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七月，秦廣林正式升為總監。

  陳瑞的辦公室早已騰出來，幫著他一起把桌上資料工具搬進去，關上門聊了一會兒。

  末了，陳瑞拍拍他肩頭，認真道：“加油，接下來一段時間，交給你了。”

  “放心吧，這邊有我。”

  秦廣林點點頭，看著陳瑞轉身出去帶上門，一個人靠在辦公桌後麵的椅子上長舒了口氣，側頭看向窗外。

  八樓，不高不矮，這裏視野開闊，附近沒有特別高大的建築阻隔，一眼望出去，能俯瞰大半個商業區，形形色色的行人在街道上往來，車流穿梭在遠處的高速上，很近，也很遠。

  當初麵試時，就是在這間辦公室裏，時隔一年多，他已頂替陳瑞，搬進來這裏。

  當初帶他來麵試的孫文更是已經離開這一行。

  世事無常。

  秦廣林拿起手機看看群裏，聊天記錄還止步在上周，肖宇炫耀他釣到的大魚，孫文表示這是他人生巔峰，得好好拍幾張保存。

  在偶爾水群閑聊時，孫文透露出自己目前在健身房當教練，肖宇問他說不畫畫了？孫文回畫個屁，辛辛苦苦一個月還沒健身房賣兩個課賺得多。

  肖宇說，這麽賺錢你帶帶我吧，結果遭到孫文的瘋狂鄙夷。

  “那麽瘦瘦巴巴的，我估計你連個引體向上都拉不起來，你能賣個屁，賣屁股還差不多。”

  孫文的這句話引來一片哈哈哈，日常潛水的同寢都忍不住出來發兩個表情包，肖宇自然不甘示弱，隨後便是混亂的鬥圖大戰。

  見孫文依然生龍活虎地待在洛城，看上去還挺滋潤，沒像當初說的那樣回去種田，秦廣林心頭莫名鬆了口氣，不管怎樣，他們都還是朋友，能好好的過得舒坦，當然最好不過。

  放下手機收回思緒，秦廣林整理一下桌麵，開始一天的工作。

  還得努力才行，畢竟現在和收入掛鉤的主要是公司盈利，而不是這個職位。

  ……

  早早給何妨打過招呼今晚不用做飯，下午剛下班，秦廣林立刻開著車回家，在樓下停好車後沒有上去，打個電話叫何妨下來。

  “怎麽？出去吃？”沒一會兒，何妨已經背著自己的小包出現。

  “有喜事。”

  “什麽喜事？”

  “你猜猜。”

  秦廣林看著何妨係安全帶的動作，眼神落到旁邊的包上，忽然起了給她換個包的心思。

  隻是片刻，他又把心思壓下去。

  換就換個好的，不然換不換沒什麽意義——現在正在存房子首付，這事得推後，等把房子搞定再說。

  “又發獎金了？”何妨左右瞅瞅，見他手背在身後，幹脆的伸出手來，笑道：“來我看看，又給你發了多少。”

  “猜錯了，就算發獎金也是打到卡裏，怎麽看。”

  “你們那個老板不是喜歡發現金嗎？”

  “都去年的事了……嘿嘿。”

  秦廣林笑了一聲，背在身後的左手拿出來，一朵鮮紅的玫瑰出現在何妨眼前，“當當當當當——親我一口就給你。”

  “哎呀，今天什麽日子？”

  何妨抱住他叭一口，心裏還在想著到底是什麽節日紀念日，就聽秦廣林道：“我升了。”

  “升職了？”

  “廢話，不然生小孩啊？”

  “……”

  “下次再去你家底氣就更足了，我這工資也漲一截兒……”

  秦廣林一邊啟動車子一邊道：“其實早就該升了，上個月我就一直做總監的活兒來著，今天才正式提上來，辦公室都有了……你老公厲不厲害？”

  “厲害。”

  “當初你還一直想讓我辭職來著，看吧，我的選擇是絕對正確的，要是悶家裏畫畫，現在還不知道混成什麽樣呢，可能到現在連這個車都買不到。”他拍了拍方向盤，看何妨一眼，笑道：“現在大半年下來，我們連房子首付都攢一小半兒了……我是不是比你更厲害？照現在這架勢，明年我們的房子首付就能出來——也許還用不了那麽久，等年底說不定就能湊夠了。”

  何妨低頭嗅著花沒說話，紅豔的玫瑰與她的小臉映在一起，襯出一絲嬌韻。

  “隻要把房子買了，我就去你家提親……誒，這個現代社會還用不用提親，還是直接跟你求婚就行了？或者說是帶我媽去河城，他們坐一塊兒商量什麽的……你怎麽不說話？”

  “嗯？”何妨抬起頭看他一眼，又低下頭去，“我在聽你說。”

  升職小事，加薪小事，可是這麽多一連串的影響糾雜起來，就變成不可抗的力量——車，房，收入，兩人的感情，秦廣林的心態……等等等等，到如今幾乎完全脫出她的掌控，一切都提前了太多。

  到底是繼續悶頭盡力堅持下去，按照計劃中那樣努力一步步來，還是幹脆拋開一切，順其自然……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內心越來越動搖。

  開始一段全新的生活，就這樣開開心心過下去，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確實讓人感覺到很誘惑。

  但她心底深處還掩藏著絲絲恐懼與擔憂。

  一家人好好的，該上班上班，該下班下班，有個溫暖的家，可以一起買菜做飯，洗衣刷碗，夜深了窩在一起看電視，哄女兒睡覺後還有些床上的情趣……這樣的生活她很喜歡，也經曆過。

  ——正因如此，她才知道該怎樣做才能回到當初的生活。

  兩種選擇，一邊是有絕大把握，一邊是完全未知的改變……一想到那種未知，何妨就忍不住想把事情扳回正軌。

  為了那些幸福，她容不得一絲絲意外，可就因為最開始沒有忍住，過早相遇引發現在的一連串事情，所有一切都不同了，她已經無力扳回。

  努力總會有收獲，隨波逐流的話萬一出現意料之外的事，她沒有後悔第二次的機會。

  是的，沒有第二次。

  還是得努力向著有把握的路途前行。

  何妨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玫瑰花濃鬱的香氣讓她有些昏沉的頭腦頓時一清，旁邊秦廣林還在不停的叨叨。

  “……你的稿費不用動，好好存著，少了也不頂用，多的話剛好用來裝修，那樣我們就……你怎麽好像不太開心？”

  “沒有，你繼續說，我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