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一個月前的那天......

  羅子山前去監國司，他與白軒碰麵之後，兩個絲毫沒有什麽反應，完全當做是沒見過麵。羅子山輕輕一撇頭，他心裏已然清楚，他與白軒已經是不同路上的人了。

  他朝著監國司裏麵走去，被看守的侍衛領著前去見新任的監國司禦史念昀，羅子山一路觀察，發現這監國司之中好像並沒有多少人，有點不像是朝廷最大的監察機關，果然，不出他所料，劉步諸被罷黜之後，麟複臻確實對監國司進行了針對，以其手中執掌的刑部和玄機處對監國司的權利和權利進行瓦解。

  見到這裏極為冷清，羅子山心裏覺得說服他應該沒什麽問題，侍衛將他領到了監國司後院的一片菜地裏，並對他說，前麵的在鋤地的便是念昀。

  羅子山覺得奇怪，這監國司雖然說現在剛剛易主，各部門還沒有運作起來也是很正常的，可是，在這裏種地未免也太過於自暴自棄了吧！羅子山再仔細查看一番，發現這菜地也是剛剛才翻出來的，都還沒有種什麽食物，應該是這位新任禦史大人安排的，而且眼前這位禦史大人，居然真的拿著鋤頭在鬆土。

  “草民羅子山見過禦史大人！”

  念昀沒有回他，羅子山以為是在故意試探自己，便接著說了一句更為大聲。

  “草民羅子山見過禦史大人！”

  念昀這回聽清楚，他轉過身來，臉上沾有一點泥巴，他用手這麽一擦，便成了一塊。

  “哦，果真是有人叫我，我還以為自己蹲久了幻聽呢！”

  羅子山行禮。

  “羅公子你稍等片刻，等我將這片地土鬆完再言其他。”念昀幹得熱火朝天的。

  片刻之後，念昀便結束了，他扛著鋤頭對羅子山說，“羅公子久等了，隨我去旁邊的亭中坐坐吧。”

  “好！”羅子山就一直盯著看念昀，看他鋤地的姿勢和力道，排除了他會武功的這種可能，見他鋤完地便隨他一同去往旁邊的亭中。

  亭中的桌子上已經擺好了茶水，念昀為羅子山倒了一杯茶。

  “勞煩大人了。”

  “不礙事，我一人在這偌大的監國司也是無聊的很，沒想到今日有人陪我，我自然要好生招待。”念昀笑著說。

  羅子山見念昀說話談吐相當豁達，而且非常好客反而心裏有點不安。

  “草民此番前來，其實是替相國大人問候念大人的。”羅子山直接言明。

  “哦，原來如此，不知道相國大人有何吩咐呢？”念昀一聽是麟複臻的人，立馬放下了茶杯問道。

  “相國大人說念大人年少有為，如今坐鎮監國司，這一朝廷重要位置，自然會招惹他人妒忌，權謀爭鬥凶險異常，相國大人很是擔心呀。”羅子山不急不緩地說著。

  “多謝相國大人關心，想必羅公子也見到了，這監國司現在對誰都沒有威脅，我覺得這一大片空地晾在這也是浪費，不如全都翻作菜地，也能物盡其用呀。”念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笑著說。

  “相國大人知道念大人的處境，他也實在是不想大人滿腹才華被埋沒，所以隻要念大人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不僅監國司不會變成菜地，而且大人您也會官運亨通。”羅子山將麟複臻的意思全都傳達了。

  “多謝相國大人好意了，隻是我這裏做菜地也是挺好的，好了，我該忙了，鋤完了地，還要撒種子施肥，不然怎麽能開花結果呢。”念昀說完，便又扛著鋤頭下地了。

  “念大人，此事不用急於回複，有空還是多陪陪家人。”羅子山望著念昀離去的背影笑著說。

  這句話念昀聽得很清楚，但是卻沒有任何舉動，在他看來，自古忠孝難兩全，一腳踏進朝堂，自然也就將其他的什麽都看得更淡了，而且，他的父母都不在雲安，而是留在了老家，所以他也不擔心。他仍是扛著鋤頭一下兩下地掏菜籽窩，為了方便撒籽，這個活很辛苦很繁瑣，確實莊稼人必須要去做的。一份耕耘一份收獲，其實念昀心裏想的並沒有這麽簡單，隻是幾年的仕途生涯，讓他明白何時該隱忍，何時該出手。

  入世與出世，退與進，剛與柔，這些包羅萬象的哲理，其實都是離不開一個字——勢，順勢而為便可輕舟過遠洋，逆勢而為就算巨輪也會沉淪於海，而這個勢正是陰陽之根源，奇門之基礎。

