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冥想？”

  俯瞰著蒼茫大地，十三差點高興地跳了起來，此間目空一切的視野雖然遠遠比不上超凡視角，但依舊令人心曠神怡。

  這段冥想的畫麵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但是在看過這段畫麵之後，作為看客的十三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再笑不出來了。

  在他短暫的冥想中，星空中，一個漆黑空洞的正在朝他靠近，乍一看還以為它是黑暗星空的一個背景，但是附近星光的折射擠壓暴露了它是一顆暗星的事實。

  沒有一點光線的暗星很快就把十三的整個視野全都吞進了黑暗中，隨後他的視野又回到了地麵，早已成為記憶的福克扣動扳機槍殺可麗雅的畫麵又一閃而過。

  至此，簡短的冥想世界戛然而止，十三待在陰冷的牆角，額頭冒著冷汗。

  “我完了。”

  十三沒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冥想竟然就看到了暗星。

  在東陸所有占星師的星解中，暗星永遠代表災禍和死亡。當然，看到暗星並不一定必死，但是接下來視野被暗星吞噬，然後再把福克扣動扳機聯係起來，得出的結果已經十分明顯了。

  他會死。

  竟然會窺探到自己將會被殺死的未來，這十三是怎麽也沒想到的，一時間身體又癱軟了幾分，坐在黑暗裏，怎麽也起不來了。

  也許別人得到這個結果，隻是嗬嗬一笑，然後仰天長嘯“我命由我不由天”，但是十三卻不這樣，他能清晰感覺到，這個預言是真的，而且很快就要發生！

  “不，不對。”

  正有些頹然的十三突然想到了奧黛爾告訴自己的預言，“占星宮的預言說我將會殺死奧黛爾，可為什麽我會死的感覺如此強烈？是預言錯了？還是說我會和她同歸於盡？”

  再得出自己的預言之後，十三反而對奧黛爾的預言有些信服了，但是這兩個預言之間好像有些矛盾，難道是自己選錯星星了？

  他知道自己沒有選錯，選擇那顆二等星並不是隨機的，而是因為它注定要被選中。

  就和“你會死，所以你才出生”一樣，那顆星注定要被選中，所以它才會存在，才會是個二等星，而不是其他的星。

  所以十三對預言本身並沒有懷疑，他隻是好奇為什麽兩個都有可信度的預言之間會發生衝突。

  “難道是我會先殺死奧黛爾，然後才被槍殺？”

  十三此時思考的東西已經超越了預言，他想要找出預言的漏洞，努力找到自己不會死的理由。

  “給，這是十個金幣，記得找個地方洗個澡再回去，別被你那病鬼老公發現了，明白了嗎？”

  十三正待在角落裏懷疑人生，清冷空寂的街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他抬頭一看，一個肥胖的中年男人正將一把金幣揣進一個女人的胸口，順便用戴滿寶石指環的大手拍了拍她掛著淚痕的俏麗臉蛋。

  女人低著頭默默離開了，聽覺敏銳的十三能清晰聽到她的啜泣，不過他並不感到同情，畢竟他連自己也同情不過來。

  “呸，給臉不要臉，從頭到尾一直想著那個病鬼，明天就找人去弄死他。”看著女人離去的背影，肥胖男人吐了口唾沫，然後來到街邊，對著空蕩蕩的大街撒了泡尿。

  一個哆嗦過後，衣著華貴的男人提起褲子，哼著小曲沿著路邊踱步，在他前方不遠處的牆角，就是十三的位置。

  “看來奧黛爾的預言是錯的，我的死期到了。”

  瞥到肥胖男人腰間插著的大口徑轉輪手槍，十三一下就釋然了，歎了口氣，默默低下了頭。

  “咦？紅寶石區怎麽還會有乞丐？邊界的守衛是幹什麽吃的？。”

  果然，肥胖男人走了一截，果然看到我窩藏在角落邊衣衫破爛的十三，油亮的臉上盡是戾氣。

  “小子，剛才的事，你都看到了，是吧？”中年男人來到十三麵前，踢了踢他的腳。

  連路也走不了的十三當然不會想著抵抗，他現在隻想知道預言和現實之間到底有多大的偏差，自己是會像可麗雅那樣被亂槍打死，還是被一槍擊斃？

  “是的，我都看到了。”十三一邊奮力站起身子，一邊不卑不亢地回答。

  “你都看到什麽了？”

  男人眉毛一挑，從懷裏拿出一根粗大的煙卷叼在嘴裏，沒有用法術點燃，而是掏出了一個刻著雙頭黑鷹圖案的打火機。

  “我看到了我看到的東西。”十三扶著牆努力站穩身影，這個過程耗費了他極大的力氣，以至於又開始了喘息。

  男人掀開打火機的蓋子，用自動燃起的火苗點燃了嘴裏的煙卷，吸了一口。

  吐出一口煙霧後，他隔著白煙睥睨著虛弱的十三。

  “知道我是誰嗎？”

  十三心中默念著生命女神翠絲娜的名字，默默回憶著自己短暫卻又悲慘的一生。

  “你是誰對我很重要嗎？”

  叼著煙的男人先是一愣，然後突然笑了起來，“小子，在拜倫，像你這樣低劣的螻蟻，我一腳可以踩死無數個，”

  “少他娘的廢話，死肥豬！”十三盯著肥胖的男人，露出了久違的，歡快的壞笑，“不就是想殺我嗎？來啊，你在磨蹭nml？”

  罵出短暫人生第一句汙言穢語，向來認為自己是老好人的十三心頭有種煩悶和壓抑都得以釋放和宣泄的快意。

  看到中年男人臉上抽搐的肥肉，他一邊大笑，一邊還想要多罵幾句。

  “哈哈，死肥豬，我去你......”

  隻可惜第二句還沒罵出口，就已經成為了絕唱，肥胖男人手中大口徑的子彈爆射而出，正不偏不倚擊中他的心髒位置。

  巨大的動能瞬間在他胸口撕裂出一個大洞，連帶著把他壓到牆麵上。

  十三還沒來得及倒下，隨後的五發子彈也緊接著全部傾瀉到他的身上，撕裂出一個又一個大洞，炸出一團又一團血霧，他的身體也被子彈的巨力衝擊得左搖右擺，像個瘋魔的舞者，跳著生命消逝的死亡之舞。

  “呸！低賤的雜碎！”

  眼看十三咣當倒在地上，男人先是吐了口唾沫，然後衝上去猛踢十三的腦袋，一邊踢還一邊罵著汙言穢語。

  踢了一會兒，皮鞋上沾滿了血跡之後，疲憊的男人終於停下，理了理衣領和頭發，把煙卷扔在地上，繼續哼著小曲，昂首挺胸地消失在街道盡頭，從始至終沒有其他任何人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