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激戰
作者:齋殆      更新:2020-05-10 15:06      字數:3460
  黑衣刺客拎著滴血的長刀,一步步逼近李邦寧,眼神中充滿了殺意。

  生死關頭,往往最容易激發人的潛力,李邦寧此刻反而冷靜了下來,雖然內心怕的要死,渾身還在不停的發抖,可腦海中已開始思索對策。

  然而想來想去也無計可施,唯一的辦法就是盡量拖延時間,等待救兵的到來。

  看著死神一般逼近的殺手,李邦寧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嚎道:“好漢,咱家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連你是誰都不知道,為何要殺我啊?還請好漢明言,咱家不想做個糊塗鬼,嗚嗚……”

  李邦寧越說越傷心,說到最後竟然嗚嗚的哭了起來。

  黑衣刺客眉頭微蹙,在離李邦寧三尺開外站定,半晌之後才冷冷道:“某家與你往日並無仇冤,同樣不認識你,之所以要殺你,與你無關,某家隻是看不慣臨安城中的那個昏君。”

  這是什麽狗屁邏輯?你看不慣皇上有本事找他去啊,拿我這個小宦官撒的哪門子的氣?李邦寧越想越覺得委屈,哭的更加傷心,頭腦一熱便大聲嚷道:“你怎麽能這樣?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呃?”

  說到這裏,李邦寧猛然意識到此話似乎犯了大忌,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神色緊張的四下張望。

  “別擔心,沒人會責怪一個將死之人的。”黑衣刺客不知是在揶揄,還是在安慰,緩緩舉起了還在滴血的長刀。

  “等等!”李邦寧嚇的尖聲驚叫,聲音都直了。

  李邦寧連連擺手,語無倫次的辯解道:“慢來慢來,咱家聽聞爾等好漢向來都是標榜自己鋤強扶弱、劫富濟貧的。咱家不過是個侍候人的奴才,平時是吃不飽穿不暖,還經常要挨鞭子,也就是出門時衣著光鮮,充充門麵而已,實則也是個苦命人,所以你不能殺我,這不符合江湖道義啊。還有,我家三代單傳,我是家中唯一的獨苗,你要是殺了我就是絕了咱老李家的根,這是造孽,是要被天打雷劈的……”

  “停停停!”黑衣刺客實在聽不下去了,忙阻止了這廝的胡說八道,揶揄道:“你說你都太監了,還怎麽傳宗接代?我看你這棵三代單傳的獨苗也沒什麽用了,殺便殺了吧。”

  “可你也不能濫殺無辜啊!”李邦寧也是被逼急了,竟然忘掉了恐懼,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黑衣刺客的鼻子大叫到。

  黑衣刺客微微一愣,隨即冷笑道:“你敢說你無辜?也罷,某家就讓你死個明白。國難當頭,前方戰事吃緊,軍械糧草都難與為繼,而你這個狗奴才卻為虎作倀,到處搜刮民脂民膏,供那昏君享樂之用,全然不顧前方將士的死活。”

  喲謔!居然還是個愛國的江洋大盜,這還真是奇了個怪。躲在店門後的舒童暗暗咋舌。

  黑衣刺客看向李邦寧,語帶嘲諷道:“你不就是想拖延時間,等人來救你麽?你看,機會我已經給你了,可惜,到現在也沒人來救你,這就怪不著我了,安心上路吧。”說罷,緩緩舉起了長刀。

  李邦寧額頭上冷汗直冒,用商量的口吻哀求道:“好漢,朝廷殺人還講究個時辰,不到午時三刻都不好意思開刀,你看現在時辰尚早,要不咱再等等?”

  黑衣刺客搖了搖頭,語帶不屑的道:“別做夢了,再等下去也是枉然,就算有人來,你覺得他們能擋住我手中的刀?”

  見識過黑衣刺客那恐怖的身手,李邦寧這下是徹底絕望了,不由閉上雙眼,心底一片冰涼。

  “是嗎?”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突兀響起。

  “嗯?”黑衣刺客眉頭微微一皺,手中的長刀停在了半空。

  李邦寧猛然睜開雙眼,尋聲望去,卻見馬車邊站著個身材高瘦、眼窩深陷、有著一個鷹鉤鼻子的中年人,手中握著一根鐵戒尺,正神色漠然的看著這邊。

  李邦寧認得此人是一名賬房先生,從臨安出發後就一直跟在自己的隊伍中,李邦寧也沒在意,甚至連對方的姓名都不知道。

  難不成是宮裏派出的大內高手,一直在暗中保護自己?李邦寧心中一陣狂喜,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根救命稻草,不由呼叫道:“先生救我。”

  鷹鉤鼻中年人看都沒看李邦寧,鷹隼般的目光死死盯著黑衣刺客,鐵戒尺在掌心輕輕的拍打著。

  黑衣刺客慢慢收回舉在半空中的刀,擺出個戒備的姿勢,寒聲道:“你是誰?”

