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

  晨曦微露。

  何妨早早的已經開車到酒店樓下，車窗上的寒霜被車內空調溫度融掉，化成水珠滑落下去。

  打個電話給秦廣林，沒幾分鍾他就打著哈欠出來，到車邊看何妨還坐在駕駛位沒動，奇道：“你來開？”

  “我先開，中間累了再換。”

  開一整天車總會累，兩個人換著來就好多了。

  秦廣林也沒堅持，把包扔到後座，開門上車。

  “我昨晚夢到你了。”

  何妨啟動車子著往高速那邊去，道：“夢到我什麽了？”

  “夢到我們結婚了，還有個可愛的女兒。”

  秦廣林靠在座椅上捂著額頭回想，“具體記得不是很清楚，就記得女兒長得和你很像，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邊跑，喊我爸爸。”

  他想著夢裏的畫麵，不自覺笑起來，“你還把學校用的教尺帶回家了，天天監督她寫作業，她撅著嘴的樣子和你一模一樣……想想真好啊。”

  何妨開著車沒說話，神色間浮現出一絲追憶。

  是真好。

  “你說我們要是有了女兒，給她取什麽名字好？”

  秦廣林婚還沒結，做個夢就已經開始想著起名字。

  “到時候再說，還早呢。”何妨不鹹不淡的道。

  “反正到時候你想，你大學不能白讀了，我臭畫畫的想不出來好聽的。”

  “嗯，我來想。”

  “你有沒有算過我們會生男孩女孩？”

  “女孩。”

  “真的嗎？”秦廣林驚喜。

  “真的。”

  “那太好了……回去買房，等裝修的時候給她空出一個房間，弄成夢幻般的那種……粉色？粉藍？哪個好？”

  秦廣林對何妨的話堅信不移，有仙家傍身，看男女還不是小意思？

  早知道那天也問那個老頭一下，看看他算出來是什麽，就更放心了。

  “杏色。”

  “誒？”秦廣林愣了愣，這都能算得出來？

  看何妨模樣也不像在開玩笑，他抿了抿嘴，“行，杏色就杏色……我先查查杏色是什麽樣子。”

  現在存款差不多夠了，最多再在秦媽那邊拿一些，或者何妨的稿費也能添補進來，買房已提上日程，接下來就是結婚生子，現在打算這些不算早。

  有備無患。

  一路從顏色查到裝修風格，秦廣林沒察覺到何妨比較沉默，到兩人換班的時候手機已經沒多少電，幹脆專心開車，何妨坐在副駕駛半眯眼睛養神。

  太陽從東到西，完全隱沒在西山後麵的時候兩人才到家，秦媽早就包好了餃子，見兩人回來直接下鍋，沒多久就開飯。

  “何妨多吃點，這口醋是他小姨從老家那邊帶來的，特香。”

  “嗯，很好吃。”

  大肉餡的餃子，一口半個，再沾一下醋，扔進嘴裏嚼兩下，舒坦。

  “誒，你不是憋著勁想買房嗎？看好了沒？”秦媽問。

  “還在看呢。”

  “前兩天串門，那個街頭的老梁家，你梁哥是在賣這個，拿不準的話就讓他幫忙參考參考。”

  “嗯，行。”秦廣林點頭應著，“改天我請他出去吃個飯，聊兩句。”

  秦媽沒再說話，吃完飯裝回來一碗餃子湯，慢悠悠喝著，原湯化原食，秦廣林沒這習慣，見何妨也已經吃飽了，放下筷子把碗收進去洗幹淨。

  出來見秦媽跟何妨在說話，他整整桌麵，又貓進畫室裏。

  答應了準丈人把他畫出來，那就不能拖，越快越好。

  一個多小時，秦廣林已經畫好初次登門的漫畫，內容主要是跟何妨一起選禮物，糾結半天提個半人高的大草魚上樓敲門——漫畫嘛，當然誇張點。

  進去客廳，畫上的小人愣住，對麵是三團人高馬大的黑影，他提著魚像根木頭站在那裏，弱小無助又可憐。

  老丈人終究沒在這一期露麵，隻有一個大概輪廓讓人能猜得出哪個是他，接著是……比斷章還氣人。

  把畫紙卷成一卷拿出來，招呼何妨回家，兩個人穿好外套戴好帽子，和秦媽打過招呼一起出門，迎著清冷的月色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那是什麽？”何妨指著畫問。

  “漫畫，等下我發到公眾號，你爸就能看見了。”

  “你畫的他？”

  “呃……下一期才出來，這一期剛露麵。”

  黑影……確實是露麵了。

  把一切上傳完，再把往期新增的評論看看，何妨已經洗完澡，抱著衣服扔進洗衣機裏，拿上洛城地圖回到臥室。

  “我看好了，這裏很不錯。”她指著地圖上一角說道。

  “嗯？這麽快？”秦廣林接過來看了下，南城區那邊，離她學校不是很遠，模糊的有點印象。

  何妨點了點頭，轉身躺到床上，“改天抽空過去看看，我覺得你會喜歡——那邊房價不高，環境很好，配套設施也不缺，算很有性價比。”

  當初就是看上了那邊的環境與周邊，再看一次也一定會喜歡。

  “行，等抽空過去看看，趕緊把這事辦下來。”

  秦廣林看她一眼，有些拿不準是她算出來的還是找出來的。

  不過沒關係，隻要喜歡就行了，反正不會找到破房子和凶宅——家裏有個仙家不就是幹這個的麽。

  世界上確實有很多神奇的事，隻是恰好被他遇到了，剛開始就像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樣新鮮——時間久一點之後便習以為常。

  知過去，曉未來……聽起來很厲害，但細想想好像沒什麽大用，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最多就是在這些事上方便一點。

  大隱隱於市……如果不說，沒人知道這裏存在一個神奇的人。

  隻有遇到，才會相信。

  ……

  年後上班第一周，剛巧趕到周六，比平時多上了兩天班才等到第一個周末假期，秦廣林開車帶著何妨在她說的地方慢慢逛一圈。

  “這不是那次你帶我吃麵的地方嗎？”他看著路邊的小巷忽然記起來，指指馬路對麵道：“我記得去年……不對，是前年了，前年那邊還在施工呢。”

  “嗯，就是這裏。”

  何妨下車看著馬路對麵已經竣工的大樓，拿手遮了遮陽光，眼睛微微眯起盯了片刻，回身轉向另一個方向道：“在這邊。”

  “那個公園也在附近，就在那邊，走路十來分鍾就到了……這邊有個大超市，基本什麽都有，買菜什麽的也方便……”

  “這個小區比對麵的舊啊，要不要看看對麵那個剛建的？”

  秦廣林已經看到對麵的樓盤廣告，價格隻比這邊高了一些，如果要找到滿意的還會更高，不過他估摸著應該能承擔的起。

  “不去對麵。”

  “嗯？”

  “……隻要裝修一下，新舊的都一樣，這邊也就比那個早了五六年。”何妨在小區側麵的房產中介所停住腳步，拿眼神示意一下，“要不先看看？”

  秦廣林還在望著對麵的新樓，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那邊比這邊有吸引力的多。

  他一眼就喜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