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王墨回國
作者:周不樂      更新:2020-02-29 07:25      字數:4464
  剛放寒假,王墨正準備趁著這大學期間最後一個假期,和女友好好去歐洲遊玩一下,沒想到,這邊剛做好旅遊攻略,那邊卻突然接到母親電話,要他必須馬上回國,有要事麵談。

  “媽,有什麽話不能在電話裏說嗎?我這邊已經計劃好了,要和同學去歐洲……”王墨有些不甘心。

  王母不容置疑:“歐洲可以以後再去,但是如果你不抓緊時間回來,咱們這個家可就要保不住了。”

  王墨一聽頭就大了,心想肯定又是因為父親的事。當然,這裏麵也有母親的原因。

  這些年來,隨著家裏生意越做越大,王四海成了不折不扣的富豪,於是像所有類似家庭一樣,身體不好在家做全職太太的妻子的危機感與日俱增,整天疑神疑鬼,一有風吹草動就驚慌不已,進而設想無數種可能把自己嚇得半死,然後不惜一切代價,奮起打響家庭保衛戰。

  這幾年來,王四海已經被妻子給“出軌”了N次,雖然最後都被證明為子虛烏有,但妻子依然像是防賊一樣防著他,這讓他煩惱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而夾在父母中間,每次遇到這種事,都讓王墨頭痛不已卻又無法逃避。

  放下電話,看著自己花了好幾天時間做好的攻略上的誘人景色和美食,王墨無奈地咽了口口水,長歎一聲,唉,歐洲,你還得再等我一段時間。

  女友韓楚楚開門進屋,一陣風似的刮到王墨麵前,興奮地打開一個購物袋,取出一套黑色的真絲蕾邊泳衣:“當當當當!怎麽樣,性感吧?這是我為這次旅行特意買的,對了,還有,我也給你買了一件,你看看……”

  韓楚楚邊歡呼雀躍著邊打開另一個包裝,忽然發現男友一點反應也沒有,再一看,還拉著一張苦瓜臉,不禁有些詫異:“你怎麽了?”

  見男友依舊沒反應,又拿起那件真絲泳衣,在鏡子前麵比了比,壞笑道,“你該不會是覺得太露了吧?”

  韓楚楚身材適中,五官精致,尤其是皮膚特別白,有點像白色人種,但細看又不是那種千篇一律、有些呆板的白,而是白中透著晶瑩,透著粉嫩,對了,就是那句老話:膚如凝脂。這件黑色的泳衣穿在她身上,簡直是絕配。

  王墨看著可人的女友,心情一下子變得好起來,也壞笑道:“無論露與不露,你都——”然後兩人非常默契地一同喊,“楚——楚——動——人——”

  韓楚楚第一次和王墨見麵時就是這麽介紹自己的:“我叫韓楚楚,楚楚動人的楚楚。”順理成章地,正式成為男女朋友之後,楚楚動人這個成語在他們日常生活中的使用頻率便空前提高。

  笑鬧了一陣後,王墨歎口氣,愧疚地道:“親愛的,這次旅行,我不能陪你去了。”

  “為什麽?咱們不是早就說好了嗎,而且……而且飛巴黎的航班已經定好了……”韓楚楚有些不解。

  王墨把女友擁到懷裏,臉貼著她的頭發,溫柔地說:“實在對不起啊,母後來電,說是家裏要發生宮庭政變,急著召我回去處理。”

  韓楚楚一把推開男友,不悅地道:“哎我說你媽怎麽回事啊?你說說,咱倆認識這一年多來,你媽她因為類似的事鬧了不下三回了吧,最後查證還不都是子虛烏有?唉,我真是服了她了,你說她,她這不是神經病嗎……”

  “打住打住,不管怎麽樣,她畢竟是我媽,我不高興你這樣說她。”王墨有些不高興。

  韓楚楚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過頭,急忙道歉:“對不起啊,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覺得你媽她是不是太不自信,太草木皆兵了?而且每次發生這樣的事,她都要把你拉上,你說……”

  “那有什麽辦法?她就我這麽一個兒子,關鍵時刻,她不找我找誰?我也知道,我媽她是有些神經質,可是你想想,我爸正值壯年,手裏又有幾個錢,而且做生意難免要經常出差啊,出去應酬啊,因此有些風言風語傳出來也很正常。唉,但願這次又會是虛驚一場。”王墨有些無奈。

