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管事的擔心，佟雙喜自是都看在眼裏，隻是自己姐弟在佟家的處境，也不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清楚的，再說了，溫管事與自己姐弟，也隻算是打過交道的，說再多那也是他們姐弟自己的事情。

  “謝謝溫管事，假若改日有實在為難的時候，還請溫管事能幫上一幫！”隻是，佟雙喜能認識的最有能力的人也就是溫管事了，以防萬一，佟雙喜隻能厚著臉皮道。

  溫管事卻是覺得理當如此，鄭重地點了頭，並叮囑佟雙喜姐弟二人萬事小心之類的話。

  這些人走了之後，征兵的信兒就在村裏傳開了。

  那些個兒子多的人家，自是不用發愁，心裏還抱著家中兒子能為家裏賺個前程的美好願望，那些個不舍得兒子的人家，自是塌了天，在村中東奔西跑的，看能不能有了重新的出路。

  當然，也有那家裏富庶的，百兩雖不算是小錢，隻是為了孩子也是舍得拿出來的。

  而此時的佟家卻是也要吵翻了天了。

  “你個黑心肝，壞肚腸的，你自己的兒子舍不得，就舍得別人的兒子，我可憐的老二，可就隻留下這一根苗苗啊，你還想給禍害了。”

  佟王氏從吃了午飯後，就罵開了，一邊罵著，一邊還抹著眼淚。

  佟掌萬蜷縮在佟老柱與佟王氏的屋子裏，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佟老柱一煙袋接著一煙袋的旱煙，啪啪啪的聲音有節奏地充斥在佟王氏的罵聲中。

  “我……我去找老三家的去，看看他們屋到底存的什麽心，是不是想著等我們都死絕了，這個家就是他們一家的了！”

  佟王氏是婆婆，朱氏不敢去罵，那小王氏卻是弟妹，況且今日這事情也是三房的佟掌萬告的狀，朱氏自是覺得自己理直氣壯。

  佟掌家不說話，一張臉黑的像灶台的鍋底一般。

  當初在半山腰時，佟掌家偷懶去撒尿時偷偷地聽裏麵幾個管事說話，說的正是征兵的事情，當然也提到了那些暗中跟過來買人的太監。

  當晚回去之後，佟掌家與朱氏兩口子商量了一夜，最終想出了這麽個好法子。

  佟掌家本來是想著先把人接回家來，然後等那些人過來後，偷偷地上門把人先賣了再說，到時候隻要錢一到手，那事情也就反悔不得了。

  就算佟老柱與佟王氏再不同意，那也不敢真的朝那些人要人的，就算佟老柱與佟王氏怪他們大房，那也沒什麽，過日子嘛，時間一長也就忘了，再說了，佟雙雙是佟家的孫子，他的兩個兒子也是佟家的孫子，舍誰不是舍啊！

  隻是沒想到好好的事情卻是被佟掌萬這個弟弟給搞砸了。

  佟掌家唉聲歎氣地時候，朱氏已經衝衝地到了三房的屋裏。

  “我說弟妹啊！幸虧你們沒生出兒子，要是你們二房有了兒子，那還不算計得把我們大房的雙福雙壽雙全都給賣了啊！”

  一進了屋裏，朱氏就不客氣地指著小王氏罵了起來。

  小王氏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

  “現在誰也別跟我裝孫子，平日裏稱兄道嫂的，暗地裏卻給我們捅刀子，有本事就拿了真刀過來捅，這樣我還敬你們是條漢子。”

  “真是屎糊了眼睛，認不清誰親了，虧得當初我們家男人還說，等過幾年，三房再生不出兒子，就把雙全給過繼過去，誰知道這好心卻換了白眼狼了。”

  “人家都說什麽現世報，我本來還不信這些，現在我算是信了，你們三房就是因為總做這生還早沒的事情，所以才會生不出兒子。”

  “也是……就你們這樣的也不配要兒子，將來也不配有人給你們摔盆捧棒子……！”

  朱氏的話越罵越難聽，屋裏的佟掌萬實在聽不下去了，嗷的一聲站起身來，就衝出了屋子。

  “大嫂，你怎麽能這麽說話！”

  看著臉色慘白的妻女，佟掌萬衝著眼前的朱氏吼道。

  朱氏卻是不怕：”我怎麽說話了，我就這樣說話了，怎麽地吧！你打我，打我啊！有本事今天你就打死我，要不這話我還得繼續說。”

  這個家裏，除了佟老柱與佟王氏，朱氏還沒真的怕的人。

  “啪”的一聲，朱氏被衝過來的佟王氏狠狠地扇在了臉上。

  不僅僅是朱氏，就是其他人也被佟王氏這一巴掌嚇著了。

  要說這佟王氏平日裏罵罵人還行，打人卻是從沒有過的，就算是佟掌家與佟掌萬也是從未見過自家娘動手打過人的。

  “我的娘嘞！這是要殺人啊……！”

  短暫地驚嚇過後，朱氏殺豬般地哭聲就在院子裏響起。

  佟掌家也臉色不好地過了來，大房的幾個孩子聽見動靜也都回了家中。

  “娘，你……你這怎麽還……動手打人呢！”

  朱氏過來罵三房的人，是佟掌家默許的，佟王氏此時打了朱氏不就等於也打了他嗎！平日裏朱氏老說佟王氏偏心老三家的，佟掌家還沒放在心上，今日看來，自家媳婦的話還真沒說錯。

  “我打人能有你們殺人狠嗎！”

  佟王氏也是聽著朱氏的那些話，一時氣急了才動了手，此時心裏也有些後悔了。

  “殺人，我們殺誰了！就算我們殺人了，那也有官府管，用得著您動手呐！”

  佟掌家越想心裏越生氣，嘴裏的話自是也說的狠了。

  “不殺人，你們還想把你二哥家的小雙賣給那些閹人，你倒是說說，到底是不是這麽回事！”

  佟王氏質問佟掌家道。

  佟掌家心裏發虛，嘴上卻是強辯道：“什麽叫賣給別人，二弟兩口子沒了，家裏又老的老小的小，我不為小雙打算能行嗎？小雙身子單薄，家裏地裏的活幹不了不說，腦子也沒那麽靈光，就算是想送他去學個手藝，那也得有人收才是。”

  “這不，我一聽說能去宮裏當差，立即就想到了小雙，要不，我家雙福雙壽那樣的，隨便哪個當了兵都能出息，我要不是因著可憐小雙沒爹沒娘，能把這機會讓給小雙！”

  這話說著，說著，佟掌家倒是覺得理直氣壯起來，好似他是真心地在替佟雙雙打算一般。

  “我呸！”

  自己肚子裏爬出來的東西，佟王氏怎麽能看不明白，佟掌家的話剛一說完，佟王氏的唾沫就吐到了他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