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自那日飯局後，陳香就有意留意財務部門給王四海的有關大樓裝修工程的文件。她驚訝地發現，別的項目還是蘇媚生來跟王四海匯報，隻是涉及到大樓裝修的項目時，蘇媚生不再出現，而是在財務工作多年，但不知什麽原因一直沒有獲得升職的李正來匯報。

  如果在第一次飯局時，陳香就感覺到蘇媚生和楚卓之間可能有某種關係，那現在她更加證實了這一點。因為財務章總監正在病休，作為臨時負責財務部門的總監助理，這麽大的項目，如果不是有極特殊原因，本應該是蘇媚生親自來匯報的。

  陳香猜測了幾種原因，但都不能最後確定，不過這也更加增長了她的好奇心。

  小謀謀事，大謀謀人。尤其她想知道這個大樓裝修工程的報價。當時楚卓雖然還沒找她，但她知道，這個報價，就是一個寶貝，碰上識貨的，怎麽也能弄個二三十萬，甚至更多。

  前兩天李正離開王四海辦公室，經過外間陳香的工作台前時，陳香綜合前幾次李正來後，王四海隨意和她談起裝修工程的事，判斷應該是到了最後確定報價的時刻，便笑意盈盈地從辦公桌前站起身，故作神秘地小聲說：“看來我得恭喜李哥你了！”

  李正以前經過陳香的辦公室時，從未受過如此禮遇，見狀急忙停下腳步，走到辦公桌前，看著陳香，有些受寵若驚，又感覺一頭霧水似地問：“陳秘書您客氣了。剛才您說什麽？恭喜我？那個……我有什麽好恭喜的？”

  陳香看著李正手裏的文件笑道：“咱們集團大樓裝修這個項目，你們財務那邊以前都是蘇助理負責的，這段時間變為你負責了吧？所以……”

  “哪裏哪裏，你誤會了！”李正看一眼手裏的文件，又看一眼王四海辦公室的門，往前湊了一步，彎下腰小聲道，“那天王總找我，說讓我負責這個項目，我也沒敢多問。說來倒是蘇助理爽快，她說是為了避嫌，至於到底避什麽嫌，我就不知道了。”

  “哦，是這樣啊，”陳香有些失望，“我還以為你要高升了呢！不過也沒關係，以你的才華，升職那是早晚的事。”

  “這我倒沒看出來。不過……”李正頓了頓，也故作神秘道，“我看陳秘書近日春風滿麵，恐怕好事早已經找上門了吧？”

  “哪有哪有……”陳香敷衍道。

  “不過話說回來，蘇助理雖然不負責這個項目了，但是報價什麽的她都已經做好，王總也是按照她這個思路走的，我隻是跑跑腿。這不，今天已經把這個報價最後定下來了。”說完李正有意把手中的文件打開，不避嫌地在陳香麵前晃了晃，那一頁上麵的報價醒目可見。

  陳香裝作不經意地掃了一眼，之後急忙收回目光道：“這是機密，可不敢隨便給人亂看的。”

  李正笑了笑道：“這個自然。不過陳秘書也不是外人……”

  “哪有哪有，我對數字向來不敏感，一看就頭疼，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陳香邊說邊微微皺眉，用手輕揉太陽穴。

  李正笑笑，告辭離開。

  其實，李正知道陳香在王四海和集團中的地位，平日裏便有意巴結，今日見陳香問大樓裝修的事，猜測到她有可能想知道報價，便故意做個順水人情。

  此刻，陳香看著陷入沉思的楚卓，並沒有把蘇媚生不再負責大樓裝修項目的事情挑明。至於報價，她更是絕口不提。這是她手中的一塊王牌，她要在最恰當的時機使用，以使其達到利益最大化。

  楚卓雖然沒有達到目的，但並未表現出不滿或是失落的情緒，而是馬上找到陳香感興趣的話題，兩人又熱烈地聊起來。仿佛兩個老熟人在一起，沒有任何目的地吃頓飯。

  陳香暗暗驚訝楚卓的度量，或者說是心機。

  一般來說，在這種情況下，事情沒談成，那這頓飯再吃下去也就沒了意義，基本上都會盡快結束。楚卓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他始終相信陳香是個利益至上的人，同時，也是個可以被攻陷的人。所以，他必須要表現出自己的誠意，同時放開長線，即使這次不行，說不定以後還會有機會。

  陳香的位置確實特殊，極有可能知道天成集團的一些核心機密。從目前的情況看，她或者是待價而沽，或者是對自己有些不信任。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她真不知道。

  不過楚卓相信，隻要價錢到位，就算陳香真不知道，她也會想方設法知道的，何況現在很可能是她已經知道了，隻不過是在吊自己的胃口。

  所以他必須有足夠的耐心。

  同時，也因為此前楚卓費盡心思，也沒有接觸上天成方麵有可能知道報價的人。所以對陳香，他必須要牢牢抓住不放。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見時間差不多了，楚卓結賬後，遞給陳香一張卡

  道：“陳小姐，這是人民廣場旁邊那家巴黎春天美容院的金卡，我一個朋友送我的，我一個男人也用不著，陳小姐如不嫌棄，還望笑納……”