  羅子山離開了監國司，此行雖然沒有直接讓念昀站好隊，但是，卻也能了解其人的性格，越是這樣看似雲淡風輕，越是表現出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就越不容易洞見其內心最深處的弱點，所以，離開監國司之後，他沒有急於會相國府，反而隻身前往了杜府，他想去拜見一下吏部尚書杜宇。

  侍衛領著羅子山進府之後，便帶往前去見杜宇，此時杜宇正在閑庭中逗著自己的“大將軍”（蛐蛐），他平時沒有什麽樂趣，就是逗蛐蛐，反正平日裏朝堂之事都交給幾個侍郎去管理了，然後安穩地依附在麟複臻身後，確實非常安逸，隻要隨時匯報，而且不生事，不惹事，最好也不幹事，就自然不會有麻煩，做個庸官，他倒是心滿意足。

  “大人，有一位姓羅的公子要見你！”侍衛匯報。

  “哪家大人的公子呀？”杜宇問著，自己沉浸在逗蛐蛐的樂趣之中。

  “不是哪家大人的公子，他說他是一介百姓。”

  “百姓來見我，那也能讓他見？當本官這尚書是個擺設嗎？”杜宇氣憤得說道，這一介布衣草民想要打擾他的享樂時光，自然心裏非常不快。“大將軍別怕哈，不是說你。”

  “大人，他還說自己是相國大人的門客！”侍衛說話向來抓不住重點。

  “什麽相國不相國......等會，什麽？相國大人？”杜宇聽到這裏才抬起自己的頭問道，然後嚇得趕緊丟掉了手中逗蛐蛐的茅草棍，”你怎麽不早說，快帶他來見我。”

  兩人在偏殿見了麵，杜宇擺好了一桌的“點心”和茶水。

  “草民羅子山，見過尚書大人。”

  “哎呦，可折煞本官了，羅公子快免禮，趕緊就坐。”這杜宇馬上換了一副麵孔，自己堂堂正三品的官，見到一個布衣百姓居然如此客氣，而且低聲下氣的，羅子山很清楚，這都是因為自己掛著一個麟複臻的門客這個稱號。

  “大人，您這是？”羅子山望著滿桌的“點心”問道，這些哪裏是什麽吃的點心，而是一個個翡翠或者黃金形狀的點心，這讓羅子山有點驚訝。

  “羅公子，這些都是本官款待您的點心，您要是喜歡的話，我叫下人給你裝箱帶走。”杜宇管這就叫點心。

  “多謝大人，草民並不喜歡這些身外之物，此番前來隻是想了解一些事情。”羅子山實在是汗顏，果真如封一閣所說的那樣，隻要一入相國府，果真是人人敬仰。

  “羅公子是相國大人的門客，有什麽想知道的，盡管問，本官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其實也沒有，相國大人隻是想知道新任監國司禦史念大人的一些過往事情。”

  “念昀？”杜宇自然知道，這位監國司禦史以前便是自己的屬下，確實當時在吏部之中，念昀能力出眾，幾乎攬著所有的事務，而且從未有過過錯。

  “相國大人隻是覺得，念大人初任禦史，總會遇到各種阻礙，所以想要暗中多多照料幫扶一下。”

  “原來如此，念昀若是能得到相國大人的照顧，想必以後定是國之棟梁之才。”杜宇笑著說，既然不是關於自己的事，那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杜宇將自己所知道的都說於羅子山聽了，而且還派人取來了念昀升遷以及身份的資料。

  相談一番之後，羅子山顯然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與杜宇告別，杜宇在他臨走之前對他說，一定要在相國麵前替他問好，羅子山隻是應聲回應而已。

  出了杜府之後，羅子山拿著到手的檔案，這才回相國府，他已經想好了下一步要怎麽走了，有了這份檔案冊，要想逼念昀就範就容易多了。

  回到相國府之後，羅子山將在監國司所見到的這一切都說於麟複臻，麟複臻總是如此平靜。

  “監國司做菜地，聽起來也是十分有趣的，子山你覺得這位新任禦史，到底是何意呀？”

  “大人，我見此人能做出此等之事，其城府和膽識已然異於常人了，隻是他所說的物盡其用，想必其實內心是希望得以重用的。”羅子山說著。

  “本相倒是從這句話之中聽出了其他的意味，在監國司之中種菜，其言外之意是——自種自得。”麟複臻果然很聰明，能夠看穿這一切本相，察覺其內涵。

  “大人的意思是說，念大人是想自己拯救監國司，然後讓其進一步在朝中的重塑監察之效，隻是若想實現他的想法，光靠他自己肯定是不行的，難道，虞王也在拉攏他？”羅子山又進行了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