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職的事敲定，秦廣林沒立刻走，不僅很多事務需要交接，他負責的畫也接近收尾，現在換人不合適。

  等一切處理好的時候，才是他卸任的時候，不急在這一兩天。

  轉眼到周末，定期產檢的日子，秦廣林早早預約好時間，帶著大肚子何妨去醫院檢查身體。

  與前幾次不同的是，他還包了個大紅包帶在身上。

  醫院禁止透露嬰兒性別，他們也從沒問過，產檢一直在這裏做，現在和醫生混臉熟了，寶寶也已經五個多月，他終於蠢蠢欲動。

  “沒什麽問題吧醫生？”

  “目前看其他一切都挺正常，就是有點營養過剩，吃的要均衡一點，減少高脂高熱的食物攝入，多吃新鮮水果和綠色蔬菜，還要多運動多散步……”

  戴著眼鏡的四十多歲女醫生一邊看各項數據，一邊說著，秦廣林把頭點得和小雞啄米一樣，嗯嗯不絕。

  “過兩周再來，如果體重還是增長過多的話……”

  “我會監督她運動的！”秦廣林像下軍令狀一樣，頓了片刻又小心翼翼問道：“那個……吃的不能少吧？”

  “多吃些穀物蔬菜什麽的，比大魚大肉健康。”

  “好好好。”

  這真不能懷秦廣林，他嚴格按照孕婦食譜每天做飯，都是搭配均衡，很少出現大魚大肉，架不住何妨胃口變大，吃飽了之後還要再塞一點進肚子——對於這個孩子，她過分敏感了。

  “我一定會監督她散步……一個半小時不會太多吧？”

  這問題秦廣林問過不知道多少遍了，幾乎每次檢查都要確定一遍，醫生也見怪不怪，很多準爸爸準媽媽都是這樣謹慎，畢竟每個階段都有所變化，很耐心地重複解答。

  “分多幾次，一天三次，一次二十分鍾到三十分鍾可以，具體看她體質，如果覺得很累就不要勉強。”

  “好的好的……”

  把一切交代完，秦廣林看看醫生不太忙，狗狗祟祟地摸出手機，故作不經意地道：“我們都是第一次懷孕……啊不，她第一次懷孕，很多事不懂，都想給孩子提前準備最好的，您看這個奶粉有沒有什麽好推薦？”

  “嗯……這幾個品牌都差不多。”醫生隨意掃了一眼，道：“價格到了一定程度，其實沒有多大差別，你現在考慮這個還太早，買回去也是占位置。”

  “先準備嘛……那就挑著貴的買——你看我們心急的，不僅房間提前備好，小推車，搖籃，尿布這些，出生到兩三歲的東西全準備妥當了。”秦廣林拿手搓著大腿，一臉笑意，頓了頓稍微壓低聲音道：“就是衣服上麵有點分歧，她非想買藍的，我喜歡粉嫩的，，一直糾結著不知道買什麽好，您給提個建議？”

  說著話，他在桌底下悄悄把紅包遞過去。

  “……”

  醫生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推推眼鏡笑道：“我也挺喜歡粉色的，粉色挺好。”

  “好！”

  秦廣林猛的握拳，驚喜的樣子把桌對麵的醫生稍稍嚇了一跳，至於嗎？

  “謝謝謝謝，那就不打擾您了！”

  他咧著嘴傻樂著告辭，出了門又狠狠揮兩下拳，按下心裏的激動，等著何妨一起出門，坐上車以後才抱著方向盤樂出聲。

  壓在心底的石頭終於落地了。

  再有幾個月，可愛的女兒就將麵世。

  “你搞什麽鬼？”何妨莫名其妙地坐在副駕駛，雙手摸著肚子看他抽風。

  “你肚子裏是我們女兒。”

  “一直都是我們女兒啊。”

  “不是，我剛剛問了醫生，醫生說的。”

  “……”

  何妨怔住，片刻後才反應過來，喜意從眼角開始一點點綻放，“真的？！”

  “真的！”

  “我們女兒……”

  她低頭看向自己肚子，臉上是藏不住的驚喜。

  懷孕隻是開始，現在才算真正的成功。

  “這個好消息要告訴……不，不能告訴咱媽，等生出來她再喜歡兒子也沒用了。”秦廣林壓住心裏的喜悅，這不僅是何妨想要的女兒，更是他自己想要的。

  女兒比兒子好十倍。

  “對了，醫生還說你營養過剩，以後每天多散步半小時，吃飯也不能吃那麽多了，八分飽，我監督著你……”

