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江南運河
作者:齋殆      更新:2020-05-27 09:49      字數:2150
  半晌之後,張炎咽了咽口水,有些難澀的道:“我知道韓忠武曾在黃天蕩大戰完顏宗弼,可這跟韓夫人又有什麽關係?而且,你又如何得知韓夫人閨名的?”

  張炎關注重點竟然是韓夫人的閨名,這讓舒童大感意外,而歐陽關照則更關心擂鼓戰金山,開始追問起其中的典故。

  舒童這時大概明白了,這梁紅玉擂鼓戰金山多是後世小說《說嶽全傳》中演義誇大的,實際情況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見兩人逼問的緊,反正也閑來無事,舒童就在船頭給二人講了起來。

  這基本上就是個家喻戶曉的故事,舒童雖說沒怎麽看過《說嶽全傳》,但卻聽過評書《嶽飛傳》,其中便有梁紅玉擂鼓戰金山,而且評書中的故事更為精彩和動人心魄。

  舒童站在船頭,時而指著金山寺方向,時而手舞足蹈的唾沫橫飛:“隻見了梁紅玉站在金山頂上,看得一清二楚,知金兀術已然中計,追進了蘆葦蕩,隨即把令旗一招,親自擂起了戰鼓,隻聽得咚咚咚、咚咚咚……”

  舒童穿越前是做人力資源的HR,多年的職業生涯早就練就了一副鐵齒銅牙,經常忽悠……咳、咳!經常給新入職的員工崗前培訓時猛灌雞湯,因而說起故事來是聲情並茂、扣人心弦,聽得兩人仿佛是身臨其境,一驚一咋的。

  直到舒童說完,兩人還是心潮澎湃,久久沒從故事情節中走出來。

  良久之後,歐陽關照長舒一口氣,擊節讚道:“世間竟有如此奇女子,著實令我輩男兒汗顏,果然是巾幗不讓須眉。”

  張炎穩了穩心神,看向舒童道:“舒童,聽你描述仿佛如親自經曆一般,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的?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是如何得知韓夫人閨名的?”

  又來了,怎麽總是念念不忘梁紅玉的閨名,你幾個意思啊?

  “這個不重要,先生不妨當個故事聽就好。”舒童隻得含糊其辭的打馬虎眼。

  見追問不出什麽結果,張炎隻得無奈的點了點頭。

  “那下麵呢,下麵還有麽?”歐陽關照顯然是被勾起了興趣,還想繼續再聽下去。

  舒童見天色尚早,便又講了一段評書“嶽武穆八百破十萬”的故事,聽得歐陽關照小臉漲得通紅,眼中全是小星星:“哇!區區八百人就打敗了粘罕十萬大軍,嶽爺爺太厲害!對了舒童,你說嶽爺爺的那杆槍叫瀝泉神矛,肯定是件神兵利器吧?那你知不知道這把槍現在在何處?”

  舒童無奈的道:“歐陽兄,這些隻是故事,當不得真,若果真如此,咱大宋還不早就收複汴京,把金人趕回老家了?”

  “哼!”歐陽關照氣憤道:“若不是秦檜那個奸賊害了嶽爺爺,嶽爺爺定能直搗黃龍,迎回二聖。”

  張炎卻輕輕搖頭歎息道:“唉!事情沒那麽簡單,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顯然是對當年韓侂胄草率北伐導致大敗,從而丟掉了長江以北的大片河山心存怨念。

  此時客船已抵達丹陽,前方就能看到大運河的入口了,張炎轉過身看向即將消失在視線中的長江北岸,神情有些落寞。

  歐陽關照長劍出鞘,劍尖遙指北岸,恨聲道:“終有一日,我必完成嶽爺爺的遺誌,踏破賀蘭山缺,還我河山。”

  舒童穿越有一年多,已經融入到了這個時空中,也已把自己當成一個真正的宋人了,受歐陽關照感染,也覺心潮激蕩,禁不住引吭高歌:“狼煙起,江山北望,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曲調悲憤蒼涼,旋律卻又雄壯恢宏,將宋人的不屈和不甘展現的是淋漓盡致,撼人心魄。

  進入運河,頓覺水流平緩,少有長江沿岸那種連綿起伏的山勢,沿河兩側多為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田野和村落,不時有身穿碎花藍布衫的女子在河邊浣洗嬉鬧,河道中各種船隻來往穿梭,一片繁忙的景象,看上去是那樣的寧靜與祥和。

  隻是舒童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南宋帝國最後的一絲餘暉,江南的盛景,總是走不出觸目傷情的惆悵,難掩寂滅時無盡的悲哀。

  傍晚時分,客船抵達了常州。常州是大運河江南段上一處大城,雖比不得蘇杭,但隨著京杭大運河開鑿灌通後,也漸漸變得繁華起來。

  客船今夜就停泊在常州碼頭,張炎說要去護國寺探望一位故友,舒童和歐陽關照都頗感好奇,去寺院中訪友,莫非張炎這位故友還是位僧人?兩人便也跟著一起去了。

  離開碼頭一路向城內走去,約莫大半個時辰,便到了護國寺。

  遠遠望去,首先映入眼瞼的是山門前幾株主幹半枯、支幹遒勁的古柏和樹身粗壯的老槐,以及掩映在老槐樹後麵杏黃色山牆。

  進得寺中,隻見寺內建築宏偉、殿堂從多,三人穿過前殿,來到大雄寶殿,舒童便注意到了大殿兩側的楹聯:四大皆空明佛性,六根清靜證菩提。

  進入殿中,迎麵而來的便是高大的佛祖金身,右邊是騎白象的普賢菩薩,左邊是跨雄獅的文殊菩薩,。兩側則是瞠目齜牙、舞拳踢腳的四左天王。

  正中供桌上青燈長明,香煙繚繞,空曠的殿堂莊嚴肅穆、氣象森凜。大殿一角坐著個老僧,雙目微閉,左手伸掌,右手時不時的敲打著麵前的木魚。輕脆的木魚聲在大殿中回蕩,讓人頓覺一股神聖不可褻瀆的威嚴感。

  身處其間,舒童感到自己渺小極了,好比是大千世界的一粒灰塵,哪怕這粒灰塵與眾不同,是穿越過的灰塵,可在佛祖麵前依舊是微不足道、卑不足稱,而人生不過是一束燃放的煙花,稍縱即逝,如白駒之過隙,轉瞬則非。

  舒童一時間有些恍惚,自己以前從不信佛,為何現在會有如此的感悟,莫不是受了穿越的影響?

  想到這,舒童學著張炎的樣子,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