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沒有考慮要個二胎？隻有個女兒怕不能養老啊。”

  兩個人媳婦去衛生間，光排隊就要排很久，肖宇跟秦廣林也沒亂跑，蹲在老虎園旁揪著小草閑聊。

  秦廣林笑著搖了搖頭，“都什麽年代了，還搞養兒防老那一套？你不怕他拔你管子？”

  “嘿，他敢！”

  肖宇瞅了兒子一眼，肖小宇懵逼地瞪著大眼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有個女兒夠了，生那麽多幹嘛，還不夠累的。”

  “你還累？我是不敢要個二胎，真養活不起，你這再生四五個估計也沒問題。”肖宇哼哼，人和人真的不能比，他還掙紮在溫飽線上，秦廣林已經奔小康了。

  羨慕不來。

  “你當養豬呢？還三四個……”秦廣林笑罵，“我就生一個，把養兒子的錢省下來養老不是更好？……再說了，生個兒子，他以後沒準還沒我有錢。”

  “你這想法不對，總得讓人照顧，不然屎尿拉一炕，臭烘烘的都沒人幫你收拾。”肖宇咧嘴，“你就不懂得享受，光會賺錢了……捐出去能落個什麽好，到時候人家也不會巴巴的在你跟前兒伺候，要不這樣，你想捐錢了就捐給我，以後讓這臭小子把你一塊兒伺候了……”

  “別，我怕他拔我管子。”

  秦廣林趕緊伸手拒絕，“才不等著他們照顧，該去養老院了就去養老院，跟那個誰一起天天坐一塊兒讓人伺候不比在家裏好？”

  “真的是越有錢看得越開嗎？”

  肖宇咂咂嘴，人和人不止體質不能一概而論，想法也是千差萬別的。

  “和有沒有錢有什麽關係……而且我也不算有錢，二十多萬的破車，一套小三居，有個屁。”

  秦廣林從沒感覺自己有錢過，當然也沒缺過錢，也就買房買車那一段時間有點緊俏，自我感覺應該算個小康，除了養女兒花銷比較大之外，平時沒什麽需要用錢的地方，偶爾遇到什麽事需要錢也能拿得出來。

  “我成不了有錢人，有錢人都開著豪車去海天……呸，去洛城大酒樓紅酒牛排安排著，晚上下班帶著老婆孩子去音樂廳聽個交響音樂會，或者穿著禮服西裝什麽的參加一場酒會晚宴，平日裏時不時出去旅遊一圈，天冷了天熱了去海南度假——你晚上下班幹啥？”

  肖宇正聽得一愣一愣的，“我……我下班哄兒子，吃飯，看電視，睡覺。”

  “對呀！我也是……現在沒上班，在家畫畫也和上班差不多，吃完飯癱在沙發上，扣著腳丫子看電視到該睡覺的時候，然後去睡覺。”秦廣林拍了一下大腿，“你看，咱倆都一樣，就是晚飯偶爾比你多兩塊肉，這算個毛的有錢人。”

  “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特麽有道理。”肖宇摸著下巴，雖然感覺哪裏不太對勁，但想想好像沒毛病。

  錢多錢少，生活都是這麽過，不過是飯桌上多塊肉少塊肉的問題，再過幾十年，大家都變成一堆灰兒，毛都不剩。

  “就是我辛苦點，他就輕鬆點。”肖宇轉頭看看兒子，找出來哪裏不對了，生活不隻有自己，還有孩子的以後。

  “下一輩的事交給下一輩自己去過活，啥都有了，他天天躺著享福，那不白活一趟？”秦廣林坐在地上伸直脖子看看嬰兒車裏的女兒，嘴上是這麽說，心裏還是希望她過得好的。

  有些小坎坷正常，不要有大起大落就好，平平凡凡普普通通一生也很不錯。

  “也是，就是你天天晚上多吃兩塊肉——胖成這樣了還想著吃肉呢，和養豬似的……”肖宇往前挪挪，拿手指戳他肚子一下，“該出欄了。”

  “滾滾。”

  “嘿嘿，之前還以為你要練得和蚊子一樣壯，肌肉把衣服都能撐起來了，這才一年，胖成這樣，真可以的……誒，很久沒見過他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

