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元宵節。

  家家戶戶吃湯圓，秦家也不例外，何妨過年雖然是回家過，但三年來的正月十五一直都是和秦媽跟秦廣林在一起的。

  “快點吃，還抱著手機玩！”

  熱乎乎的湯圓出鍋，被何妨端到桌上，一眼就瞅見秦廣林趴在沙發上撅著屁股對著手機點點點。

  “等等，等等！”秦廣林頭也不抬，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打字，跟陳瑞溝通。

  漫畫實體版發行搞了個預售，今天零點開始，到現在晚上七點，預定人數已超過兩千。

  興奮，激動。

  每一冊都是他結婚的本錢，不激動不行。

  過年去何家拜年，臨走的時候跟何爸商量了一下婚禮事項，彩禮十二萬八千八，不算多，尤其是在河城那地界，比平均水準幾乎少一半，早在幾年前首位數就早已經破二，初中輟學的場妹都敢要三十萬高價，放在何妨這裏，算是賣大白菜……

  本來也是顆水靈靈的白菜來著。

  兩人相談甚歡，聽何爸話裏的意思好像還會讓何妨把錢帶回來，秦廣林略一琢磨，大手一揮，“十二萬掉價，二十六萬，就這麽說定了！”

  說過給她最好的，那就是要最好的，雖然現在還沒有，但婚禮定在七八月份暑假，到時候怎麽湊也能湊得出來——大不了從何妨那兒拿，用她的錢娶她……想想還挺刺激，反正倆人的錢都是自己家的，不分你我。

  何善跟趙清聽說了以後麵麵相覷，隻見過死命提價和死命壓價的，這還是頭一次看見一個想降，一個主動抬。

  “咱倆吃，不管他。”秦媽不慣他這臭毛病，端著春卷放桌子上，直接跟何妨分碗筷，開始吃起來。

  “快點，一會兒涼了。”

  何妨再催促一聲，也不繼續等，夾起一塊春卷放到嘴邊，嘎吱！

  又脆又香。

  “我爸說下個月來洛城看看，再商量一下結婚的事，順便弄個訂婚宴。”她朝秦媽道。

  “哎呦……吸溜～下個月親家要來？”秦媽差點被湯圓燙了嘴，吸溜著涼氣把它吞下，驚訝地問。

  “嗯，我跟廣林商量著夏天結婚呢，提前準備準備。”

  說起結婚，何妨還是一副不溫不火的淡定模樣，看得秦媽一愣一愣的，這閨女真是……大氣。

  當初她見秦廣林奶奶的時候，提起來結婚的事都有些放不開，又拘謹又害羞，這麽一比差太多了。

  “那個……那個……”秦媽那個了兩下，瞅瞅秦廣林，忽然一拍大腿，“怎麽能讓親家跑這麽遠，按理該我們過去的……跟你爸說說，下個月讓這小子開車帶我過去，我們去你們家——趕緊過來吃飯！玩什麽呢？”最後一句是對趴在沙發上的秦廣林喊的。

  “來了來了來了！”

  秦廣林終於結束聊天，壓了壓自己興奮的心情，從沙發上爬起來到餐桌前準備坐下吃飯。

  “洗手！”

  “哦……”

  洗完手擦幹重新坐下，他端起碗嚐嚐，道：“你們剛剛說什麽過來過去？”

  秦媽道：“下個月去河城，跟何妨她家人坐一塊兒聊聊。”

  “不用不用。”何妨拒絕道：“剛好他們過來洛城旅遊玩一玩，順便的，等他們過來就行了。”

  “啊？那……”秦媽猶豫。

  “我老丈人要來旅遊？洛城有什麽好玩的，就一個破洛河，還有個破山……誒你瞪我幹嘛？……行吧，好玩，真好玩。”

  “你請假，開車帶他們好好在洛城玩一玩。”秦媽頒布命令，轉頭又恢複笑臉問何妨：“你家人都來嗎？如果人不多的話，我也一起轉轉……”

  “你不是不爬山遊水嗎？”秦廣林插話。

  “廢話真多，吃你的！”

  “嗯……我哥和我嫂子也會來，主要吃個飯，然後讓他們自己玩就行了。”

  “沒事，反正他天天也是閑著。”

  ……

  ……

  婚禮的事如火如荼的進行著，提前半年就開始做準備。

  秦廣林本以為大前年的時候就已經把運氣用光了，結果一年又一年，所有的事都這麽順利。

  雙方親家見了麵，把日子定在七月二十六號，據說是何爸看了黃道吉日，在七月和八月兩個月中間挑出來最好的，大家都沒意見，便這樣順利把婚訂下來。

  實體版漫畫的銷量穩步上升，結婚的準備工作一件件完成，婚紗照也在四月份拍好，那個他們相遇的季節。

  為此他還專門拉著何妨到盛天廣場的公交站取個景，迎著柳絮多拍幾張結婚照。

  熬過一開始的興奮，剩下的就是累，各種姿勢各種角度換著拍，最後洗出來厚厚的一大摞，大相框小相框一堆，被他提前掛到牆上，每天一睜眼就能看到兩人結婚的照片，心情都變得很好。

  “唉……要是我夠厲害，肯定把它們全換成手工畫出來的。”

  秦廣林搬著何妨那張海邊的畫掛到客廳，扭頭看看四周，不由搖頭感歎，畫這個東西更有意義一些。

  “得了吧，再發個燒還得去醫院，燒傻了看你還怎麽畫。”何妨已經接受他一頭紮進漫畫的現實，藝術家的身份離這貨越來越遠……如果漫畫也算藝術的話，那還有點可能。

  秦廣林坐到沙發上沒說話，看著牆上的話出了會兒神，忽然道：“我們證是不是該去領了？好像都是先領證後辦婚禮的。”

  “下個月吧，下個月去領。”

  “嘿嘿，領了證，你就真正算是我家的人了……過來抱抱。”秦廣林往沙發背一仰，朝她張開雙手。

  何妨穿著拖鞋趿拉趿拉走到秦廣林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和他對視片刻忽然笑出來，一頭拱進他懷裏，道：“不是早就是了嗎？”

  一步一步，一天一天，將近四年，終於等到這一刻。

  家要重組了。

  從有記憶開始到結婚，不過也才不到二十年，結婚後最重要最美麗的十年，她都奉獻給了這個家。

  這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

  秦廣林幸福的閉上眼睛深吸口氣，又睜眼看著牆上何妨站在海邊的畫，一雙大手在她背上慢慢遊移。

  “不算，你戶口還沒過來呢。”

  “我還得回家拿一趟戶口本。”

  “我陪你去。”

  “嗯……去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