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

  雨水敲打在窗戶上，響起細碎的沙沙聲。

  感受到微微的冷意，秦廣林迷糊的翻個身，把胳膊從何妨懷裏抽出來，在一旁摸索片刻，終於摸到被她踢到一旁的被角，拉過來給兩人蓋上，再重新抱緊她。

  淅淅瀝瀝的小雨一直持續到早晨，地麵濕漉漉的，偶爾還有幾個小水窪，空氣中彌漫著雨後特有的清新。

  兩個人一起吃過早餐，到公交站分別，各自乘車上班，開始一天的忙碌。

  “你說，上班的意義是什麽？”

  午飯時，孫文又拿著可樂開始思考人生。

  秦廣林早習慣了他莫名其妙的這些想法，可能是青年期的迷茫吧，想了想後攤手道：“上班的意義就是等下班。”

  “不是賺錢嗎？”

  “那錢多的人為什麽還要上班？”

  “誰會嫌錢多，肯定是永遠賺不夠啊。”

  “肯定有的……我們現在的老板不就是？”秦廣林笑著指指外麵，“當錢夠用的時候，工作就是用創造與實現自我價值的東西，等你錢夠用了就明白了。”

  “說得好像你夠用，你明白似的。”孫文翻了個白眼，“倆……三個窮光蛋琢磨人家有錢人，就是閑的。”

  “不是你先提的嗎？”餘樂感覺挺無辜的，怎麽老被範圍打擊到？

  窮光蛋招誰惹誰了……

  “目前來說，我確實夠用。”秦廣林想了一下，除了計劃年底買車的事需要錢，其他都沒什麽需要花錢的地方，“倒是你，你那女朋友怎麽樣了？”

  “就那樣，還行。”

  孫文點頭，頓了一下後靠到椅背上歎口氣，“我算是明白了，就得距離產生美。”

  “怎麽說？”

  “以前住一塊兒，天天麵對麵總會看膩，時不時產生不滿也正常，那些瑣碎小事確實煩人，隻要不天天見麵，等見麵的時候那點時間就顯得珍貴了，自然不會天天吵架。”

  “呃……你倆沒住一塊兒了？”

  “沒有，她住公司宿舍，這感情確實變好了，我倆現在很少吵架。”

  秦廣林笑了笑，對他說的距離產生美不以為意，也沒去反駁，反正感情好了就行。

  “不吵就好……你有沒有去過她家？”

  “去過……也不算，她家在郊區，我送她回家過，但沒進去，就在門口停住，怎麽了？”

  “沒事。”秦廣林搖頭，停頓片刻又問：“有沒有見過她父母？”

  “沒有，我這才哪到哪……”孫文擺擺手，“那都得談婚論嫁的時候才考慮見的……”

  “你們不是同居兩年了嗎？還不談婚論嫁？”秦廣林問道。

  “……”

  孫文沉默了一下，咂咂嘴嘬一下牙花子，歎道：“她說不急，現在還太早。”

  “不早了吧？談這麽久了。”

  “但我現在什麽都沒有啊，窮光蛋一個。”

  “……”

  ……

  日暮時分。

  秦廣林剛出公司大樓，一眼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何妨。

  早上出門時穿的白色外套隨意搭在胳膊上，她身上是純白短袖，搭配著牛仔褲，腳下是一雙白色平底鞋，看上去幹淨利落，站在那裏正朝他輕輕揮手。

  “今天這麽早？”

  “是呀，今天隻是考核了一下，很早就結束了。”

  何妨笑吟吟地牽住他的手搖晃兩下，仰起臉問道：“一下班就看到我什麽感覺？”

  “驚喜。”

  “還有呢？”

  “開心。”

  “哈哈，親一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走遠一點，讓同事看到怪不好意思的。”

  夕陽灑滿街道，兩個人踩著黃昏的餘暉嘻嘻哈哈走向公交車站，到家時太陽還沒完全落山，到菜市場買好菜，何妨挽著秦廣林，秦廣林提著菜，一起慢悠悠地走上樓。

  上班，下班，買菜，做飯，本不該出現在熱戀中，卻很自然的與生活融在一起。

  何妨盤腿坐在沙發上，用秦廣林的手機鬥了兩把地主，抬頭瞅瞅秦廣林在廚房的背影，疑惑道：“我感覺你好像有事。”

  “什麽事？”秦廣林回頭笑了笑，“你這都能感覺？”

  “女人的第六感。”

  “……”

  “果然有事。”何妨肯定地說道：“放在平時你肯定要說這是心有靈犀。”

  “你不是一直會讀心術嗎？猜猜看。”秦廣林隨意說著，拿刀拍了兩下蒜瓣，沒聽到何妨應聲，回頭看看，她正拿手指點著下巴，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好吧，就是一點點小事。”他頓了頓，猶豫道：“我忽然覺得……現在去你家見家長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何妨聽到他的話頓時皺眉，“你不是一直著急嗎？”

  “是，我是著急來著。”

  秦廣林一邊收拾菜一邊糾結道：“可你不是不急嗎？我之前想的太簡單了，以為見完家長然後就順順利利求婚訂婚結婚……哪有那麽容易，還有很多東西要考慮的。”

  “還有很多什麽東西，說來聽聽。”

  “我現在什麽都沒有。”

  “什麽叫什麽都沒有？”何妨驚訝，沒弄懂他的腦回路。

  “沒車，沒房，沒存……有一點點存款，但有什麽用？除了會畫個破畫，其他的什麽都沒有。”秦廣林停下手中動作扭頭看向她，“這不靠譜……”

  “你要是有了才不正常，你以為你是富二代啊？”何妨翻個白眼。

  “……你先別說話，我知道以後會有的，但現在我們什麽都沒有啊，你放心嗎？哦……你肯定說放心，但我老丈人放心嗎？”

  他搖搖頭道：“太早了，你才剛剛畢業，我雖然工作了，目前也隻是工作而已……”

  不說房子那麽遙遠的東西，光是穩定的工作他目前都沒有，無論是躲家裏畫畫還是在現在這個公司，都不算穩定。

  “噗……”何妨忍不住被他逗笑了，“要是像你說的什麽都有了才能見老丈人，那民政局的工作得少百分之八十，年輕人就不用結婚了，都等到三十多歲吧。”

  “不是，這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我們又不是為了結婚而結婚，我是因為愛你，所以才想娶你。”秦廣林一臉認真，“我愛你，不想讓你覺得不穩定，我想給你最好的，等一切都有了之後，我見老丈人也有底氣，老丈人和大舅子也放心，大家都滿意，到時候再開心的把你娶回來，這樣不是更好嗎？”

  他停頓一下，見何妨看著他不出聲，繼續道：“現在我給不了你最好的，所以對於見老丈人這事總覺得有點慌，什麽都沒有就把你娶回來的話也會委屈你，所以……要不就等等吧，你覺得呢？”

  “我覺得啊……”

  何妨眉角彎彎的，強忍著笑意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像個避婚的渣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