  “看來你對你爸也不是太放心啊

  。”韓楚楚調侃道。

  “你瞎說什麽哪!我爸可是道德品質高尚的人好嗎?隻是……隻是我媽總這麽鬧騰,再加上我爸身邊總有美女環伺,時間長了,即使他倆當初感情再好,我爸他難免也會不滿,唉……”王墨有些鬱悶。

  看男友一肚子煩心事,韓楚楚有些憐惜起來,走過去拉住男友的手,邊晃邊說:“好啦好啦,我能理解你,也能理解你媽媽。沒事,這個假期我自己玩去,你該回家回家。”

  “謝謝你能理解我啊,真的謝謝你。”王墨愧疚道。

  “唉,誰讓我品德高尚冰雪聰明又善解人意……最最關鍵的是……愛屋及烏呢?好啦,我洗澡去了。”韓楚楚說完轉身離開。

  王墨看著女友動人的身影消失,苦笑一聲,信步踱到窗前,看著外麵的萬家燈火若有所思。這幢別墅,是在他留學第二年,母親特意買給他的。他本來不同意,但母親非要給他買,並堅持在房產證上隻寫下他一個人的名字。他知道,除了父親,他就是母親唯一的依靠,如果父親那邊真的發生了什麽情況,那母親能指望的,也就隻有他了。

  可是這樣的事,真的是不好處理,鬧不好烏龍不說,尤其他作為兒子,一邊是父親一邊是母親,他注定要在中間受夾板氣。可是沒有辦法,人生中總有些事情是令人無奈的,總有些事情是無法剪斷理清,甚至是費力不討好的,除了承受,並沒有兩全之策。

  孫阡陌躺在床上,蓬頭垢麵地戴著耳機看手機追劇,母親在廚房喊:“阡陌,家裏鹽沒有了,你下去買點鹽。”連喊兩遍,見女兒沒有反應,孫母推門走進女兒房間,一見女兒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上前一把拽掉耳機,在女兒耳邊喊:“家裏沒鹽了,你下去買點鹽!”

  孫阡陌正看到興頭上,嚇了一跳,清醒過來後一邊搶耳機一邊不高興地咕噥:“知道了知道了,等我看完這集就去。”

  “等你看完這集,菜早就出鍋了。不行,現在就去!你弟馬上就回來了。”孫母說完,一邊收拾一邊嘮叨,“你看看你,這都快十二點了,還不起來……哎呀,你看看你這屋子,亂得不成樣子,你都這麽大人了,還要我天天給你收拾屋子……唉,天天不是看手機就是玩電腦,也不想想自己將來咋辦……”

  孫阡陌忽地一下坐起來,生氣道:“你有完沒完?煩不煩啊!”

  “怎麽?說你幾句還不行了,我說的不對嗎?你都這麽大了……”孫母又開始念緊箍咒。

  孫阡陌捂住耳朵打斷母親:“我倒是想好好學習天天向上,行啊,送我出國啊!”

  孫母一時無語。孫阡陌不屑一笑:“算了,就當我沒說,反正你也說了不算。”

  孫母沒有反駁,歎了口氣,神情黯然地走出女兒的房間。孫阡陌坐在床上愣了一會兒,忽然間覺得特別憋悶,於是穿衣下床,到衛生間草草洗漱一下,出門散心。

  早在孫阡陌上初中的時候,父親就答應她,等她高中畢業後就送她去國外留學,因此本來就不怎麽用功的孫阡陌把少得可憐的學習時間都花在了英語上,除了英語特殊好外,其他科成績平平。沒想到這兩年來,父親的陶瓷生意每況愈下,便不再提送她出國留學的事,高三那年,父親幹脆作出決定,將來隻送弟弟出國留學,讓女兒讀國內的大學。

  孫阡陌倉促之間參加高考,結果可想而知,分數剛過專科線,便央求父親兌現當初的承諾,送她去國外。

  孫阡陌雖然表麵大大咧咧,但其實頗有心計,綜合父母平時的言談以及通過對父親商店服務員的旁敲側擊,她大致給父親算了一筆帳:雖然這兩年生意沒有以前好,但也是賺錢的,隻不過沒有以前賺得多罷了。況且父親已經做了十多年生意,日進鬥金說不上,但家裏除了房產,存款多了沒有,二三百萬總該是有的。

