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偽裝者
作者:亂山無數      更新:2020-05-21 14:10      字數:3546
  雷米迪亞大教堂,是教廷在拜倫中最為宏偉的殿堂,是所有奧拉人對於神居之所的臆想。

  神殿氣勢之宏大,任憑最為咎由不訓的暴徒,在見到數十根巨大石柱盡頭的生命女神像時,也會被其聖潔的光輝震懾得生不出任何邪念。

  東陸曆,八百九十年。

  奉聖主教令巡查邪魔的光輝騎士團回歸拜倫,一路上信徒們夾道禱告,祈求騎士團帶回最好的結果。

  穿過已經提前清場的街道,全身覆滿鎧甲的騎士團在大教堂麵前停下,清一色的白馬和白甲蔚為壯觀。

  作為處理奧拉所有異端邪類的中樞,教廷擁有不受皇室管轄的私軍,而且作為神的在人間的話事人,教廷的聖主教甚至有比奧拉皇帝還要廣大的權威。

  神權高於君權,這本該是統治者最為忌憚的事,但現在的教廷卻與奧拉皇室相安無事,教廷從高到低的神職人員向來低調,沒有表現出任何野心,至於時不時傳出的教廷醜聞,誰管他呢?神會懲罰他們的。

  教廷本本分分的原因雖然可以歸結於《神啟之書》中對世俗的權欲持不幹擾的態度,但更重要的其實是皇室需要利用教廷的權威向信徒加稅,而教廷也要依靠皇室獲取利益,兩者之間利損與共,誰也離不開誰。

  天空中白鴿飛過,一個個全副武裝的高大騎士從教堂兩側整齊走出,排成兩列,手中巨大的魔力驅動槍直指天空,圓錐形的槍頭上掛著金色和黑色兩種旗幟,其中金色豎眼代表著教廷,雙頭黑鷹代表海薇安皇室。

  一個披著紅色披風的魁梧男人從整齊的騎士團中走出,按照特定禮儀,把聖主教賜予他的聖劍交還給侍從,沿著兩列騎士中間空出來的道路,直直走向通往神殿的道路。

  不緊不慢邁過代表創世之時的七十七道階梯,騎士團長來到光滑如鏡的神殿門口,大殿盡頭生命女神的神像正威嚴地看向他。

  “讚美女神。”

  單膝跪地祈禱之後,騎士團長邁動堅實的腳步,走進了神殿之內。

  路過兩尊手持利劍和戰斧的神像,兩側是一根根大到駭人的石柱,每次來到這裏,他都會感覺到自己是如此渺小,像是到達了神的世界。

  “克雷多!”

  走到大殿的中心,大殿盡頭傳來一聲如雷鳴般的暴怒呼喊。

  騎士團長克雷多渾身一震,停下腳步,緩緩抬頭。

  在巨大的生命女神像下,聳立著五根巨柱,在每根巨柱上,都站著一位身穿紅袍的老者,而現在呼喊克雷多名字的,就是位於中間巨柱上的紅袍老者,生命女神在人間的話事人,教廷的首領——聖主教。

  “直視神的眼睛,克雷多!”

  老者的聲音憤怒至極,像是恨不得直接把克雷多直接撕碎。

  克雷多緩緩抬頭,看向神殿盡頭,神情悲憫的生命女神。

  在女神像背後,夕陽正從琉璃色的玻璃中透射進來,一條條歪斜的金色陽光把整個神殿照得熠熠生輝,宛如神跡。

  滿布光輝的生命女神像仿佛是有種莫名的聖潔和威嚴,讓直視她的克雷被震懾地瞠目結舌,呆立在原地,說不出話來。

  “你動搖了嗎?克雷多!”

  聖主教暴怒的聲音再次響起,克雷多如遭雷擊,木訥地回答道:

  “我的信仰永遠忠實。”

  在得到滿意的回答以後,整個神殿裏的氣氛莫名輕鬆不少,聖主教的語氣也恢複了正常:

  “是神保佑你的歸來,克雷多。”

  “讚美女神。”恢複堅毅神色的克雷多再次默念道。

  至此,對於判斷教徒信仰是否堅定的“靈魂之問”儀式終於完畢,巨柱上的大主教們對克雷多的堅定的信仰沒有任何懷疑。

  “克雷多,此行吉翁公國,是否搜查到了邪物的蹤跡?”短暫的寂靜過後,其中一個紅袍老者發問了。

  “正如占星台從星辰中得出的預言所說,黑暗已至。”克雷多站得筆挺,眼中帶著深深的擔憂。

  “是什麽樣的邪物?”幾個主教互相對視,繼續問道。

  “是能把人變成狂暴惡魔的邪惡氣息。”克雷多不卑不亢回答。

  “繼續說。”聖主教語氣平緩。

  “這種起源不明的邪惡氣息會侵蝕人類脆弱的心靈,被侵蝕的人類外表上與常人無異,內心卻已經被惡魔占據。”

  “你是說...被侵蝕者會變成類似狼人或者吸血鬼之類的邪物?又或者這是某種黑魔法?”

