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花滿樓裏風與月
作者:封人語      更新:2020-03-03 14:51      字數:3057
  白軒很想知道封不休所說的為何意,隻是放下了手中的酒壺,望著這個一下不正經一下又嚴肅得嚇人的封不休。

  “想聽故事嗎?從前,有一對兄弟,從小就父母雙亡,不得不流落街頭,相依為命。後來,他們被一個有錢的人收養,從此命運發生了變化。有錢人將他們送去了蒼山,拜入點蒼派門下學習武藝,兄弟兩人勤學苦練,哥哥是為了要報恩,弟弟是為了聽哥哥的話,一晃幾年過去了,終於兄弟二人學有所成相繼下山而去。不曾想有錢人不僅有錢而且還做了高官,兄弟二人為了報恩,就用所學的武功替高官殺人,誰在朝堂上與高官作對,要殺,誰在江湖上找高官尋仇,要殺,就連在路上敢怒不敢言的百姓瞪了高官一眼,也難逃一死。弟弟,狠不下心殺人,哥哥就替他殺,因為完成不了任務,也要賠上自己的小命。漸漸的,哥哥成了高官最得力的殺人武器,弟弟成了無所事事的江南大盜。兄弟二人成了身份相對的敵人,都是拜這一身武功所賜。”

  白軒仔細地聽著封不休的故事,明白他為什麽後悔學習武功了,武功是殺人技還是行俠仗義,有時候就是一線之隔,不同的選擇帶來不同的命運,而自己的命運又該遊向何處呢?

  白軒舉起酒壺敬封不休,敬滿眼繁華與他們無關,敬同是天涯淪落人。

  暮色無情的鋪滿淮河,沿著河道的樹林籠罩整個雲安,遠處忽明忽暗的河燈是從城裏漂出去的,不知是何人,但能感受到他的情思。

  有些街道變得安靜了起來,但也有些街道卻變得更加喧鬧。摘星樓的宴席有的才剛剛擺起,上好的酒水菜肴擺滿了桌子,賓客之間推杯換盞,談笑風生。

  在裏摘星樓不遠的花滿樓悄悄拉起雲安城夜晚的幽夢。花滿樓裏,群芳競澤,是文人俠客的快活林,隨著粉色珠簾的掀起,方可窺探一隅。

  花滿樓裏活色生香,這是儲秀藏春之所,裏麵有著各色各樣的美人。善歌者,歌起巫山雲雨至,歌罷九洲吹夢回,歌甜聲美,如聞甘霖;善舞者,飄颻兮,若流風回雪,髣髴兮,若輕雲蔽月,身姿輕盈,淩波微步,翩然而動,羅襪生塵;善樂者,笛奏龍吟水,簫鳴鳳下空,琴瑟調龍鳳,和鳴不獨飛,笙簫一夢,琴瑟安魂。

  可以說,在花滿樓裏,你可以找到自己的紅顏知己,她可以給你身體的歡愉和靈魂的慰藉。

  一位從摘星樓裏出來的富家公子喝得醉醺醒的,在下人的攙扶下來到了花滿樓,一進去鳳媽便認出來這是李府的少爺,便笑臉相迎。

  “李公子,有好些時日不見您了。”

  “最近,家裏管的嚴,今日,蝶夢還做牌嗎?”

  “蝶夢的牌子下去了,您今日可以一個人和她好好說說悄悄話了。”

  “下去了?那今日是誰頭牌?”

  “是我們花滿樓新晉舞姬和樂姬,嬋娟和珊瑚。”

  “我要她們。”

  “李公子,您要是想見她們,還得等等。”

  “等?”

  “您看看,這人都排到哪兒了。”

  放眼望去,在一樓已經排起一個長長的隊伍,有頭頂冠帶的白麵書生,有拿刀劍的江湖俠客的,還有白胡子老爺爺。當然,每個人來此目的都不一樣,正所謂,風月場所,各取所需,來找人下一晚上棋的人也是有的。

  花滿樓裏素來名妓眾多,但是卻從未出現這樣的場景,這麽多人都在等著嬋娟和珊瑚出場,有些人急的瘋狂扇扇子,有些人急的口幹舌燥一壺酒直接幹掉,有些人年紀大了實在是站不住了,直接低血糖,站暈了給雜役抬了下去。

  一根琴弦被撥動,整個隊伍瞬間安靜了下來,簾幕緩緩拉開,歡舞台上隻見一個戴著輕薄麵紗,穿著淡藍色輕水衫的姑娘坐在古琴前,用她纖細的玉手撥動琴弦,這個便是珊瑚。

  琴聲輕緩柔和,琴音沁人心脾,接著清香如雨的花瓣從樓上落了下來,一個穿著淡粉色流雲衫的姑娘拉住一根紅色綢帶從樓上蕩漾下來。

  隻見她眉間一抹朱砂,雙眼美若星辰,鼻峰素白光淨,雙唇粉嫩微張。她揮動淡紫色的弄月袖,卷著花瓣從人群上方滑過,頓時花滿樓台,香溢整屋,這便是讓整個雲安城男人魂牽夢縈的舞姬——嬋娟。

