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獻醜了!
作者:凱夫拉頭盔      更新:2020-05-10 11:43      字數:2704
  見張蒼水有些扭捏,朱七以為他一心要跟著去,剛想勸解,張徐氏發話了。

  “他大字不識一籮筐,讓他寫信不如砍了他的腦袋,還是我來吧。你都想寫給誰?”

  在朱七麵前,張徐氏有些無地自容。堂堂沈煉之子,竟然是個文盲,實在難以啟齒。

  朱七驚愕的看著張蒼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蒼水嘿嘿一笑,大大咧咧的說道:

  “他們知道我的文章水平,讓娘你來寫反而讓他們起疑。不就寫信嗎,小翠伺候著。”

  死馬當活馬醫,硬著頭皮上吧。

  小翠筆墨伺候,靜等張蒼水發揮他至高無上的白話文水平。

  “尊敬的李成蹊大哥:

  我是張蒼水錦衣衛朱七調查楊本昌殺良冒功始末請大哥如實匯報並提供人證物證

  弟張蒼水敬上”

  沒有標點符號,沒有斷章,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的操蛋。

  如今的簡體字起源於魏晉時期的行書和草書,寫出來倒也無傷大雅。

  隻有張徐氏在的話,張蒼水還想點上逗號和句號,不過當著朱七這個洞若觀火的錦衣衛老油條,還是收斂一點。

  以後慢慢發揮不遲。

  張蒼水不禁感慨,難怪九品芝麻官和華安的賣身契可以隨便解讀了,都是沒有標點的鍋。

  張徐氏站在旁邊,看的是怒火中燒。

  且不說通篇大白話,有辱斯文。還有幾個字寫錯了。

  衛實為衛,

  殺實為殺,

  匯報實為匯報。

  這種信送到李成蹊手裏,能不能看懂是個問題。

  衛跟殺兩個字根據上下文意思應該不難猜到。匯報兩個字無論如何是想不出所以然的。

  “阿娘,您看如何?”

  張蒼水也怕自己寫的詞不達意,虛心問道。

  當著朱七的麵,張徐氏既要給張蒼水麵子,也要給自己留麵子,不便發作。強忍著怒火指導張蒼水把寫錯的字改掉。

  “這個字應該這麽寫,這個字應該這麽寫,這兩個字你打算寫什麽?”

  “匯報。”

  “那就應該這麽寫。”

  張徐氏親自示範。

  張蒼水沒有重新寫一份的意思,劃掉寫錯的字,直接修改反而更讓李成蹊堅信這就是他的親筆信。

  朱七一開始錯愕,後來哈哈大笑。

  “賢侄的文章實在不敢恭維,有辱大哥威名。不過賢侄光明磊落,跟大哥一脈相承。哈哈哈...”

  這樣說話已經非常客氣了。

  張徐氏滿臉通紅,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接話,索性什麽也不說,隻是狠心掐張蒼水的大腿。

  “疼疼疼...”

  “哈哈哈...”

  接下來給馬明哲,韓三平和馬六分別寫信,信的內容如出一轍。

  隻是因為官職和關係親疏不同,口氣和用詞上有些變化。

  四封信交給朱七,張蒼水已經汗流浹背。

  “呼!要了我半條命啊。”

  張蒼水大大咧咧,並不覺得自己丟人。

  小翠是純粹的文盲,張蒼水這點文章在她眼裏是了不得的事情,反倒對張蒼水敬仰有加。

  朱七把信收好,起身看了一眼家裏的布置,又看了看院子外麵。

  他原本打算留點錢,如此看來倒顯得多此一舉,人家並不缺錢。張蒼水這小子從韃子手裏搶了不少錢。

  小小年紀有這等本事,朱七由衷的佩服。

  “大嫂,天色已晚,打擾您休息實在抱歉,我這就離開,改日登門造訪。”

  張徐氏好不容易遇到故舊,想多說些話。

  轉念一想,朱七公務在身,再者,這個時間實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點頭道:

  “老七費心些,一定要把楊本昌繩之以法。”

  朱七不敢應承,隻是點頭,然後寒暄兩句,帶著手下離開。

  “七叔等一下。”

  張蒼水追到院子裏。

  “賢侄有何交代?”