  秦廣林一邊絮叨一邊啟動車子，帶著何妨回北飛路，周末總要和秦媽一起過的，等孩子生的時候秦媽還要搬到他們那邊照顧幾個月。

  “林哥！”

  “何嫂！”

  鄰居家胖墩兒遠遠見到秦廣林的車停到街道上，轉身回家抱出來一袋吃食，熱絡地和他們打招呼。

  “這是我媽前幾天回家帶過來的特產，給你們留了一份兒。”

  “你看你媽……幫我謝謝王嬸兒。”秦廣林正想推拒一下，轉念想想又伸手接過來。

  小胖墩兒平時沒少找他問畫畫的事，禮尚往來，人家往了就接著，不然不好看。

  那麽一大包，還挺實誠……

  和小胖墩兒閑聊幾句，沒在門外耽擱，秦廣林帶著何妨回家，放好特產拿出來嚐兩口，招呼一聲便準備出去買菜。

  大中午秦媽也沒亂跑，一直等他們過來，拿著水果洗好端上茶幾招呼何妨吃，何妨在肚子沒大之前就是個寶貝來著，現在肚子大起來更是個大寶貝，不管到哪都有吃的喝的準備好。

  “我專門起了個大早，燉了鍋雞湯，現在湯都熬得泛白了，一會兒喝剛剛好……”

  聽著秦媽的話，秦廣林邁出門的腳步又收回來，“不喝，現在營養過剩了，那些高脂高熱不能多吃，五穀雜糧就很好。”

  醫生剛說了營養過剩，這轉頭就燉雞湯……一會兒得搶著喝完才行。

  “懷孕就是需要營養，哪有過剩……”

  “醫生說的！”

  “……那就少喝點，一小盅。”秦媽起大早熬的湯，何妨不喝就得全灌秦廣林肚子裏，想想都心疼。

  “別偷偷給她喝啊……”秦廣林囑咐著，見何妨揮手趕自己，才帶上鑰匙轉身出門。

  “沒事，他就是大驚小怪，一會兒我喝兩盅。”何妨安慰秦媽，熬了一早上不能喝，這太打擊人了。

  九月已經不像七八月份那麽炎熱，入秋之後明顯有了一絲清涼，潘叔也把大褲衩換下，穿著勞動布褲子，上身也不再光著，隻是蒲扇依舊習慣性握在手裏，躺在竹椅上一下一下搖晃。

  “吃了沒小林？”

  “沒呢，正準備去買菜，叔你吃了？”

  “裏麵正做呢，等熟了吃。”

  “哦。”

  秦廣林在老潘便利店貨架前一邊看手機一邊和潘叔閑聊，那認真勁兒讓潘叔納悶兒，“找什麽呢？說說我看有沒有。”

  “低脂乳製品。”

  “啥？你幹嘛抵製它？”

  “低脂乳製品！”

  “行，抵製，抵製……等等，你不是想掀了我這鋪子吧？”

  潘叔也不知道什麽腦回路，可能以前抵製啥玩意最後都會變成打砸搶，有了點陰影，詫異回頭看向蹲在貨架前的秦廣林。

  “……”

  秦廣林無言，“得了潘叔，您繼續歇著，我不掀，就找個……乳製品，叫低脂的，醫生說的，大肚子喝這個好。”

  “哦……給媳婦喝的啊，名字叫抵製是吧？這名字起得怪。”

  “嗯，嗯。”

  秦廣林一邊應一邊在手機上搜低脂高脂的區別，想了想還是去網上買，隨便拿兩樣零食便結賬。

  “當初我說什麽來著，那女孩兒是來找你的吧？一晃眼你們肚子都大了……嘖嘖，得對人家好。”

  潘叔搖著蒲扇感慨，這人老了就喜歡指點年輕人兩下，嘎吱嘎吱晃著躺椅，半眯眼睛看看秦廣林手裏的零食，“就這個叫抵製啊？八塊錢。”

  “肯定的，我老婆嘛……掃過去了，您繼續歇著。”

  秦廣林順口搭言，拿著零食用力一捏，嘭的一聲把老頭嚇了一跳，“嘿嘿，走了。”

  “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