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童也不是非要和鄭潛拚個輸贏不可，事到如今，該裝的也裝了，該敲打的也敲打過了，不如見好就收，沒必要將對方得罪的太深，於是笑著點了點頭：“許兄說的有理，那就算不輸不贏打個平手，鄭兄以為如何？”

  鄭潛冷哼一聲沒說話，算是默認了。沒辦法，事已至此，能維持個不勝不敗，也算是有個台階下了。

  “這就好、這就好，這樣不傷和氣，和氣生財麽，嘿嘿。”王凱第一個出來打圓場，果然是商賈子弟，處處都講究個一團和氣。

  眾人也都認同了這個結果，本來嘛，大家都是開開心心出來吃飯的，沒必要計較這些。

  於是添酒回燈重開宴，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王凱輕輕拍了拍巴掌，頓時幾個樂妓嫋嫋婷婷的走了進來，略施一禮後便擺好樂器，依依呀呀的唱了起來。

  舒童完全聽不懂唱的是些什麽，也不感興趣，便埋頭吃喝起來。

  吃喝間，舒童不經意一抬頭，發現席間隻自己和霍非兩人在大吃大喝，其它人都是搖頭晃腦聽得入迷，就連鄭潛和許義兩個寒門學子也顧不上吃喝了。

  霍非將一筷子回鍋肉放入口中，湊到舒童的麵前含糊不清的道：“唱的都是什麽啊？一點都沒勁，還沒你唱的那些小曲好聽呢。”

  旁邊正閉著眼、搖頭晃腦合著節奏打拍子的魏群驀然睜開眼，轉頭看了過來：“哦！舒兄還會唱小曲？這到是新奇的緊，要不舒兄露一手，讓小弟開開眼界如何？”

  舒童先是狠狠瞪了眼口無遮攔的霍非，又轉頭對魏群笑道：“魏兄別聽我家少爺瞎扯，小弟哪會唱什麽曲啊，不過是一些村歌俚語，登不得大堂的。”

  “你才瞎說，明明那些小曲就是很好聽，特別是那首海上一聲笑的曲子，連其它船上的貴人都說好，還打賞了你二十兩銀子，你忘了？”霍非一古腦的把舒童底細全抖了出來。

  舒童恨不得一巴掌拍死這二貨，訕笑著剛準備向魏群解釋些什麽，一扭頭，發現所有人都瞪大眼睛看著自己。

  舒童被眾人的表情嚇了一跳：“喂，幹嘛都這樣看著我啊？”

  魏群展顏一笑：“舒兄莫不是不清楚？這席間唱詞乃是文人間的雅興，尤其以唱新詞為最，如果是自己填的新詞就更妙了，所謂‘一曲新詞酒一杯’便是這個道理，舒兄既能自己唱詞，必是大才，又何需藏拙呢，不妨唱上一唱，如果舒兄實在不願意自己唱，交由這些伶人唱也行。”

  瞧這誤會鬧的，敢情以為自己既能填詞又能唱詞，是集作詞作曲外加演唱的原創型歌星啊！舒童狠狠瞪了眼霍非。

  霍非卻很是不服氣，不以為然的道：“你別這樣看著我，我說錯什麽了？本來你就會唱好多曲子，又不是什麽丟人的事，幹嘛要藏著掖著？”

  “哦？舒兄都唱過什麽曲子，霍兄能給我們講講麽？”魏群見舒童口風甚緊，便將主意打到了霍非身上。

  “唱過好多呢，有小二郎炸學堂，還有嘀哩哩的小黃鸝，最好聽的就是在鄱陽湖上唱的那首‘海裏一聲笑，誰勝誰負隻有老天知道’的曲子，反正就是很多了。”霍非也記不太清，隻是憑著記憶胡亂的說到。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眾人是一腦子的漿糊。

  舒童一下子沒攔住霍非這個大嘴巴，隻得苦笑著對眾人解釋道：“你們別聽我家少爺胡扯，其實都是些山野小調，並非是什麽詩詞歌賦，讓各位見笑了。”

  “不然、不然。”魏群連連搖頭道，“小弟一路從臨安遊曆至此，一路所見所聞不少，也聽過些山野小調，可如霍兄所言的那種小調卻未曾聽過，要不舒兄給我們唱一曲，讓我等也長長見聞如何？”

  舒童連連搖手道：“魏兄之所以沒聽過這些小調，那是因為這此些小調並未在世間流傳。方才小弟說過了，小弟自幼得一奇人異士收養，見過很多山中隱士，這些歌謠小調便是從那裏聽來的，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

  舒童原本是想再裝回逼，把事情說的越玄乎越好，誰知他低估了眾人對山中隱士的好奇心，這不說還好，一說更刺激了眾人的好奇，傳說中的高人隱士，那可是神仙一樣的人物啊！

  “舒兄，那些山中隱士都是啥樣，是不是個個仙風道骨，有著長長的白胡子啊？”

  “舒兄，那些山中隱士是不是就是神仙啊？”

  “舒兄，這世上真的有神仙麽，你有沒有見過？”

  ……

  一連串的問題將舒童轟得是頭暈腦漲，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叫你裝！裝過頭了吧，這下看你如何收場？

  舒童雙手抬起，往下做了個虛按的動作，苦笑連連道：“諸位，子不語亂力怪神，這世上哪有什麽神仙，就是有，也不過是凡人虛化的……”

  “那你的意思就是有了？”不等舒童把話說完，霍非就冷不丁的插話道。

  “沒有！”舒童不耐煩的吼了一句，這貨壓根就沒聽明白。

  舒童想了想，覺得還是轉移話題為好，於是雙手各拿起一隻筷子，在桌上大大小小的碗碟上一陣“叮叮當當”的亂敲，口中念起《好了歌》。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金銀忘不了……”

  舒童在上大學時，曾得到過一位特別能裝的學長指點，學長告訴他，讀名著其實很簡單，隻要背個開頭和結尾，再將中間一些著名的詩詞和名言警句背下來，就可以在人前裝逼了。

  舒童深以為然，也是這麽做的，果然在單位裏博得了個文學造詣深厚的虛名。

  作為古典四大名著之首的《紅樓夢》，舒童當然關注的更多，能背得裏麵不少的詩詞，這首《好了歌》便是其中之一。

  “……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隨著筷子在一隻大碗上重重一敲，舒童背完了這首《好了歌》，抬頭一看，赫然發現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吃驚的望著自己。

  震撼吧、傻了吧？這招果然管用，學長誠不欺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