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手自然是沒有留手，這一點，六宗老與三宗老都是心知肚明，想必已經開了眼識，可見陰陽氣象的易寧也心中有數。

  至於慚愧，

  六宗老一頓說教，道理沒講通反而還動上了手，關鍵是最後連易寧的頭發絲都沒碰上。

  要說慚愧，也當是六宗老丟了臉麵才是。

  但在六宗老正是上下不能時，易寧卻及時遞上了台階，順帶又高抬了六宗老幾分，

  雖然算不得有多高明，但至少顧全了顏麵。

  而顏麵這東西，六宗老明顯比較在意。

  三宗老嗬嗬一笑，看向易寧的渾濁雙目之中，滿是讚賞，“實力不錯，六宗老不妨帶上他便是。”

  六宗老點了點頭，看向易寧，板起臉道：“既有三宗老為你說話，此行你也同去便是。不過，眾妖匯聚之地，便是老夫也未必有把握全身而退，你切記不可魯莽。”

  搞定。

  易寧大喜，連向高空之上兩位宗老道謝，“多謝二位宗老成全，易，定當量力而行。”

  嗯，盡我所能“撿屍”，絕不給宗老惹麻煩。

  至於危險，的確會有，但想來應該比六宗老要更安全一些。

  以他如今苦境九重關，距離集境僅差半步的修為，外加上四諦之境的經意護身，雖說還無法抵擋等同四諦境的元嬰妖物，但抵擋築基妖物，必然不在話下。

  這一點，是六宗老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便如先前六宗老便想用他那築基境的實力來告訴易寧，築基煉氣的差距，結果在爆發了絕大部分實力後，

  竟愣是沒能傷到易寧半根頭發絲，不得不說，這的確有些傷到了六宗老的顏麵。

  練氣小修行沒有麵子，但他堂堂築基，不要麵子的嗎？

  言歸正傳，

  見此事已定，三宗老嗬嗬一笑後，踏虛而去。

  想來是去護送那些煉氣境小修行下山。

  再者，據易寧所知，此次上山曆練的小修行竟然多達上百之數，人數極多。

  三宗老離去，六宗老撇了一眼仍舊立於山中的易寧，抬手一招，頓有法力生出，將易寧卷起，落在身旁。

  從未有過飛行經曆的易寧倒也並未慌亂，小心動了動腳，發現有如踩踏實地，很穩，並無懸空的虛飄之感。

  而且，若今日能在那眾妖匯聚之地有所收獲，那麽，

  在明日之前，他亦可破苦境大關，晉升集境，修成佛法之力。

  屆時，踏虛而行之類的，都是基本操作。

  側眼看了看並無不適的易寧，六宗老沉吟片刻，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心中疑惑，道：“你當真隻是苦境五重關？”

  相當於練氣五層的佛道修行者可以硬剛仙道築基？

  說實話，六宗老不信。

  修行一途也是要講合理性的，你佛道苦境便能硬剛仙道築基，那還未成羅漢之時，豈不是可以與仙爭鋒？

  對於六宗老的疑惑，易寧認真道：“初次入山之時，的確隻是苦境五重關，但隻是修為，並非境界。”

  對於修為這個問題，易寧其實也有些苦惱，認真來說，此時他已悟透四諦之境，便是正常修行起來，速度也遠非那些所謂的天才可比，何況除去四諦境界支撐外，他還有“佛性”相助。

  其修行速度之快，根本無法與人解釋。

  索性，倒不如含糊其辭，講些真話，讓六宗老自己去猜便是。

  而且他先前也的的確確是苦境五重關不假，

  至於現在嘛，

  六宗老你可以猜猜看。

  “初次入山，苦境五重關？

  僅是修為，並非境界？”六宗老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目光不時看向易寧，瘋狂暗示易寧繼續說下去。

  隻是先前還表現的頗為圓滑的易寧，此刻卻仿佛已被高空之上的風景所吸引，完全未曾“看到”老人家的暗示。

  就六宗老所能理解的是，修為與境界，可以等同，卻又涇渭分明。

  不過正常而言，境界幾乎都是與修為持平的，境界一到，修為自然便可跟上。

  譬如易寧先前乃是苦境五重關，那麽他境界理論上來說，最多也就在苦境六重關，絕不會跳至七重關。

  因為不修六重關，絕無悟透七重關的可能。

  境界與修為相通，

  修為不可能超過境界，而境界也絕無高過修為兩重關的可能，這是修行界鐵律，古來不變。

  可為何在易寧說來，他的境界似乎還要遠在修為之上？

  莫非，

  易寧的修為曾有過跌落？

  心頭一顫，六宗老隱隱有種窺破了天機的興奮之感，

  錯不了，

  他必然是已經觸碰到了易寧的根底所在，真相也覺得就是如此，

  隻有修行出過差錯，或是受過創傷，才會出現修為跌落，但境界不變的情況。

  如果易寧早前本就是一位堪比築基，乃至是結丹境界的佛道修行者，

  那麽，

  在他修為跌落至苦境後，境界自然還是築基或是結丹境，遠遠要高於他的苦境修為，

  而此時，他調整重修，進境自然是一日千裏。

  通了，

  一切都說通了！

  易寧，

  就是一位隱藏的築基甚至是堪比結丹境界的大佬，

  隻是如今跌落了修為，才會停留苦境！

  這一刻，六宗老隻覺身心舒暢，靈台清明，易寧的重重過往，似乎都已在他的掌握之中。

  再看向易寧之時，

  六宗老已是再無長輩對待晚輩的眼光，

  長歎了口氣，六宗老以一種頗為感慨的語氣道：“先前不識道友真貌，多有得罪，還望道友莫怪。”

  既然已經知道易寧曾是一位堪比築基乃至是結丹的高人，自然不能再喊小友，這是對修行者的不敬。

  但不知曾經的易寧具體是不是堪比結丹境的存在，所以若喊前輩也是有所不妥，

  所以，六宗老取了個折中之法，喊一聲道友，

  易寧不虧，但他可能會占點小便宜。

  麵對六宗老突如其來的一聲道友，易寧眨了眨，腦中一時浮現出無數問號。

  怎麽了，這是？

  這充滿感慨的語氣？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道友？

  還有，真貌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現在戴假麵具了？

  說實話，不太懂！

  不過，想來是他先前含糊其辭的說法，讓六宗老想到了一些什麽吧！

  至於具體是想到了什麽，易寧不清楚，

  也不重要，

  隻要不再追問他修為上的問題便好。

  隻是話又說回來，六宗老這話，該怎麽接好？

  默默斟酌了一下措辭，易寧回道：“萬般諸相皆為空幻，道友，著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