了,你哥已經答應了,如果你同意回去,仍舊做公司的副總,除了年薪,還會給你一些股份,怎麽著也比在這兒強!咳咳……”杜父又有點壓不住火氣,由於激動,沒等說完便重重地咳嗽起來。

  “有些事情不是金錢和利益能決定的,人還得講良心,講情義!”杜逆也壓不住火氣,抬高聲音道,“當初你們趕我走,我又像以前掙錢還家裏的債,供他上學時一樣,什麽苦都吃了,卻活得一直很落魄,直到我遇到了王總。現在,他又對我委以重任,就憑他的知遇之恩,我也不會離開!”

  “我是你爹,他是你哥,連最親的人你都不幫,你還談什麽良心?!”

  “如果親人間隻剩下利用和利益,那這份親情我寧願不要!”

  “你……”杜父氣得站起來,轉身拿起包裹要走。

  “這裏是郊區,都這麽晚了,根本沒有車,你就是急著要走,也得等到明天。”杜逆說完撥通內線的一個號碼,“劉姐,給我準備一間客房……對,普間就行,就一個人,賬到時候我結。那個……你現在就到我房間來一趟吧,把客人帶過去。”

  杜父見狀,也就不再堅持,歎口氣放下包裹道:“不管怎樣,利兒,我都希望你能再好好想想……等你活到我這個歲數,你就會明白,這世上真正對你好的,隻有你的親人,別人都是白扯!”

  杜逆默不作聲。杜父長歎一聲,也不再試圖說服兒子,拿出煙抽了起來。

  不一會兒,酒店前台的劉姐上來,看杜逆和杜父臉色都不好,便識趣地沒有多問,帶著杜父去客房。

  送走父親,杜逆想了想,給他一個在哥哥公司工作的好友丁軍打了個電話,讓他打探一下哥哥的病情,最好能給他弄一份病曆過來。

  在心底裏,杜逆並不是不相信父親,也不是懷疑哥哥是否真的有病,他隻是怕哥哥病得不輕!父親倔強了一輩子,從沒向人服過軟,現在低聲下氣地來求他,那隻能說明一件事,哥哥病得很嚴重,而且,父親的真實目的,並不是要他回公司工作,而是要他給哥哥捐腎!

  退一萬步說,即使哥哥的病情真如父親所言,是比較嚴重的腎炎,那就說明隨時都有轉化為尿毒症的可能。而要治好尿毒症,目前最有效的辦法就是換腎,而有血緣關係的人是最合適的供體,配型也極易成功。否則,就算你再有錢,沒有合適的供體,也隻能坐以待斃。

  這樣想著,杜逆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冰涼的水底。他向來不願意以

  這樣的“小人之心”來猜測別人,更何況是他的父親和哥哥,他的骨肉至親!可父親這個時候來找他,又無法不讓他懷疑父親此行的真正目的。如果真是這樣,那就簡直……太無法讓人接受了!

  躺在床上,一時間杜逆思緒百轉千回。就算他放不下心頭的恩怨,但如果有一天哥哥真的得了尿毒症,即使現在父親沒來,到時候再來求他,或者竟然不來,但隻要他知道了,他真的能忍心袖手旁觀嗎?

  不管怎樣,他們畢竟是自己在這個世上最親的人。

  杜逆輾轉反側睡不著,索性不再去想這些煩心事,下樓到酒店外麵散心。

  外麵月光正好,樹影婆娑,花香陣陣,杜逆信步走在酒店前麵樹林的一條小道上,感覺心情好了許多。

  與此同時,王墨與蘇媚生和吳悠正相談甚歡。

  自那日蘇媚生說吳悠要請王墨吃飯時,王墨心裏就一直有點小期待,所以,時隔幾日,當蘇媚生再次提起這件事時,王墨也就不再推辭,一口答應下來。

  吳悠選了一家中等檔次的中餐廳。在之前和蘇媚生商量時,吳悠的本意是選一家上點檔次的西餐廳,但被蘇媚生否決了。在蘇媚生看來,這基本等同於朋友間的隨意聚會,不用太講究;再者,以吳悠的收入水準,這樣的高檔場所固然也去得起,但畢竟還是要費力一些;最重要的是,以蘇媚生對王墨的了解,如果真去了那樣高檔的場所,王墨必定不會讓吳悠花錢的,為避免到時候尷尬,還不如就選一家普通的中餐廳。