  朱七納悶。

  張蒼水一本正經的說道:

  “有些話不能當著娘的麵說。我想問一句,今晚我追的那個賊人會不會是我大哥?”

  沈襄隻比朱七小幾歲,朱七常到家裏來,兩人應該很熟。

  “不是,身材相差很大。”

  胖瘦可以改變,身高和步伐無法改變。

  朱七很肯定那個人不是沈襄。

  “那人每個月給我們送銀子,不是惡人,還請七叔不要為難他。”

  “放心,沈公的故舊就是我朱七的兄弟,我定不會為難他。找到他後,我會把他帶到家裏來。”

  朱七拱手離去。

  張徐氏整夜未眠,朱七的到來讓他看到了希望。

  朱七上可通天,是能在嘉靖麵前說話的人。

  一開始她懷疑陸炳跟小閣老勾連一氣,如今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如此看來,沈煉報仇有望,如何睡得著覺。

  張徐氏甚至想讓張蒼水跟朱七回京,加入錦衣衛門下,讓陸炳罩著他。不必東躲西藏過日子。

  張徐氏把自己的打算說與張蒼水,被張蒼水果斷回絕。

  陸炳是曆史上有名的錦衣衛,小說,電視,電影上經常有他的形象出現。

  張蒼水記得很清楚,陸炳中年暴斃,活不到嚴黨倒台那一天(嘉靖三十九年卒,距離嚴世蕃被殺還遠呢。)。

  再說陸炳跟嚴世蕃是兒女親家,無論如何比跟沈煉的關係近。

  他不是一個值得投靠的人。

  張蒼水把這層關係解釋給張徐氏聽,又含蓄的說陸炳身體不好,已經不問朝政。

  張徐氏這才丟了這個心思。

  天色微亮的時候,張蒼水穿戴整齊,獨自一人出門,直奔沈慶餘堂。

  今天是店鋪開板做生意的日子,不能讓黑娃一個人照應。

  張蒼水賣的不是應景的物件,倒是不用操心忙不過來。

  再者,沈慶餘堂的位置有些偏僻,專做大戶生意,零散客人不在服務範圍內。

  來到店鋪後,天已經大亮。

  沈慶餘堂沒有開板,黑娃拿著掃帚在門口打掃衛生。

  時間尚早,街上沒幾個人,遠遠的看到張蒼水過來,黑娃咧開嘴大笑:

  “東家來啦,屋裏請。”

  黑娃拖著長音,像極了煙柳巷裏的老鴇。

  他年長張蒼水12歲,反而沒有東家和掌櫃的身份隔閡。

  張蒼水進入木材鋪那一天,他就跟張蒼水玩的貼心,時常開他的玩笑。

  兩人說話不用避諱,開開玩笑無傷大雅。

  “巳時準時開板,放鞭炮!”

  張蒼水高興的嚎了一嗓子。

  “好嘞!”

  黑娃高聲應著。

  從學徒到掌櫃,等於一步登天,他對張蒼水心存感激,鉚足了勁。

  來到前堂,屋裏顯的有些冷清。

  張蒼水拉著黑娃來到火炭旁,征詢他的意見。

  “你一個人在這裏看店,嫂子沒意見吧?”

  “女人家家的能有什麽意見。你每月給我開五兩銀子,她樂的一晚上睡不著覺。”

  黑娃倒是實誠。

  “不如這樣,你把嫂子和侄子接過來一起住,後院的房間你隨便挑兩間,方便照應。”

  張蒼水看著黑娃,等待他的答案。

  他上有父母在,搬出來有些困難。

  店鋪如今隻有些零碎物件,茶馬互市後會儲存大量的貨物。

  諾大的店鋪總要有人在才行。

  不然被人卷包會都不知道誰幹的。

  黑娃有些為難,想了一下說道:

  “我回去問問父親的意思。”

  張蒼水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不為難你,心裏沒有家的人成不了大氣候,好好跟他們溝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