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來，你是頡利安排在可汗身邊的細作？”李在古追問。

  巫醫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好。

  若說是，突利可汗肯定不放過自己；若說不是，李在古也不會相信自己。

  他想來想去，隻好選擇沉默。

  沉默，反而代表他默認了。

  李在古瞥了巫醫一眼，語氣沒有那麽冷，淡淡道：“說吧，頡利為何要你毒害張都督？”

  “頡利可汗之所以要我向張都督下毒，目的是為了引起突利可汗與大唐之間的不和。若張都督在突利可汗所部被殺死，大唐皇帝便會將責任歸咎於突利可汗。”巫醫猶豫了一下才說道。

  都到了這個時候，他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

  “頡利，本可汗與你勢不兩立！”突利可汗突然出聲，怒不可遏道。

  “可汗，稍安勿躁，先聽他講完。”李在古看了一眼突利可汗，表情和語氣變得平靜道。

  突利可汗怒瞪了一眼巫醫，呼了口大氣，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將你沒講完的繼續！”李在古斜睨著巫醫道。

  “我……我該講的已講。”巫醫怯懦懦道。

  “真的講完？”李在古厲聲道，“那我問你，你是何時開始替頡利做事？”

  “一年前，趙德言找我，要我替頡利做事。”巫醫略微想了一下道。

  “趙德言？是頡利身邊的諂臣趙德言？”

  “對，就是那漢臣趙德言！”

  “趙德言要你替頡利做何事？”

  “他要我監視大汗的一舉一動，甚至……”

  “甚至什麽？”

  “我不敢講。”

  “你是選擇不講，還是選擇試試你自己的毒藥？”李在古說著，揚了揚手裏的毒藥。

  “我講，我講！”巫醫慌忙道，“趙德言甚至要我殺了大汗。他吩咐我，若發現大汗背叛頡利，背叛突厥部族，便找機會殺了大汗。”

  突利可汗又怒形於色，雙手緊緊握著，青筋暴起。

  “這是趙德言的意思，還是頡利的意思？”李在古繼續問。

  “趙德言說是頡利的意思。”巫醫道。

  突利可汗已經怒不可遏，咬牙切齒地盯著巫醫。若不是李在古示意他別衝動，他早已跑過來揍那個巫醫了。

  “為何你會背叛大汗，答應替趙德言、頡利做事？據我所知，大汗一直以來對你也不薄。”李在古又問。

  “因……因為趙德言手裏有我的把柄。年輕之時，我曾做過傷害族人的事，不知為何被趙德言知道了，他便以此脅迫我。”巫醫耷拉著頭，無奈地歎著氣。

  李在古沉思一下，轉而看著突利可汗：“可汗是否還有其他事要問？”

  突利可汗想了想，拉著臉問巫醫：“除了你之外，本可汗身邊是否還有頡利的其他細作？”

  “罪臣不知道。”巫醫想也不想道。

  “當真不知？”突利可汗雙眼浮現出陰寒的殺意。

  “罪臣真的不知道。”巫醫慌忙道，“一直以來，都是頡利派人與我單線聯係。”

  “你最好別騙本可汗，否則扔你到林地裏，讓野狼將你活生生的咬死。”突利可汗冷冷道。

  “罪臣不敢欺騙大汗。”巫醫戰戰兢兢道。

  突利可汗思考了一下，接著吼道：“來人，拉出去，砍了！”

  “可汗稍等！”李在古急忙叫住突利可汗。

  這時，有兩個侍衛急步走了進來。

  突利可汗的目光落在李在古的臉上，滿眼疑問。

  “可汗，末將認為此人罪不至死。”

  李在古看了眼巫醫，又看了眼突利可汗。

  “此人雖意圖毒害張都督，但其並未得逞。況且，其已將所知之事和盤托出。”

  突利可汗目光中的疑問之色更濃。

  其他人也疑惑不解的盯著李在古，都感到奇怪，為何李在古會替巫醫求情。

  “末將認為，若不殺此人，更能顯得可汗心胸廣闊、寬宏大量。”李在古說著，向突利可汗打了個眼色。

  突利可汗隨即明白李在古是有別的意思。

  他幹咳一聲，對侍衛道：“押下去，鎖進籠牢，聽候發落！”

  兩個侍衛隨即將巫醫押走。

  等巫醫被押走後，突利可汗滿眼疑問的看著李在古：“李將軍，是否有話要說？”

  “是的。”

  李在古點點頭，露出些許笑容。

  “末將之所以建議可汗不立即殺掉巫醫，真正的原因不是他意圖毒害張都督未得逞，而是暫時留著他的命，利用他引出隱藏在可汗身邊的細作。”

  突利可汗若有所思的微微點頭，然後問道：“李將軍認為本可汗身邊還有頡利安排的其他細作？”

  “沒錯。”李在古點頭道，“頡利這種人既然安排細作在可汗身邊，就不可能隻安排一人。”

  “李將軍言之有理！”突利可汗又若有所思道。

  其他人相互對視一眼，似乎在說，怪不得李將軍方才會替巫醫求情，原來另有目的。

  “李將軍，如何利用巫醫引出細作？”突利可汗又出聲問道。

  “可汗放出風聲，對外說由於巫醫掌握了部分頡利安排在可汗身邊的細作，故暫時將其關押，試圖從他嘴裏獲得更多細作的信息。”李在古不緊不慢道。

  “這樣做的目的是？”

  “若有細作，得到這樣的風聲，肯定會有所行動。我這一招，叫做故意打草驚蛇！”

  “李將軍的意思是，會有細作要找機會殺人滅口？到時便能夠將細作引出？”

  “可汗說對一半。”

  “哦？另一半是？”

  “另一半是，即使細作不殺人滅口，也不會什麽都不做。因為所有細作並不清楚巫醫到底掌握了哪一個細作的情況，為了安全起見，其他細作一定冒險打探巫醫的情況，甚至有細作會逃跑。”

  “此計甚妙！”突利可汗讚同李在古的建議。

  突利可汗按照李在古的建議，當晚便布置引出其他細作的計劃。

  在眾人的協力之下，花了兩天時間，果然將頡利安排在突利可汗身邊的細作一一挖出來。

  一個挖出了四個。

  一個試圖刺殺巫醫，而被埋伏的士兵砍殺。

  一個試圖逃跑，在路上被突利可汗的親兵射殺。

  兩個因為打探巫醫是否掌握細作的情況，而被懷疑。後來經過審問，承認了細作的身份。

  經過這些事後，突利可汗與頡利勢不兩立，徹徹底底的歸降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