  這家美容院陳香知道，在春城高端的美容院裏也能排上前十，當然價格也不菲，這張金卡，怎麽也得兩萬出去，看來楚卓還是很有誠意的，雖然他送這張卡的理由顯得有些牽強。

  因為楚卓作為一個男人，正常情況下，誰送禮會送給他美容院的金卡呢？即使有人送，那他沒有女朋友可以轉送嗎？或者送給別的女性朋友也可以啊……

  要知道這隻是陳香和楚卓第二次見麵。

  不過這也反過來證明了楚卓的誠意。楚卓的言外之意就是：我實在找不到理由了，但我實在是很想和你交個朋友，所以隻好漏洞百出地編一個……

  陳香暗想，反正自己也是想把報價賣給楚卓的，隻是目前時機尚未成熟，既然這樣，那還客氣什麽，不要白不要。況且如果自己再拒絕的話，就有可能讓楚卓看不到希望，從而徹底放棄，那豈不是弄巧成拙？

  陳香這樣想著，麵上卻微微一笑道：“楚經理客氣了。那家美容院我也去過幾次，很貴的，所以這張卡就有些重了……所謂無功不受祿，你還是收回去……”

  “哪裏哪裏。俗話說寶劍送英雄，紅粉贈佳人。這張卡送給陳小姐，正是物得其所。能交到陳小姐這樣的朋友，實在是我楚某三生有幸，見外的話就不要說了，如果陳小姐認我這個朋友，就千萬不要客氣……”楚卓見陳香鬆了口風，急忙道。

  “既然這樣，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陳香說完笑盈盈地接過卡，放到包裏。

  楚卓眼睛一亮，分明看到了希望。

  王墨無奈被母親休學後，隻得和女友韓楚楚聯係，說明原因。韓楚楚表示理解。其實，韓楚楚的家庭條件雖然比不上王墨，但也算是中產階級，再加上韓楚楚的個性比較獨立，因此並不看重王墨的家庭。換句話說，韓楚楚之所以和王墨交往，純粹是兩情相悅，並沒有摻雜其它因素。

  搞定了女友，王墨的頭依舊很大，因為蘇媚生是他跨不過去的一個坎兒。通過幾次接觸，王墨感覺到蘇媚生並不是像母親說的那樣，但是，為了母親，他希望能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或是理由，讓蘇媚生主動離開集團。

  可是這樣的理由和機會實在難找。況且，這根本就不是王墨的本心。其實在心底裏，王墨不僅對蘇媚生有好感，也特別佩服她，剛剛參加工作沒幾年，就已經把自己打造成一個金融財務方麵的精英。而這也正是王墨的目標。

  夾在母親和自己對蘇媚生的好感之間，王墨煩惱不已。他既不想讓母親傷心，也不想對蘇媚生造成傷害。但現在看來，這是一件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事情。目前看還是不要著急，更不能硬來，或使什麽陰謀詭計，得等待時機，讓蘇媚生順其自然地離開，這樣才能算是一個完滿的結局。

  這天上午，史淩波又和王墨碎碎念，聽得王墨頭大如鬥，正不知如何脫身，沒想到父親打來電話，讓他立刻去公司一趟。

  王墨急忙來到父親辦公室。陳香見到王墨，微微一笑，起身把王墨往裏間讓。王墨並不是和陳香很熟，隻是以前來過公司兩次，算是認識，於是低聲叫住陳香：“香姐，你知不知道我爸他急著找我來有什麽事啊？”

  陳香看了一眼裏間門，小聲說：“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今天魏副總一早就來找你爸匯報工作，剛才我進去添茶水，發現兩個人談得非常高興，因此……因此我猜測應該是好事。”

  王墨放下心，低聲道謝，陳香並不言語，敲門讓王墨進去。

  王墨剛一進屋，魏副總馬上站起身相迎，王四海巋然不動，衝魏副總擺手：“老魏，坐坐坐！你和一個孩子客氣什麽！小墨，這是你魏叔！”

  王墨急忙畢恭畢敬道：“魏叔好！”

  王四海揮手，示意兩人坐下，頓了頓開口道：“小墨，說實話我並不同意你休學，但是既然你媽已經把手續辦完了，我也隻得認了。這兩天我一直在考慮這段時間你幹點啥，正巧，咱們集團在市郊有一個培訓基地，那兒的經理因為身體不好辭職了，你魏叔跟我匯報這件事，我想你正好到那鍛煉一下。你看怎麽樣？”

  王四海雖然是商量的口氣，但給人的感覺不容置疑。王墨也不想整天在家聽母親嘮叨，同時也想曆練曆練自己，最好做出點成績給父親看，於是高興答應。

  從魏副總辦公室拿了一些培訓基地的材料出來，王墨正想回家好好熟悉一下，卻碰巧在走廊拐角處遇到了手裏拿著一遝材料，快步行走的蘇媚生，兩人差點沒撞上。短暫的慌亂過後，兩人馬上恢複了常態，王墨沒話找話：“師姐，這麽巧！”