  吳悠穿得很隨意,簡簡單單的一身淺紫色休閑裝,略施粉黛,顯得淡雅隨性,宛如鄰家小妹,讓人感覺很舒服。相比之下,蘇媚生就顯得花了心思。妝雖然也不濃,但明顯精雕細琢過,且因手法高超,不懂的人反而看不出來;隻不過衣服的選擇顯得很一般,就是普通的西服套裙。

  通過這段時間接觸,蘇媚生知道王墨是個地地道道的西裝控,因此來吃飯前,蘇媚生左挑右選,幾乎把所有夏天穿的衣服都試了個遍,最後還是選了最普通的西裝套裙,隻是為了和王墨的西裝相配。

  三人隨意點了幾樣特色菜,邊吃邊聊,因為有相同的教育背景,又年齡相仿,因此除了開始有些拘束外,兩杯酒下肚,幾人很快就放開,大學時的趣事,明星的花邊傳聞,最近發生的熱點事件……一時間天南海北無所不談。

  “你知道嗎?在大學的時候,我們悠悠對談戀愛是很謹慎的,不像有些同學,如果到大二還沒談朋友,就急得不行,生怕別人非議,就胡亂找一個先處著……”蘇媚生一邊看著吳悠一邊笑著說。

  吳悠聞聽,麵色緋紅地急忙打斷蘇媚生:“打住打住!再說我跟你急啊!”

  蘇媚生假裝害怕,雖不言語,卻眼眸流轉,一臉神秘地看著王墨。王墨喝的是白酒,兩杯下肚,酒意湧動,見狀也跟著起哄:“到底什麽事這麽神秘啊?說來聽聽!”

  “話說大三的時候,我們悠悠還沒有處男朋友,倒不是我們悠悠不優秀,隻是她的要求太高,而且,她有一個非常嚴格的標準,那就是非……”

  “你還說,看我不……”吳悠作勢欲打蘇媚生。

  蘇媚生笑著躲閃,嘴上卻不閑著:“那就是非處男不處,嗬嗬……”

  吳悠羞赧地看了王墨一眼,也自嘲地笑笑。王墨看著吳悠的嬌羞模樣,一時有些走神。

  “終於,我們悠悠頂不住姐妹們的壓力,決定在她眾多的追求者中選出一個有感覺的學長約會,沒想到隻約會一次,便堅決分手,弄得那個男孩子……”

  “你有完沒完……”吳悠無可奈何地看著蘇媚生,一臉窘迫。

  蘇媚生卻一臉無辜,笑著問王墨:“你猜,是什麽原因?”

  “難道他不是處男?”王墨隨口作答,馬上意識到不妥,急忙改口道,“不對不對,第一次約會,應該不會知道……哎呀,越描越黑了……”

  蘇媚生再也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你瞎想什麽啊,原因隻是在約會的時候,那個男生要給悠悠看手相!”

  “啊?”王墨一時沒反應過來。

  “悠悠認為,那個男生這麽做,無疑是找個借口要摸她的手。第一次約會,就這麽不老實,可見此人情史必定豐富,因此我們悠悠辣手斬情絲,果斷與之一刀兩斷……”

  “你還說你還說,再說我跟你急了啊!”吳悠漲紅了臉道,同時飛快地瞥了王墨一眼。

  蘇媚生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愈加興奮,避開吳悠恨不得吃了她的目光,看著王墨笑吟吟道:“這隻是我們家悠悠的情史之一,還有比這更精彩的呢……”

  ……

  這頓飯,三人吃得很盡興,結賬的時候,王墨想買單,吳悠不允,見錢不多,也就兩百多塊,王墨也就不再堅持。結賬時拉拉扯扯,又沒多少錢,向來是王墨所不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