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昶明一行人沒有直接回客棧，而是奔赴信號彈的來源地——天穹涯。他們從結界循環中脫身回來時並沒有看到黑影，但他應該也出來了，隻是在他們沒注意的時候不告而別、孤自離開了。

  天穹涯遠沒有地海角修葺得那麽富麗堂皇，隻有簡單的一塊刻著名字的古舊石碑和一棵半死不活的老樹。這地方也不像傳說的那般修建在極北之地——觸手可及藍天白雲的地方，隻不過在海拔較高的山涯。因為山崖下是一片模糊看不清的地方，站上去倒真有種仙人在天上服俯視人間的感覺。

  “這地方怎麽沒看到結界了？”餘昶明走到石碑以外的地方，伸手往前摸卻感覺不到任何的屏障。

  段青卓丟了個小石子到山崖下，久久都聽不到落地的聲音。

  “大概結界隻有一處，所以不管我們最終去了天穹涯還是地海角，過了結界都會進入結界循環。但這循環既然被我們破了，也就沒有再來一次的道理。”

  柳雲嵐膽子大，也走到涯邊往下瞧看，“這麽想這玉玲瓏可真歹毒，還特地引誘我們去有妖龍存在的地海角，我現在想起那家夥都還會背脊發冷呢！”

  “我——我看這地方和地海角半斤八兩，也沒好到哪裏去，指不定有什麽危險，不然若鬆怎麽會被抓到這兒來！”趙崇舟躲在石碑後麵，不敢靠近這山崖，怕自己一腳沒踩穩就掉下去。

  這地方怕得有幾十層樓高，要是摔下去，連骨頭渣都不一定能撿回來！

  柳雲嵐看他這個慫樣忍不住笑道：“你一個黃——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怎麽膽子比我一個女人還小！”

  “不、不行啊，我就是怕，我才不羞恥！”趙崇舟冥思苦想自己找了一個合適的措辭：”我這是惜命！為了以後給國家社稷出力，怎麽能冤死在這種荒蕪偏僻之地！”

  柳雲嵐看不得他這副慫包樣，直接拎起人把他帶到涯邊。

  趙崇舟怕得很，眼睛都不敢睜開看看這山崖邊上繚繞的雲霧，手腳在不停晃動想讓柳雲嵐鬆開他。他動作太大，柳雲嵐一個沒抓穩，手不小心鬆開了。等到她反應過來要去接重心不穩的趙崇舟時已經來不及了。

  “喂喂喂，你冷靜下來，不要亂晃！”

  趙崇舟半個身子已經落下懸崖外了，也不管對方是誰，能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算一個，連帶著把柳雲嵐也拽下去。

  兩人靠著山崖岩壁一路滑下，一瞬間就沒入了雲海裏。這幾乎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餘段二人都還沒有所動作，他們就已經掉下去了。

  “朝雲——趙崇舟！”

  餘昶明和段青卓立刻翻身跳下山崖，禦劍飛行，本想順著風勢往下接住他們，結果下墜沒一會兒，就發現了拉著藤蔓懸掛在半山腰上的柳趙二人。

  柳雲嵐左手死死抓著藤蔓，右手拉著趙崇舟。趙崇舟簡直就像是整個人都掛在她身上了，渾身僵硬，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極其輕緩，生怕自己一用力就落下山崖摔死。雖然柳雲嵐用的是左手使不上太大的力氣，但她從小習武，要拉住一個身材瘦弱的趙崇舟還是綽綽有餘。

  段青卓救下趙崇舟，餘昶明救下柳雲嵐。已經到了半山腰，載著一個體力虛弱的人要往上飛有些困難，餘段二人商議後決定直接順風落到山崖下的平地上。

  段青卓扶著趙崇舟，見他像條失去活力的蟲子般虛軟，兩眼失神呆滯，很不厚道地哈哈大笑起來。

  他之前在禦林場的時候辦事風格一向獨來獨往，性子也是冷漠少言，故而很少結交朋友，能夠推心置腹的更是沒有。遇見餘昶明之後，他慢慢被他的性格感染，雖然餘昶明經過父親慘死一事後沒有原先那麽活潑了，但接而又來了一個活寶趙崇舟。

  他偶爾也不想，世界這麽大，形形色色的人這麽多，能夠遇見這幾個人真幸運，真好！

  柳雲嵐是被餘昶明背在身上的。她剛才拽著藤蔓把力氣都用光了，根本沒法站穩。她的鼻子靠近這人的背頸，似乎隻要自己呼吸得重些，熱氣就可以噴到餘昶明的耳朵。

  柳雲嵐還是第一次和餘昶明單獨待在一起，從一起結伴旅行開始大多都是四人同行，就連溝通交流她也基本是選擇和自己原本就認識的趙崇舟。她不知道自己怎麽的，雖然隱藏了她是柳家二小姐的身份，可她還是會芥蒂自己差點成為眼前這人未婚妻的事實，以至於都不太敢和他搭話。

  柳雲嵐此前覺得自己性格豪爽、行事利落，絕對不會是個扭捏的人。可她和餘昶明相處越久，就越是覺得尷尬，一來是自己之前還沒見到真人時對他多有誤解，二來她怕自己不小心暴露身份會很難堪。

  “你抓穩了，別掉下去！”餘昶明看她心思浮遊，出聲提醒道。

  落地後，他們才發覺原來山崖下的地域更為廣闊、別有洞天。這地方似乎是某個古舊城市的遺址。中心一大圈是用磚瓦灰石堆砌起來的宮殿，往外漸漸變成普通的茅草房和木屋房。建築物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盡頭，有街市也有江河，看起來還是個熱鬧興旺的地方。

  當然這些都是他們根據眼前的遺址猜測出來的，地麵上已經沒有了完整的房屋宮殿和興盛的人丁，隻有斷壁殘垣和遍地雜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