  孫阡陌於是努力爭取,但父親堅決不同意,表示家裏財力有限,隻能保證兒子出國留學,對於女兒,目前隻有兩條路:一是複讀;二是他願意多花點錢,送女兒去民辦的三本院校。

  母親向來受氣,在家裏既無財權又無地位,甚至連丈夫有多少錢都不清楚,更是指望不上。孫阡陌一氣之下,幹脆啥大學也不上了,呆在家裏整天和父母對著幹。

  外麵陽光正好。孫阡陌卻一點開心不起來,百無聊賴地走到小區門口,忽然看到弟弟孫政達和一個同樣穿著校服的女孩站在門口說話。那女孩嬌小纖弱,瓜子臉,柳眉鳳眼,長得有點像八七版的林黛玉。孫阡陌認得這個叫艾婉瑩的女孩,是弟弟的同班同學,住在對麵的小區,和弟弟的關係非常好,兩人經常結伴上下學,很有點青梅竹馬的意思。

  “唉,馬上就期末考試了,我真不知道成績出來該怎麽和我爸媽說。”女孩苦著臉,摸了摸鼻子道,“我現在真有點後悔,當初要是不上這個快中快就好了。”

  男孩安慰:“你別這麽沒有信心。你要知道,你當初可是咱們班唯一一個通過選拔調進快中快班的,多少人羨慕你還來不及呢!再說了,你能考上快中快,就說明你智力夠用,你可能隻是暫時不適應。”

  “你這話怎麽和我爸媽說的差不多啊!可是你知道嗎?自從上了這個快中快,我就一直壓力很大,成績也一直往下滑,捫心自問,我也努力了,可是沒用,現在我真的感到有些力不從心。而且我能預感到,這次考試,我的成績隻會繼續下滑……”

  “別那麽悲觀,下滑就下滑唄,以後趕上就好了。”

  “但願吧。唉,有時候我真挺羨慕你的,高中一畢業就直接去國外讀大學了,不像我們,在一條道上擠得頭破血流。”

  “其實……其實我也挺痛苦的。當初我爸也答應送我姐出去留學的,但是這兩年我爸生意不好,可能是賠了,就不再讓我姐出去了,說是要把錢留給我。唉,想想我挺對不住我姐的,要不是我,她就能出去留學了……”

  孫阡陌聽到這裏,心裏一陣溫暖,弟弟畢竟是對自己有感情的,可是轉念一想,如果沒有弟弟,她就能如願以償了。這樣想著,心裏剛剛冒出來的對弟弟的好感,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是自己真的恨弟弟嗎?也不是。弟弟畢竟還隻是個孩子,他的一切,目前也都掌控在父母手中。

  對於她和弟弟的關係,就像動物世界裏無數次上演的那樣:當食物不充足時,父母隻能把食物喂給最強壯的後代,羸弱的隻能死掉。

  孫阡陌歎口氣,再看時,女孩已經離開,弟弟正掏出卡扣開小區的電子門。孫阡陌想了想,促狹一笑,突然從隱身處跳出來,把弟弟嚇了一跳。

  “好啊,這麽小年紀就知道談戀愛了,看我不告訴爸媽!”孫阡陌嚇唬弟弟。

  孫政達驚慌之下急忙辯解:“什麽談戀愛啊?你可別亂說!她原來是我同班同學,後來進了快中快了。對了,她就在對麵那個小區住,因此有時我倆一起上下學。真的,我們就是同學關係,真的沒有談戀愛……”

  “你說沒談就沒談啊,”孫阡陌眼珠一轉,一副貓看老鼠的樣子,“我看你倆的關係近得很!這都到家門口了,還不願意分開,依依不舍地說個沒完沒了,看這樣子啊,你倆不但已經談了,而且還談了好久了!你要是不老實交待,看到時候咱爸咋收拾你!”

  孫政達因急而怒:“你胡說八道!我不理你了!”

  “要我替你保密也行,喏——”孫阡陌用手一指不遠處的蛋糕店,“卡布琪諾一枚,檸檬味的。”

  孫政達也伸出手來,沒好氣地說:“你真是三千年翻個身,五千年挪一厘米的史前生物,懶的可以了,這麽近還要支使我。拿錢!”

  “廢話,有錢我還用你啊!”

  “我也沒錢!”

  “你沒錢是不是?那好,就當我沒說。哎,你說,咱爸今天晚上會不會有時間呢?我真想和他好好談談心。”

  “你——好了好了,我投降,我現在就去賣血!”

  看著弟弟氣急敗壞地走向蛋糕店,孫阡陌愜意地吹聲口哨,雙手插進褲兜,慢條斯理地在小區門前邊踱步邊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