  “我也沒見過……應該挺不錯吧。”秦廣林抬頭望向遠空，輕輕歎了口氣。

  “歎什麽氣呢？難道他出什麽事了？”肖宇狐疑。

  “不知道，就是想到……以前他也在陳瑞這個公司上班的，比我還早，在陳瑞手底下做事，要是他沒走的話，現在也是個元老了。”

  秦廣林有些感慨，“管理層肯定是妥妥的，真可惜呀……”

  “可惜什麽，說不定過得比留在這裏好呢。”

  “也許吧，她們回來了，準備拍照。”

  遠遠瞧見倆女人捏著手機過來，看那架勢不在這裏拍十幾張全家合照是不會罷休的。

  ……

  ……

  孫文過得並沒他們想的那麽好。

  不知道多少次溜進小區，在徐薇房門前按門鈴拍門，裏麵都沒有人應。

  雖然知道徐薇很可能搬走了，但他心裏還是不想相信，算算日子，兩個孩子應該快出生了，他有特意了解過，雙胞胎一般都不會懷足月，非常容易早產。

  兩個孩子……

  孫文坐在樓梯口，定定地看著徐薇的房門出神。

  另一側的電梯門發出輕響，隨後交談聲與腳步聲傳來，他猛地抬頭，臉上現出一絲緊張，朝那邊望過去。

  這裏隻有兩戶人家，除了徐薇之外，另一戶的作息很規律，眼下這個時間不是下班的點。

  孫文握了握拳，屏住呼吸探頭朝外麵瞧去，入眼的是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帶著一對四十多歲的夫婦站在徐薇門前正在掏鑰匙。

  “這套房是精裝修的，當初花了大錢，因為屋主常年在外地所以才想出手……來看看，想重新裝修的話也可以，如果不想麻煩，直接拎包入住都行。”

  西裝青年打開門帶著兩人介紹一番，扭頭發現門口站了一個大漢，不由愣了愣，“先生，您這是……”

  “徐薇呢？”

  “啊？”

  屋子裏三個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這個房子……的主人，她在哪？”

  “哦，徐小姐委托我代售這套房子，您是她朋友的話……可以打個電話問問她。”西裝青年試探地開口，同時朝兩個客戶打手勢讓他們先進去臥室那邊。

  眼前這人看著有點不太正常的樣子，頭發油膩膩的，胡子拉碴，眼窩有些陷進去，與這片小區半點都不搭。

  “她換電話了，沒來得及和我說。”孫文都沒意識到自己找的理由有多麽蹩腳，上前兩步朝青年伸出手，“把她的聯係方式給我。”

  “我是沒有徐小姐聯係方式的，隻能去公司找，因為這房子價值……我隻是個跑腿的。”離得近了，青年已看到他眼裏的血絲，腦子快速轉動，不動聲色地拿出手機，“要不您跟我回公司找一下，畢竟是委托人的朋友，可以幫你聯係一下。”

  從眼前這個人表明身份時，孫文的心便已經慢慢沉下去，徐薇是真的走了，不是離開這裏，而是直接離開洛城。

  帶著他的兩個孩子，消失在他的世界裏，半點痕跡都不留。

  現在連房子都已經委托別人賣掉。

  “我可以帶您回公司……”青年一邊觀察眼前這個人的神色，一邊裝作漫不經心地把手機放在文件夾裏，解鎖找物業電話。

  孫文沒再說話，伸著的手放下去，慢慢轉頭環視房間一周，這個熟悉的地方此時在他眼裏，顯得有些陌生。

  這裏不再是徐薇住處，他們的最後一點聯係都已經消失。

  沒有理會青年的眼神，他抿抿嘴轉身離開，按下電梯按鈕，腦海裏閃現的是當初喝多了第一次被徐薇帶回來。

  那時就是在這個電梯裏，他穿著徐薇送的一套西服，口袋裏還有徐薇放的那張燙金名片，那是一切的開始。

  渾渾噩噩的來到樓下，陽光微微有些閉眼，孫文眯起眼睛抬手遮擋一下，最後回頭看一眼這棟大樓。

  對於徐薇來說，孩子真的是天賜，他不過是個送快遞的而已，幫老天把兩個孩子交到她手上。

  一切都錯了，從當初畢業開始到現在，孫文發現自己沒有一件事做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