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驕陽似火。

  何妨還在放暑假，秦廣林花兩天把結婚的漫畫趕出來，交給陳瑞去上色，自己在家收拾東西，準備帶何妨去度蜜月。

  兩個人確實很久沒有出去玩過了，趁著這個機會也好好遊玩一番。

  “真不去三亞？聽說蜜月聖地，我剛好也給自己上上色，曬成平平無奇的樣子。”

  秦廣林一邊赤著上身在鏡子前左照右照，一邊問道。

  自從健身以後，這貨越來越臭美，時不時就要照一下鏡子，看著身上線條一點點明顯起來，得意的不行。

  再碰到河城那幾個小癟三，頭都給他們擰下來。

  何妨坐在床上整理著衣服，疊成方方正正的樣子放到拉杆箱裏，搖頭道：“不想去海邊。”

  “被螃蟹夾怕了？”秦廣林狐疑地回頭。

  “才不是，去過一次感覺沒什麽好玩的，玩玩沙子曬曬太陽……感覺好幼稚，我又不喜歡穿泳衣，更不會遊泳。”

  “灣灣也好呀，日月潭聽說挺好看的，我在那兒給你拍幾張照，畫到漫畫裏肯定漂亮。”

  “你是去采風還是玩？”

  “好吧，那就按照你的計劃，明天出發。”秦廣林終於從鏡子旁離開，走過來坐到床上盤腿看著她道：“你真好看。”

  “廢話。”

  “把杜杜也塞進去。”

  “塞你自己包裏。”

  “哼。”

  秦廣林拿著盒子在手上掂兩下，忽然道：“我們女兒叫什麽來著？”

  “安…啊？”何妨抬頭，“什麽？”

  “沒什麽。”他若無其事地躺下，盯著天花板抿了抿嘴，手裏捏著杜杜的盒子輕輕用力，發出咯吱微響。

  “才剛結婚就想著孩子，這麽迫不及待？”何妨碎碎念叨，把拉杆箱裏的衣服壓平，然後蓋起來拉上拉鏈，伸著懶腰趴到他旁邊，又挪動身子貼著他拱了拱，側頭道：“是不是被你哥們兒刺激到了？”

  肖宇家孩子前兩天會叫爸爸了，給肖宇那貨高興的，在家裏擺了兩桌，得得瑟瑟的叫他們一起去吃飯。

  “當然刺激到了，人家孩子都會叫人了，我孩子還留在我腰子上呢。”秦廣林歎了口氣，把手上的杜杜盒子扔給她，“你得給它們道歉……快午睡吧，我去整一下畫，免得等明天出發了以後陳瑞又有事喊我。”

  他說著話坐起來，低頭對何妨狠狠嘬一口，在她不滿的哼唧聲裏爬下床，然後踩上拖鞋趿拉趿拉走出臥室，鑽進書房。

  在椅子上坐一會兒，秦廣林從角落翻出一個小木牌，大拇指在上麵的字上輕輕撫過。

  安……

  安雅。

  秦安雅。

  這就是他女兒的名字嗎？

  在抽屜裏翻出何妨的手稿，他又把字跡仔細對照了一遍，然後靠在椅背上長長吐了口氣。

  說好了等婚禮完了以後好好談一下，他卻忽然心裏沒底，拖了好幾天沒有開口，何妨也像是忘了這件事，也或者是像他一樣，在糾結猶豫，想尋個合適的切入口。

  難辦啊。

  這事不像他之前猜得那麽簡單，在一起生活越久，發現的問題越多，單純的仙家是絕對做不到這樣子的。

  好像一切都被安排好，然後按部就班地進行著，相遇，相識，相愛，結婚，生子，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細想之下讓人不由感到絲絲恐怖。

  而更恐怖的是，他竟然樂在其中——沒有絲毫不滿或者抵觸，甚至還非常期待自己的女兒。

  這太艸了。

  秦廣林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撲棱蛾子。

  愛情……或者說現在正在經曆的生活，就是那溫暖的火把。

  每當想開口時，他都擔心會打破現在的生活狀態，打破現在的美好。

  如果就這樣和和美美地過一輩子，好像真不真實也不是很重要，他所相信的就是真實的，除非哪天何妨忽然變身，一口把他吃掉。

  特娘的，當初許仙就是這麽個心態吧？

  ……

  何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打著哈欠爬起來準備出門買菜，卻見秦廣林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看電視。

  暑期檔，白娘子與孫悟空輪番霸屏，電視裏許仙正喜氣洋洋地跟白素貞對唱情歌。

  “漫畫搞定了？”她問。

  “嗯，搞好了。”秦廣林看的聚精會神，說話的時候眼睛還停在電視上，道：“這次出門好多天，冰箱裏記得清一下，剩的東西全把它做了。”

  “總共也沒多少東西，大蔥兩根……做個大蔥炒蛋吧，海帶絲不怕放，還有胡蘿卜，你想榨汁還是炒來吃？”

  何妨打開冰箱翻一下，回頭問道。

  秦廣林咂咂嘴，道：“洗洗拿過來吧，正覺得嘴裏沒味兒呢。”

  “……好的，秦大爺。”

  何妨拿著兩根胡蘿卜去廚房洗幹淨，挑著小根的咬一口，大根的遞給他，秦廣林看看時間還早，攬住她一起坐在沙發上，咯吱咯吱抱著蘿卜一邊啃，一邊看電視。

  何妨咬兩口覺得不甜，湊過去啃他的一口，感覺差不多，才老實吃自己的，道：“你沒看過這個劇？怎麽這麽津津有味？”

  “重溫一下，感覺自己悟了好多。”

  秦廣林臉上帶著明悟之色，盤腿坐在那裏嘎吱嚼著蘿卜，活像個得道高僧——如果不是手還放在何妨腰上的話。

  “哈？你看這玩意兒悟到什麽了？”何妨一臉茫然。

  這貨又抽什麽風？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秦廣林很認真地拿胡蘿卜汁指了指電視，“你看他們，人生短短幾十年，還要被關進塔裏離別二十年，太慘了，想幹啥都幹不了……”

  “你想幹啥？”

  “我沒說我想……就這麽說嘛，誒你別打岔，我剛剛說到哪了？”

  秦廣林嘎吱又啃一口蘿卜，道：“對，及時行樂，這個及時行樂……”

  “不還是想？”何妨斜眼瞥他。

  “……”

  “……”

  “不不，這還沒吃飯呢，一會兒著，你先聽我跟你說。”秦廣林蛋疼，怎麽老扯到歪路上？

  他想了想，道：“你看啊，這個許仙……”

  “你自己慢慢看吧，我去買點菜，冰箱裏那點不夠。”何妨起身把自己剩的半個蘿卜塞他手裏，“給，先墊墊肚子。”

  “……”

  秦廣林氣，話都不給人說完，還把蘿卜上嫩的地方吃完給他留半截老的。

  這女人該好好收拾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