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心低頭看了看畫冊，有一個皮草行的夥計還沒等分發工錢就已經返回了衡山老家。錢財雖少，但對於老百姓來說也夠一年衣食無憂了。

  他便徒步前往衡山，要將工錢交還給他或者他的家人。

  裴心雖然個頭嬌小，看著像個少女一樣，但腳力卻是不凡。他一步跨的不遠，可是步伐非常之快。平常人邁上一兩步，他能邁上六七步，這個走路的速度跟坐馬車都沒有什麽區別了。

  裴心一直走了七八個時辰，一刻也沒有停歇。隻是在行進過程中喝了點水，啃了幾口幹糧。

  此時月上枝頭，已是夜深。道路上早已沒了人影，除了蟬鳴之外也沒有其他任何動靜了。裴心一不點燈，二不生火，憑著一雙肉眼就在黑暗中繼續趕路。

  又走了二裏地，裴心突然停下腳步，他耳根一動，就聽到道路左邊的叢林深處隱隱約約傳來激烈的廝殺聲。

  裴心低眉垂目思考了一下，決定繼續趕路。他剛又走了幾步，那廝殺聲中驚現了幾聲女子的呼救聲，很微弱，但是裴心可以肯定是女子的呼救聲。

  他停下腳步，別過頭看向叢林深處，這一次他走了進去。

  裴心猛衝向一棵樹，連蹬兩步便躍上樹頭，隨後就像飛鼠一樣在樹頭間交叉飛躍著前進。

  穿過茂密的樹林，是一片開闊地。裴心扒開樹葉，就見到百來個蒙麵的黑衣人正圍攻三名身穿龍紋錦衣的大漢和一位小姐、丫鬟。

  三名龍紋錦衣的大漢身邊躺滿了黑衣人屍體，但是他們也已經遍體鱗傷，他們揮刀的手都在不停地顫抖，鮮血透過他們的錦衣流淌在地上，染紅了泥土。可他們還是死死將兩名女子護在身後。

  拚殺沒有停止，蒙麵黑衣人一擁而上將他們逼到一處岩壁，前頭兩名大漢殺倒了三四名黑衣人，自己也受了五六刀，終於倒下了。

  “是我害了你們！如果不是我，你們就不會死了！”小姐哭著說道。

  龍紋錦衣大漢與黑衣人們對峙著，說道：“保護大小姐是我們的職責。屬下今日拚死也要為大小姐殺出條路來。”

  說完，他撿起地上同伴的刀，兩手各持一把，朝黑衣人的首領喝道：“鼠輩，可敢決鬥否？”

  黑衣人首領沒有回話，隻是揚了揚手。眾黑衣人便再次一擁而上圍攻那名龍紋錦衣大漢。

  大漢雙持寶刀將麵前三四名黑衣人殺倒在地，可就在他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時，刺斜裏又殺出來一名黑衣人手持鋼刀直劈向他的麵門。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黑影好似一隻利箭襲來，“當啷”一聲大響，擊飛了那黑衣人的鋼刀。

  龍紋錦衣大漢驚得朝黑影來處看去，剛一轉頭就又見到七八道黑影襲來，一瞬間他身前圍攻他的七八名黑衣人全部被擊倒在地。

  一襲紅衣的裴心從樹冠上飛躍而下，落在黑衣人和大漢中間。

  大漢大喜過望，剛想開口，可卻是一口鮮血噴出，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他本就身受重傷，剛剛一陣拚殺又耗光了他最後一絲氣力，此刻再也堅持不住了。

  裴心一把將大漢扶住，緩緩將他放倒。大漢嘴裏不停地湧出鮮血，說不出話來，顫抖著手指著兩名女子。

  看到裴心點了點頭，大漢滿是血汙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揚起的手臂重重回落到地麵，沒了呼吸。

  黑衣人首領眯著眼盯著裴心，開口說道：“這位女俠，我奉勸你趕緊離開。這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裴心沒有說話，單手伸平將兩個女子護在身後。

  “找死！”黑衣人首領右手一揚，便有五六個黑衣人舉刀朝裴心砍來。

  裴心雙手向前一架，擒住正前黑衣人的手腕，肩肘一推將他撞飛出去。又瞬身避開左右兩側黑衣人的刀劈，雙掌朝他們下頜向上一抬，兩名黑衣人便甩出一個跟頭砸在地上。

  黑衣人的刀對於裴心來說，太慢了。慢到他可以欺身上前，用肩膀架住他們揮刀的手臂，再雙拳出擊將他們打暈。

  “點子紮手，擺亂花陣！”黑衣人首領看到裴心在一個呼吸之間便瞬間擊倒了五名手下，心裏一驚，忙是指揮起來。

  隻見黑衣人們每六人一組攻守協防，組成一個大圈將裴心三人團團圍住，緩緩逼近。

  裴心眉頭皺起，嘀咕道：“軍陣？！”

  “你別想活著離開！”黑衣人首領冷笑著說道。

  裴心將腰間二胡的弦線解開，握住琴頭抽出了琴杆，赫然便是一把三尺悠長的骨刀。

  裴心對身後的兩名女子說道：“盡量跟緊我！”

  說完，他便手持骨刀衝到亂花陣前。

  裴心的刀法就一個字，快！快到肉眼連他揮刀的殘影都看不見，快到他可以用骨刀去砍敵人鋼刀的刀背，從而硬接敵人的劈砍。

  骨刀無鋒無刃是砍不死人的。但是裴心太快了，他每一刀都擊到了敵人的要害處，每一刀都擊倒了一個敵人。

  無鋒勝有鋒，無刃勝有刃。百餘名黑衣人組成的亂花陣居然攔不住他，被他硬生生殺開一條路出去。

  裴心護著兩個女子衝出亂花陣，將骨刀向前方一拋，又把她們一左一右夾在腋下飛速前跑，骨刀飛高數十丈後好似電光一樣往下墜，裴心腰身一擺用二胡的琴鼓承接，骨刀直直插進琴鼓，恢複成了二胡的樣子。