  中年人盯著黑衣刺客看了半晌,這才皮笑肉不笑的道:“京畿提刑司總捕頭皇甫仁。半天雲,你的事犯了,乖乖束手就擒吧。”

  黑衣刺客半天雲瞳孔一縮,渾身肌肉緊繃,沒想到自己竟然驚動了京畿提刑司,還派出個總捕頭千裏迢迢來這裏捉拿自己。

  半天雲冷哼一聲:“原來是皇甫總捕頭,失敬失敬!不過,你真以為能留下我?還是你覺得手中的鐵尺能快過我的刀?信不信我現在就宰了這閹貨。”

  皇甫仁瞥了眼一臉蒼白的李邦寧,不以為然的道:“能不能留下你,做過一場便知。至於這閹人,你要殺便殺,某家管不著,某家隻負責將你捉拿歸案。”

  “噗通”一聲,李邦寧一下子癱坐在地,捶胸頓足的嚎啕大哭起來:“蒼天啊、大地啊,這還有天理麽?總捕頭,你可不能見死不救啊,咱家可是在為皇上辦差啊……”

  皇甫仁看都沒看癱坐在地的李邦寧,身形驟然一閃,猛然暴起發難,眨眼間就衝到了半天雲身前,手中鐵尺劈頭蓋臉的就砸了下來。

  半天雲一抬左手,手中的長弓徑直迎向鐵尺,同時右手一抖,一道雪亮的刀光向對方腰間斜斜劃去。

  “哢嚓”一聲,鐵尺重重砸在長弓上,一下子將弓身上的竹筋生生砸斷,長弓頓時變了形,要不是弓背有鐵皮襯著,整張弓恐怕就會斷成兩截。

  與此同時,皇甫仁探出左掌,手腕一翻閃電般的抓向橫空而來的長刀,看樣子竟似不怕這把鋒利的兵刃。

  半天雲見對方如此托大,竟想空手奪白刃,不由冷哼一聲,刀勢驟然加快,在空中發出刺目的寒芒,如同一道匹練朝著對方席卷而去。

  “嗡”的一聲,刀身發出一陣輕顫停在了半空,皇甫仁的左手如鋼鉤鐵爪,竟然一下子抓住了長刀的刀背,令其動蕩不得。

  “撒手!”皇甫仁暴喝一聲,左手一使力,欲要將長刀給奪了過來。

  半天雲心中一陣驚駭,不曾想這皇甫仁竟如此了得,眼見著長刀就要被對方奪走,於是怒吼一聲“休想”,便握緊刀柄,猛的一發力便往回抽刀。

  誰知這一抽竟然沒抽動,長刀一端被對方死死扣住是紋絲不動,不等半天雲第二次發力,對方的鐵尺又劈麵砸了過來。

  半天雲一把扔掉手中的長弓,如法炮製的一伸手,將鐵尺一端也給牢牢的抓住了。

  這下好了,長街之上,兩人雙手各持兵器一端,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著對方,誰也奈何不了誰。

  下一刻,雙方幾乎是同時發動,什麽無影腿、掃趟腿、鴛鴦腳、撩陰腿等等招式陳出不窮,直往對方下三路襲去,看的人是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二人鬥的正酣,大街一頭突然傳來嘈雜的腳步聲,躲在店門後的舒童偷偷伸出腦袋,發現一群衙役正往這邊跑來,跑在最前麵的赫然便是縣衙的胡捕頭。

  胡捕頭一邊跑,一邊厲聲嗬道:“何人當街鬥毆?還不速速住手,都給我將武器放下,抱頭蹲下,聽見沒有?”

  胡捕頭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因今天鑒瓷大會有官員和皇差參加,為加強安保,一眾衙役全給拉出來巡街了。剛剛接到舉報,說街上有人在鬥毆,胡捕頭也沒顧上細問,便領著一群衙役匆匆趕了過來,果然看見兩人正在打鬥。

  當街鬥毆的兩人誰也沒理胡捕頭,依舊是你一腿、我一腳踢的正歡,胡捕頭見狀大怒,回頭對眾衙役吼道:“將這兩人統統拿下,膽敢反抗者格殺無論。”

  “諾”眾衙役齊聲應諾,一個個舉著腰刀或水火棍,吱呀怪叫著圍了上來。

  半天雲見勢不妙,一招穿心腳直奔對方胸口而去,趁對方出腳格擋之際,猛然將手中的刀和尺往前用力一送,咧嘴一笑道:“總捕頭,你的幫手到了,爺爺不陪你玩了,告辭。”

  說罷,跳出戰圈拔腿就跑,連那把狹長的細刀也不要了。

  皇甫仁沒料到對方走的如此幹脆,連兵器都不要了,沒等伸出的右腿落地,就覺一股推力從兩件兵器上傳來,整個人不由自主的一個踉蹌,差點沒站穩。

  堪堪止住身形,卻見半天雲身形一閃已鑽入了一條小巷中,皇甫仁正待要追上去,忽覺腦後一陣勁風襲來,皇甫仁本能的低頭躲過,側身一個鞭腿,將一個在背後偷襲的衙役給踹出了老遠。

  皇甫仁看都沒看那倒黴的衙役,雙足一發力,便往巷口追去。還沒跑出去兩步,耳畔傳來一聲大喝“賊子休走”,緊接著一道勁風從側麵襲來。

  “滾開!”皇甫仁鼻子都快氣歪了,不得不停下腳步,手中的鐵尺迎著勁風襲來的方向就揮了過去。

  “鏘”的一聲,一柄刀寬背厚的大環刀給嗑得高高揚起,胡捕頭隻覺得虎口一陣發麻,整個人“噔噔噔”的一連後退幾步,一個沒站穩,竟一屁股坐倒在地。

  望著往巷口方向跑去的皇甫仁,胡捕頭心中一陣大駭,隨即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了起來,氣極敗壞的大叫道:“反了、反了,竟敢當街毆打官差,給我追。”

  於是,一群不明就裏的衙役,跟著胡捕頭稀裏糊塗的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