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了一望無垠的麥田，車子下了高速，在普通公路上左拐右拐，忽然光線一暗，已到了山腳小路之中，高大的樹林遮天蔽日，將陽光阻擋在樹冠之外，空氣驟然涼爽，窗口吹進來的風還帶點微微的濕意。

  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程，車廂內眾人已沒了剛開始的活力，大多靠在座位上靜靜看著窗外，或閉上眼睛安靜養神。

  車輛不再像駛在高速上時那樣平緩，偶爾顛簸兩下，何妨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揉了揉，看著窗外陌生的景色有些迷惘，“到哪了？”

  “快到醜山了，接著睡吧，等到了我再叫你。”

  秦廣林重新把她攬到肩頭，何妨順從地靠過去，卻沒有再閉上眼睛，打了個哈欠看著窗外出神，小手摸索著拉住他的手，輕輕摩挲著他手指上的骨節。

  不止是秦廣林喜歡玩她的小手，她同樣也喜歡擺弄秦廣林的手，溫潤有力，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偶爾也會讓她羨慕一下，尤其是右手中指的地方，同樣是握筆杆子的，畫畫有各種握筆姿勢，而她卻隻有寫字一種姿勢，就算時常拿溫水浸泡，也避免不了手指生繭。

  這不公平。

  何妨摸著秦廣林的手指有些憤憤不平，拿起來輕輕咬了一口，看著秦廣林疑惑的眼神又有些不好意思，低頭把他手指上的點點口水擦掉，小聲道：“你該剪指甲了。”

  “所以你剛剛是想幫我咬掉指甲？”秦廣林看著自己確實是有點長的指甲問。

  “不，是忽然想吃豬蹄了。”

  “等回去我給你買一冰箱，想吃的時候就燉一隻，別啃我的。”秦廣林笑著側側身子，從口袋裏拿出來鑰匙串遞給她，上麵有掏耳勺也有指甲刀，“你幫我剪吧。”

  “懶死你。”

  何妨哼了一聲接過指甲刀，然後雙腿交叉疊起二郎腿，拉過他的手放到自己墊高的腿上防止車輛顛簸導致搖晃，低下頭認真幫他修剪。

  好看的手指當然要修剪得更好看，指甲長長的她看著都不舒服。

  細心地拿銼刀把新剪的指甲邊緣銼平，她又拿手指一個個揉搓一遍確定沒有棱角紮人，才把鑰匙重新還給秦廣林，秦廣林樂嗬嗬的把鑰匙裝上，抬手看了看十指，滿意的不行，想要叭她一口獎勵一下，看看車廂又感覺不太合適，隻好作罷，攬著她靠到自己肩上，一起轉頭看窗外風景。

  江玲玲在另一側的兩人位上，與陳瑞並排坐在一起，時不時往這邊瞄一眼，有些悶悶不樂的樣子落在陳瑞眼裏，陳瑞笑了笑，小聲問：“羨慕啊？”

  “啊？沒有。”江玲玲低著頭小聲否認。

  怎麽可能不羨慕，她已經有些後悔出來了，看著兩個人的小動作，心裏泛起的不止是羨慕。

  “你也找一個，到時候在別人麵前秀。”陳瑞輕笑著，又扭頭看了秦廣林二人一眼，怪不得一個人不出來玩，還得帶著家屬才肯出門。

  現在他有些理解了，一個人就算玩得再開心，少了另一個人也會沒了趣味。

  “老板，你為什麽不找啊？像你這樣應該很容易找到女朋友吧？”江玲玲沉默了一會兒，小聲發問。

  “誰說我不找？”

  “那為什麽沒帶著？”

  “這不是嗎？”陳瑞拍了拍腿上的漫畫書。

  “……”

  江玲玲張了張嘴，又抬頭看陳瑞一眼，見他一臉認真的表情，最終還是沒出聲，默默轉向窗外看風景。

  一群神經病。

  車輛行駛在林間，偶爾有樹木不太茂密的地方，陽光就會忽然從窗口照進車裏，讓整個車廂忽然一亮，隨後又暗下來，如常反複不知多少次之後，車子穩穩停在一條蜿蜒向上的山路旁。

  “抵達終點，大家下車休息一下，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然後上山。”

  陳瑞一邊從車尾站起來走向車頭，一邊提高音量說著。

  車廂裏的氣氛重新活過來，眾人伸著懶腰低聲與旁邊人說笑著起身。

  “終於到了，這裏我還沒來過，你來過沒？”秦廣林掃視一圈窗外，開口問何妨。

  他跟何妨沒急著起身，眾人都在往車外走，擠在道路中間排著隊，他們就算起身也出不去，幹脆繼續坐著等別人先下車。

  “沒來過，醜山，聽這名字就覺得很醜。”

  何妨把頭探到窗外看了看，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沒想到環境還挺好，我們都沒露營過，這下可以好好體驗一下。”

  經過公司眾人商量，最後行程定為了露營，沒有選擇農家樂，一是農家樂在山下，玩夠了還得再爬下來，第二天再爬上山，太麻煩，且如果天黑的話上下山也不安全。二是醜山的日出好看，如果住農家樂的話很難趕到山頂去看。

  “嗯，好好玩兩天，免得你在家發黴。”

  秦廣林見別人都已經下車，才從行李架上拿下自己的包背在身上，拉著何妨起身出去外麵。

  陳瑞正從車的後備箱拎出來一堆大包，看樣子是帳篷燒烤架之類的野餐用品，“男同誌拿重的，女同誌拿輕的……也不是很重。”他顛了顛最重的包裹感受一下，“隨便拿吧，反正就兩個重的，我們幾個……”

  他說著話示意一下秦廣林和孫文還有另外一邊的男同事，“一起輪流背上去就行了。”

  帳篷這些用品本來是打算自帶，後來幹脆公司報銷全套買了，反正不是用這一次，到時候下次再玩有需要的話還可以繼續用，也免得秦廣林他們這些人隻用一次之後放家裏占位置。

  “輪什麽流，我自己就把它拎上去了。”孫文過來提了一下，撇撇嘴把這事攬下來。

  回頭看女朋友一眼，他頓了頓，嘿嘿笑道：“我和月月輪流背。”

  “嘿，你小子……”陳瑞忍不住笑了，“那你來吧。”

  “哈哈哈，那我就拿另一個。”

  秦廣林也過來試了試，還行，比何老師輕多了。

  公司長得比較高的就他和孫文、陳瑞和另一個男同事，輪流麻煩，還不如提了這個，讓另外兩人多拿點其他的。

  “我……”

  餘樂勁勁兒的湊過來也想試試，拎了一下有些吃力，悻悻地退到一旁，“我還是拿別的吧。”

  “人家給女朋友減負，你湊什麽熱鬧。”陳瑞笑著揮揮手，“來，分好東西，準備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