  嬋娟穩穩落在樓台上,她拈花一笑百媚生,裙帶飄轉傾眾人,大家望著歡舞台上這個恍若仙魅的身影,一個個眼睛裏都流露出沉醉的眼神。

  接著,琴聲快奏,一曲歡快奪耳的“盡餘歡”在珊瑚手裏彈起,指間在琴弦上飄移滑動,輕紗隨著清風微微擺動,指法精準,姿態優雅。

  而台前的嬋娟隨著這快奏的琴曲,卷花出袖,玉足踢空,裙帶翻飛,身姿轉動,台下所有人都不敢眨眼睛,深怕錯過這曼妙的任何一瞬。

  突然,琴聲急促,一杯酒從侍女端著的木盤上飛出,朝著嬋娟飛去,嬋娟起身飛轉,用足尖接住了這杯酒,在場之人無不驚歎。

  這一夜,多少春花秋月,多少風起塵落,多少情欲與肆動,伴著美豔的舞姿,和著絕妙的琴聲,在淮河的水光裏浮沉。

  白軒與封不休飲了一些酒,竟然趁著夜色,帶著唧唧跑到了將軍府的簷頭玩耍,準確的來說是偷窺,他望著那個閣樓,窗戶雖然緊閉,卻能透過裏麵的光隱約看到一個身影。

  他心想,這麽晚還沒有睡,是在幹嘛呢?畫畫嗎?還是做女工?看著影子,好像拿著一根什麽東西,好像在畫畫的樣子。確實,她最擅長地就是拿著那支判官筆東戳西畫,微醺的白軒竟然莫名其妙的笑了。

  裏麵的墨羽,既不是在畫畫,也不是在做女工,而是用熬的漿糊沾著一個什麽東西,還挺長的。

  突然,白軒有點暈眩,懷中的唧唧待不住了,直接躥了出去,它似乎要助攻。白軒有點不知所措,他不明白唧唧為何如此,剛要伸手去攔,已然晚了。

  唧唧躥過幾個簷頭,跑到了墨羽的閣樓窗戶前,它仔細嗅著裏麵的味道,雖然有一些輕微,但仍能聞出來。

  它倒是聞出來了,但也被屋裏的墨羽察覺了,好似窗戶外麵有什麽東西,墨羽拿起自己的判官筆,朝著窗台輕輕走過去,白軒見到此景,趕緊一摸腰間,發現啥也沒有,這些可真是要嚇壞了。

  墨羽靠近窗戶,一個眼疾手快推開窗戶,朝著外麵戳了一筆,隻見一個白影一晃而過。

  “原來是一隻貓,我就說,誰敢蹲我的窗戶。嗬,偷窺可不是好貓的行為哦,下次可以直接進來。”墨羽望著外麵笑著說,在將軍府裏很是無趣,連一隻貓她都不想放過。

  墨羽看著外麵也沒無什麽異常,便關上了窗戶,繼續搗鼓她的東西去了,白軒從屋簷後麵慢慢露出頭來,他雖然喝多了,但是幸好躲得及時,才沒有被發現。

  而唧唧依然回到他的旁邊了,白軒抱起唧唧,好似要指責,卻又沒忍心,隻是輕輕說了一句。

  “下次要克製自己知道嗎?”這句好像話裏有話。

  說完,他又望了一眼那個近在眼前的閣樓,和那個身影,說了一聲安寢,便飛身踏簷而去。

  次日,雲安城裏便傳的沸沸揚揚的,沐公子要舉辦閑情雅會,廣邀天下風雅之士。沐公子何許人也?有人說是雲安的富家公子,有人說是江湖名門之後,還有人更是離譜,居然猜他是摘星樓的老板。

  閑情雅會的消息不僅在雲安城裏傳來,甚至很多江湖名門都收到邀請,前來參加這一盛會,這浩大的陣勢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玄機處收到這樣的消息本來並沒有什麽價值,不值得上報,但是從宮裏傳出來的消息似乎也與這一次閑情雅會有關,所以才使得玄機處對這個信息極為重視,而後上報給了封一閣。

  封一閣接收消息後,本著忠心的原則立馬去找麟複臻匯報情況。

  在相國府中,廂房的珠簾外麵,封一閣又看到了那個在簾幕背後隱約出現的身影,他雖然好奇,但也不敢多問。

  封一閣將這一切消息都告知了麟複臻,麟複臻仍是一個人下著棋,不動聲色的,似乎對這件事已然洞悉。

  “雲安城的沐公子,屬下未曾知道有如此人物。”封一閣說著。

  “宮裏有何消息?”

  “虞王與瑜貴妃聊過一次,似有提起宮外之事。”

  “好一個沐公子,偷梁換柱倒是有一手。”

  “大人是說,沐公子是陛下化名?”

  虞王的真名叫穆雲,穆姓亦是虞國的皇族姓氏,麟複臻看穿了虞王用沐公子的身份舉辦閑情雅會。

  “陛下為何如此行事?難道真的是風雅之好,但若真是如此,大可借著皇家的名號呀,這樣自然會有更多的人參加。”

  “假辦盛會附風雅,真為固本豐羽翼。”麟複臻眼睛微微一張便知曉虞王的本意。

  “您是說,陛下在培養自己的勢力!”封一閣恍若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