  “不,完全不一樣,”克雷多迅速給出了回答,“狼人和吸血鬼等邪物變異後有自己的自主意識,但是被侵蝕者在變成惡魔形態之後會完全失去作為人的特質,變成隻會殺戮和侵蝕別人的惡魔,而且......我們完全無法從被侵蝕者身上探查到魔力的氣息,這顯然不是普通的黑魔法。”

  “被侵蝕者可以侵蝕其他人?”聖主教的語氣終於產生了一絲波動。

  “是的,”克雷多如實回答,“被已經被侵蝕的人襲擊的人最終也會變成惡魔,而且這些惡魔一般會襲擊自己最親近的人,家人和朋友是他們最常見的目標。”

  和常人無異,但是心底潛藏著惡魔的被侵蝕者......幾個大主教交換了意見,決定把這種披著人皮的惡魔稱作——偽裝者。

  稍加思考,大主教們頓時明白了這個危機是有多麽可怕,一家人中出現一個偽裝者,很快一片區域都將被惡魔占據,一旦這個趨勢朝人口多的地方蔓延,後果不堪設想。

  “克雷多,那有沒有辦法從普通人中分辨出偽裝者?”交談了一會兒,聖主教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有,但十分有限。”損失了光輝騎士團數十位精銳騎士,克雷多已經循到了偽裝者的端倪。

  “克雷多,我聽聞騎士團護送回了一個籠子,是否和偽裝者有關?”

  “是的,籠子裏關著的正是一個偽裝者。”

  “哦?”大主教們都微微驚異,其中一個人說道,“把它帶上神殿,讓它接受神的審判。”

  “順便帶一個死囚上來。”克雷多正要離開,聖主教附和道。

  “是。”

  克雷多右手撫胸,默默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整個光輝騎士團全都進入到了神殿,把秘銀打造的銀黑色籠子圍在中間,最後還押進來了一個滿臉刀疤的死囚。

  當騎士團排布整齊之後,大主教們的目光投向籠中關著的幹瘦人影。

  那是一個戰戰兢兢眼神畏縮的幹瘦男子,他蜷縮在籠子的角落裏,盡力縮成一團,被鐐銬鎖著的雙手和雙腳被磨得有些糜爛,他此時已經虛弱至極,看上去像是一個蒙受冤屈的可憐人,完全和惡魔沾不上半點關係。

  克雷多看出了主教們的疑惑,大聲說道,“請不要被它孱弱的外表所欺騙,他曾經殘殺了自己的父親、母親、妻子、女兒,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

  “那就讓他展示惡魔的一麵吧,你知道我們想看到什麽,克雷多團長。”

  “遵命,聖主教大人。”

  答應一聲,克勞多指揮騎士們打開牢籠,把被封住嘴巴,滿臉刀疤的死囚也給關了進去。

  刀疤死囚雖然不明白到底要幹什麽,但是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事,殺人如麻的他竟然在聖潔的生命女神注目下產生了難言的恐懼。

  “殺了他,你可以活。”

  克雷多靠近籠子,將一把騎士劍扔到刀疤死囚腳邊。

  武器是讓人抵禦恐懼的最忠實夥伴,死囚沒有多想,一把將騎士劍撿了起來。

  目光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莊嚴肅穆的騎士們,他終於還是決定遵從克雷多的指示,慢慢朝蜷縮在籠子另一頭的幹瘦男人靠近。

  “不...不要過來......”

  孱弱男人看到持劍的死囚靠近,嚇得體弱篩糠,不住搖頭,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驚恐。

  殺人無數的死囚最喜歡看到獵物露出恐懼的表情,潛藏在心底的殺意被漸漸勾起,恐懼也被驅散,心中低吼一聲,提著劍朝幹瘦男人刺去。

  “我贏了!”

  寬大的騎士劍十分準確地刺進目標的胸口,沒有絲毫凝滯的透胸而過。

  隻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進行多餘的慶幸,一直粗壯的手臂沿著騎士劍而來,直直穿透他的胸口,把他的心髒硬生生給抓了出來。

  被封住嘴巴的死囚無法張開嘴巴,隻能無聲地睜大驚恐的眼睛,不敢相信這隻粗壯手臂的男人是來自眼前的幹瘦男人。

  “吼...”

  幹瘦男人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拔出騎士劍,隨後渾身的血肉劇烈蠕動起來,皮膚全都變成了暗紫色,鮮血構成的魔紋在他皮膚上流轉。

  伴隨著利爪和翅膀刺破皮膚的爆裂聲,前一刻還幹瘦孱弱的男人已經變成了一具足足有兩人多高的粗壯惡魔,身上的肌肉虯軋交錯,額頭長出犄角,滿臉獠牙,失去性特征,狂怒的眼睛裏隻有一片黑色——它已經完全失去了作為人的特質。

  隨後,被它抓出心髒倒地的死囚也有了同樣的變化,空洞的眼睛漸漸變得漆黑,肉體無聲抽動,心髒部位的空洞被蠕動的紫色血肉填補,他像是要重新活過來!

  “可怖的邪魔。”有大主教感歎道。

  “神的光輝將會驅散所有邪惡。”

  大主教低聲念叨了一聲,神殿中間籠子裏的兩隻惡魔身上突然燃燒起白色的大火。

  籠中的兩隻怪物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動作,就在白焰中迅速消融,連嘶吼也來得及發出。

  “讚美女神。”

  當所有人低頭禱告然後抬起頭的時候,秘銀籠子中已經空空如也,連一絲渣滓也沒剩下。

  隨後,神殿中出現了短暫的沉默,又過了片刻,聖主教才終於重新開口道:

  “遵從女神旨意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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