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蒼水二話不說，揮手讓章魚哥帶路，急匆匆來到書房。

  見張蒼水進來，宋玉立刻起身。

  “張大人，我是馬大人的信使。”

  來人宋玉，七裏溪之戰跟張蒼水出生入死。

  第二次韃子之戰，同樣跟張蒼水並肩作戰。

  張蒼水幫他砍過一個韃子，過命的交情。

  馬六的信沒有封印，他一個字都沒有看。

  比起用下半身思考的馬六，宋玉更像一個戰士。

  “原來是你，做。”

  張蒼水帶著宋玉落座，章魚哥立刻上茶，然後起身離開。

  “不要走，一起商量。”

  張蒼水讓章魚哥留下。

  章魚哥詫異的看了張蒼水一眼，恭敬的站在下首。

  沈家衛的士兵隻訓練了一個多月，根本沒有戰鬥力。別看一個個龍精虎猛，一旦上戰場立馬慫。

  不是他們膽小，而是人性的本能。

  章魚哥是張蒼水最得力的家奴，殺楊本昌必須有他。

  “大人。”

  宋玉起身把信件遞給張蒼水。

  張蒼水當著兩人的麵把信打開。

  軍人的性格一向直來直去，馬六的信字字珠璣，沒有半點廢話。

  “總把頭：

  楊本昌隨身家奴12人，戰鬥力在我之上。

  於李成蹊處得到確切消息，楊順的家奴12人18日早上到達班兵營。楊本昌帶著細軟和家眷於19日巳時出發。路程預估有兩條。

  第一，由新軍所經龍門衛直入宣府，楊順的家奴在宣府城外等候，他們不入宣府城，直奔大同。

  第二，由新軍所出發，經龍門所，一路南下到達延慶州，跟楊順匯合後，齊入居庸關。

  如有新的動向，我會隨時去信稟告。

  副總把頭--馬忠。

  ”

  看完信，張蒼水陷入沉思。

  龍門衛現在有興合衛駐紮，楊本昌殺良冒功，不僅搶了興合衛曹指揮使的功勞，還砍了興合衛200多人的腦袋。

  曹指揮使不一定找楊本昌的麻煩，但是一旦有變，絕對會袖手旁觀，樂於看到楊本昌殞命。

  至於宣府，

  宣府三衛直接聽命於五軍都督府，不鳥楊家。

  宣府巡撫宋時輪是徐階心腹，一向跟楊順對著幹。

  跟曹指揮使一樣，他們不一定找楊家的麻煩，但絕對樂於看到楊家遭難。

  張蒼水斷定楊本昌不會走這條路。

  張蒼水把信先交給宋玉，宋玉惶恐萬分，根本不敢接。

  “我把你當生死兄弟，有事自然不會瞞你。”

  張蒼水懇切的說道。

  宋玉立刻起身，恭敬的接過信件，仔細看了一遍。

  他一直不知道張蒼水讓馬六幹什麽，更不知道張蒼水跟楊本昌有瓜葛。

  直到看到馬六的信件，他深吸一口涼氣。

  隻要不傻，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張蒼水這是想半路截擊楊本昌，甚至會砍掉他的腦袋。

  宋玉看了張蒼水一眼，把信抵還到張蒼水手裏。

  張蒼水轉手把信交給章魚哥。

  章魚哥瀏覽一番，起身把信燒了。

  “你們怎麽看？”

  張蒼水麵色凝俊的問道。

  宋玉和章魚哥對視一眼，還是章魚哥先開口了。

  “我斷定楊本昌會走第二條路，他跟楊順會在延慶州匯合，從居庸關入關。”

  張蒼水看向宋玉，宋玉立刻說道：

  “我也這麽看。不要說興合衛曹大人想要楊本昌的命，就是我們這些班兵都有人恨不得楊本昌被狼叼了去。他絕對不敢走龍門衛這條路。”

  張蒼水微微一笑。

  “看來咱們想到一塊去了。”

  雪中送炭世間無，

  錦上添花世常有，

  痛打落水狗的事情更是官場本色。

  有楊順和嚴嵩父子撐腰，宣府10多萬士兵對楊家父子恨的牙癢癢，卻無可奈何。

  如今，楊家失勢，多的是人使絆子。

  “我必殺楊家父子，你們意下如何？”

  該來的終歸要來，張蒼水終於不再隱藏自己的身份。

  章魚哥對此並不驚訝，宋玉卻有些猶豫。

  他恨楊本昌，不過沒到要他命的地步。

  被他砍去腦袋的班兵們不是宋玉的生死兄弟。

  “各隨自願，我不勉強。”

  張蒼水見狀，體貼的說道。

  “請大人見諒，楊本昌家奴確實厲害。我想知道大人單獨對楊本昌動手還是連楊順一起收拾？”

  場麵有些尷尬，章魚哥站出來說話。

  張蒼水歎口氣。

  “那要看李大人能不能給我一個驚喜。”

  從一開始得到楊家父子被罷職的消息，張蒼水就沒有想過張家衛的那批孩子和沈家衛12個家奴。

  他們去了等同於送死。

  張蒼水期待的是李成蹊和他的部下。

  那些跟他一同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班兵。

  張蒼水殺韃子不光為了錢，也為了結交這幫出生入死的兄弟。

  楊家家大業大，在宣大總督位置上又撈了不少銀子，養死士保全性命不是難事。

  對付死士最好的辦法是啟用另一批死士。

  李成蹊部下20多人全是百戰老兵，跟韃子多次交手，不是那些看起來很猛的家奴能比的。

  保守估計，雙方的戰鬥力在1:2以上。

  隻要李成蹊能夠糾纏住楊家的家奴，張蒼水就可以在萬軍叢中取楊順父子的首級。

  張蒼水的話羞的宋玉滿臉通紅。

  他是李成蹊的部下，更是馬六的部下。

  當著張蒼水的麵都不敢答應幫忙，實在是笑話。

  “如此算宋玉一個！”

  宋玉抱拳說道。

  張蒼水微笑著按下宋玉的手。

  “我相信你一定會幫我。謝謝。”

  既然答應殺楊本昌，宋玉總要知道為何而戰。

  宋玉壯著膽子問張蒼水：

  “敢問大人為何要殺楊本昌？是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嗎？”

  張蒼水正色道：

  “是也不是。”

  宋玉麵帶疑惑，不解的看著張蒼水。

  張蒼水接著說道：

  “我本不叫張蒼水，進門的時候你應該看到了，我姓沈，年前被楊順砍掉腦袋的沈煉正是家父。在下沈煉四子沈浪！”

  沈煉，

  一個在錦衣衛中被視為同袍的人物。

  沈煉，

  一個在宣府10多萬士兵中鐵骨錚錚的人物。

  宋玉大驚失色，撲通跪倒在張蒼水麵前。

  “原來是沈煉大人遺孤，宋玉慚愧。”

  張蒼水把宋玉扶起來。

  “我殺楊家父子要為父親和兩個哥哥報仇，同時也給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但憑差遣，絕無二話。”

  宋玉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