  “追，趕緊給我追！決不能放跑了他們！”黑衣人首領怒吼道。

  眾黑衣人急忙去追裴心三人，但是裴心腳程太快，他走路便和馬車差不多，這一跑起來簡直就是一匹正在馳騁的駿馬。

  黑衣人們起初還能遠遠看見他的背影，可半柱香後就徹底被裴心甩個沒影了。

  裴心一口氣跑出去十幾裏地，跑到了官道上的一處驛站。

  裴心將兩個女子放下來：“你們在這裏就安全了。”然後，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轉身便離去了。

  裴心走出十幾步後，說道：“別跟著我！”

  “跟著你比呆在這兒安全！”那個大小姐說道。

  裴心冷笑了一聲：“我不是好人，不要跟著我！”

  “我覺得你是好人就行了。”

  裴心回頭惡狠狠地盯著那大小姐：“再跟著我，我就殺了你！”

  “那你殺好了，反正我這條命是你救的，大不了算是還給你！”

  裴心長歎一口氣，不再理她，朝衡山方向走去。

  “多謝你救了我們。你叫什麽名字？”

  “你怎麽不說話？我叫鄧永樂，這個是我的丫鬟叫做襲人。”

  “你不要走得這麽快好不好？”

  “要不是我偷跑出來，他們也不會死了。我要替他們報仇！”

  裴心不屑說道：“就憑你？你以後還是老實的待在家裏吧，興許你家的護衛還能少死幾個！”

  “隻要你送我們回瀏陽，我找到爺爺，讓爺爺殺光那些該死的賊人！”

  裴心停下腳步，回頭看向鄧永樂，問道：“瀏陽鄧家的大小姐？”

  鄧永樂點點頭。

  裴心又問道：“你弟弟是不是叫做鄧嘉？”

  “你怎麽知道的？”

  裴心頷首：“那你們就跟著我吧，等我把錢送完。就送你們回瀏陽！”

  “謝謝你，你怎麽知道我弟弟是鄧嘉的？”鄧永樂問道。

  裴心放慢腳步往前走著，又不說話了。

  ————

  此時，有五六十名錦衣衛趕到了之前的激戰的密林。

  “指揮，大小姐似乎是被人救走了。”一名錦衣衛說道。

  “嗯，留下兩人看護三名兄弟的屍身。其餘人跟我追！”錦衣衛指揮說道。

  五六十名錦衣衛跟著指揮出了密林上了快馬，半個時辰後，便追上了前麵那夥黑衣人。

  “兩個活口，其餘殺光！”錦衣衛指揮說道。

  黑衣人們連忙結陣，可他們又沒有長兵器，怎敵得過五六十個錦衣衛飛騎衝陣？

  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官道上就遍地都是黑衣人的屍體。

  錦衣衛指揮下了馬，走到那黑衣人首領麵前也不問話，拔出腰間繡春刀就是一刀斬斷了他的左腿：“這一刀是替二虎砍的！”

  錦衣衛指揮劈下第二刀，又斬斷了他的右腿：“這是替狗子砍的！”

  接著揮出第三刀，砍下了黑衣人首領的左手：“這是阿蛋的！”

  “好了，現在可以問話了！大小姐去哪裏了？”

  黑衣人首領早就疼的說不出話了，咿咿呀呀的吱哇亂叫著。

  錦衣衛指揮搖了搖頭，抬手又是一刀砍下了那黑衣人首領的右手：“我討厭問話不說的人，更討厭問話不說還亂叫的人！”

  這回黑衣人首領不叫了，因為失血過多暈過去了。

  “給他止血！我不要他死，我要讓他好好的活著！”

  錦衣衛指揮說完，立刻便有錦衣衛上前掏出針線來給黑衣人首領縫合傷口，敷上金創藥。

  錦衣衛指揮又走到剩下那名黑衣人麵前，笑眯眯的問向他：“大小姐去哪裏了？”

  那個黑衣人都被嚇傻了，見過殘暴的，沒見過這麽殘暴的。上來就給人削成個棍棍啊！他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回答錦衣衛指揮的話。

  錦衣衛指揮鼓起了掌：“你也不說話？看來你們都是硬骨頭啊！我最敬佩硬骨頭的人了，知道我怎麽敬佩他們的嗎？”

  那黑衣人嚇得傻傻的搖搖頭。

  “我會用最痛苦、最殘忍的酷刑招待他們，以突出他們的堅韌不屈！比如說你，我就會慢慢的用竹簽子一根一根紮進你的指甲縫裏麵，然後再用鐵刷子給你洗個澡！”

  “我說，我什麽都說！”黑衣人痛哭流涕，尿都被嚇出來了。

  “你怎麽這樣呢！你應該是個硬骨頭才對啊！”

  “我不是，我不是硬骨頭！我什麽都說，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求你放過我吧！”

  “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說謊騙我呢？”

  “我說的真的，我保證說的都是實話！有半點摻假，你就，就用竹簽子紮我！”

  錦衣衛指揮蹲下身子，問道：“大小姐去哪裏了？”

  “被，被一個穿紅衣服的女的救走了！”

  “哪個方向？”

  “南，南邊！”

  “誰派你們來的？”

  “楊二爺楊文真。”

  錦衣衛指揮點點頭，站了起來背對著黑衣人吩咐道：“給他一個痛快吧！”

  “我說的都是真話啊，不要啊，饒命啊，啊————”

  一個錦衣衛上前，手起刀落解決掉了這個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