  蘇媚生略感意外，向四

  周看了看，見沒什麽人，也笑道：“看來咱倆每次相遇，都會發生一些驚險的事情。”

  王墨也笑道：“還真是！不過幸好都是有驚無險。”

  “你這身體也恢複得差不多了，不回美國讀書，來這兒幹什麽？”蘇媚生看著王墨和他手裏拿著的一遝資料，有些奇怪地問道，繼而眼珠一轉，“難道是你爸提前讓你回來接班嗎？”又搖了搖頭道，“不可能……”

  王墨正想知道關於基地的一些詳細情況，便不再和蘇媚生說笑，直截了當道：“我爸想讓我到咱們的培訓基地去做經理。那個師姐，你有時間沒？我正想和你好好聊聊。”

  蘇媚生帶王墨來到自己辦公室，打開門道：“你先在裏麵等我一會兒，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一下，時間不會太長，半小時吧。”

  “那好，我等你。”王墨邊進門邊說。

  蘇媚生轉身離開，走了幾步又回頭道：“對了，那個櫃子裏有蘇打水，還有咖啡，你自己弄吧。”

  辦公室裏麵的裝修簡潔幹練，像蘇媚生的性格。王墨信步在裏麵走了一圈，目光落在書櫃上的幾幅照片上麵。

  其中一張是蘇媚生和一對年邁夫婦的合影，從三人的親密程度上看，那兩人應該就是蘇媚生的父母。還有一張是大學畢業時的班級合影，照片上的蘇媚生尚顯青澀，但已遮不住傾國傾城的鋒芒。

  王墨仔細看這些照片，卻沒有發現他最想看到的，或者說是在潛意識裏不想看到的，蘇媚生和某個男人的親密合影。王墨不禁有些疑惑，這個蘇媚生難道還沒有男朋友？

  隨即又暗自哂笑，心想自己這是操的哪門子心……正遐想間，蘇媚生推門進來，徑自來到辦公桌前，把手裏的文件往桌上一放，然後坐到辦公桌後麵的椅子上，抬頭看王墨：“你怎麽不坐？”隨即又站起身，問道：“你是喝水還是咖啡？我給你弄……”

  王墨擺擺手，坐到辦公桌前的椅子上道：“剛才我爸請我喝茶，我現在肚子裏還漲著呢！”

  蘇媚生笑著看王墨，並不言語。

  王墨一吐為快：“我爸見我在家裏無所事事，就讓我到咱們集團的培訓基地去做經理。對了，那個基地你熟悉嗎？”

  “也不是很熟悉，”蘇媚生想了想道，“咱們集團做財務培訓時，我曾去過兩次，不過主要是給下麵的財務人員講課，對於其他的……我不是知道很多。”

  王墨哦了一聲，有些失望。

  “那個基地在市郊，確切地說就是一個酒店，裏麵還有溫泉什麽的，平時也對外營業。”蘇媚生補充道。

  王墨看了看手裏的文件，苦笑道：“原來是讓我管理一家酒店啊。”

  “你可別小看了這個酒店！”蘇媚生見王墨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正色道，“我以前曾看過這個基地的材料，你爸的意思是把它打造成集休閑度假旅遊為一體，兼具培訓會議等功能的一個大型活動中心，剛辭職的這個經理說是身體原因，其實是因為業績不好，自己引咎辭職的……”

  “看來我還真得重視起來，嚴陣以待。”聽完蘇媚生介紹，王墨看了看手裏的材料說。

  “那你還在我這裏呆著幹什麽？趕緊去工作啊！”

  “急什麽啊？我這不是剛接手嗎，正式任命要在一周之後呢！”

  “既然你已經答應了你爸當這個經理，你就要做出個樣子來。所以，從嚴格意義上講，你現在就應該進入工作狀態。好了，我還有事要處理，沒時間陪你，你也忙你自己的去吧。”

  “你這是在趕我走嗎？”王墨開玩笑道。

  “你也可以這麽理解。不過，”蘇媚生笑笑道，“你要想好了，我可是在給你爸打工，也是在間接給你打工，你要想讓我浪費時間，我是不會介意的……”

  “真是服了你了！”王墨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門口，轉頭看蘇媚生，“你就真不想知道我為什麽不回美國繼續讀書，而是要留下來？”

  蘇媚生沒有起身，笑笑道：“你要想說，我不問你也會說；你要是不想說，我問也沒用。”

  王墨頓了頓，轉身走回蘇媚生辦公桌前，歎口氣道：“我媽給我辦了休學手續，說是讓我好好養傷。其實……唉，你也知道我媽那個人，有時候我真是拿她沒辦法……”

  “我給你交個底，”蘇媚生麵無表情道，“我和集團的工作合約是一年一簽，等一年工作時間一到，我就會離開。”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王墨急忙辯解。

  “這和你媽沒有關係。其實，即便沒有以前的事，我也不想再在這座城市呆下去了。”蘇媚生笑笑，神情有些蒼涼，“不過你別誤會，這和工作，和你們王家一點關係也沒有……”

  王墨愕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