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回來了，任然確實不在值房。

  葉清晏按耐下立刻想要去丞相府，詢問蕭長綦去向的衝動，先去了一趟長樂宮裏。

  雖然皇太後派人傳了話，不用過來請安了，她還是在長樂宮的寢殿門口，向皇太後行了請安禮。

  元嬤嬤親口告訴了她，蕭長綦召麗嬪侍寢的那一夜都發生了什麽。

  在聽完元嬤嬤的話後，葉清晏卻一陣陣的心生恐寒……後宮的妃嬪，一言一行，皆可以決定自己母族的盛衰興廢。如果皇帝想要處置一個家族，隻要她們平時犯的一個錯誤即可。

  麗嬪也是昏了頭了，即便是蕭長綦讓她動奏章，她也該拒絕，還敢發表自己的政見，這個會被扣下後宮幹政的罪名的，整個顧府都會為此而冒險。

  便是她，也極少會去看蕭長綦的奏章，哪怕是他讓她幫忙整理，她也盡量不搭手，會讓宮程來做。

  伴君如伴虎，要時刻警醒著這一點。

  顧府在前世裏，算是比較平穩的，整個家族的由盛轉衰，算是遵循著世道規則。便是皇權也是有時強時弱的起伏變化。

  葉清晏帶著春雨離開了長樂宮，想著麗嬪的事兒，想著這一世的顧府會不會還像前世一般的結局。

  但是太多的事情，都已經脫離了她的記憶，所以她也並不知道，到底會怎樣。

  皇太後坐在榻上，後背依著一個龍鳳靠枕。

  忽然輕輕咳嗽了一聲。

  元嬤嬤立刻遞過帕子，拭了拭她嘴角，見皇太後沒有吐痰的意思，才收回了帕子。

  “陛下出宮，皇後那邊要多加仔細著，可別出了什麽岔子，不然哀家可就沒法跟陛下交待了。”

  “皇後看著挺好的。不過……”元嬤嬤話頭頓住。

  皇太後問道：“不過什麽？”

  元嬤嬤猶豫了一下，才道：“皇後在聽到老奴說麗嬪侍寢的事後，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陛下沒有臨幸麗嬪，難道不該高興嗎？”

  皇太後想了想，最後笑了，倒是有幾分意外和欣賞，“怕是皇後想的更深遠了些。”

  元嬤嬤不懂，“更深遠？太後，什麽更深遠？”

  皇太後道：“哀家累了，睡一會兒。”

  “是。”元嬤嬤幫皇太後躺平了身體，搭蓋好被子。

  ……

  回到坤元宮後，葉清晏先看了一會兒蕭長綦給她翻譯的明朧月的信。

  明朧月對明朧旭說了很多葉府裏的事。明朧月在嫁給葉光之後，怎麽也懷不上孩子，後來發現可能是自己練的媚功的原因。後來不再修煉後，很快就懷上了身孕。在懷孕的時候，一直看她不順眼的婆婆難得的不再刻薄她，給了她些好臉色，過了幾天好日子。

  可是在十月懷胎，生出葉清晏這個女娃兒後，苦頭又來了，月子都沒有做完，奶娘就給辭退了。明朧月也開始下地伺候公公婆婆，還要處理家事。

  葉氏那時候也剛生了葉弘佑不久，時常會幫明朧月帶葉清晏，甚至還給葉清晏喝自己的奶，至於葉弘佑則丟給了奶娘帶著。

  而且葉氏和明朧月的妯娌關係確實不錯。

  輕澤手裏提了一個包袱，來到葉清晏麵前，“娘娘。”

  葉清晏看她，特別是她手裏的包袱，“怎麽了？”

  “娘娘，奴婢想要……”輕澤緊了緊手裏的包袱，‘砰——’給葉清晏實實在在的跪下了，頓首不起，“娘娘，奴婢想回巫族。”

  葉清晏放下了手裏的信，驚訝的看著她，“你……”

  輕澤眼裏滴滴嗒嗒的開始掉眼淚，“奴婢生來先是喪母，剛過及笄就遇到了抄家滅族，現在……葉禦史為了奴婢，又折了臂，奴婢是個不祥的人，或許隻有在巫族裏，才不會傷害到重要的人。”

  葉清晏忙過去扶起她，“別胡說八道，那照你說的，本宮不是更不祥，很小就沒了父母，長大了嫁給陛下，也是各種禍事連番，本宮豈不是更該找個沒人的地方孤獨終老。沒有誰生下來就是一帆風順的，運勢定然有跌宕起伏，隻分早晚，不會不來。”

  輕澤擦眼抹淚的，她不想離開這裏，這裏能給她一個安然的感覺，特別是葉弘博，她從小第一個欽慕的少年，能嫁給他，也是小時候的夢寐之想。而且葉弘博確實是一個良人，能好好過日子的好男人。如果可以，她絕對不想錯過。

  可是如果她的希望，對他來說是傷害，那她會選擇離開。

  “奴婢既然不能嫁給葉禦史，也不會嫁給任何人。”輕澤望著葉清晏，眼中是堅定之色，“娘娘，奴婢欠您的大恩大德，這一世報答不了，來世結草銜環也會報答的。”

  “什麽大恩大德，說了那些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我說你不欠我的，就不欠，不用這麽耿耿於懷。”葉清晏從她的手裏拿過包袱，“我大哥為了和你在一起，那麽努力，你怎麽能這麽容易就放棄。劉瀛對你並非是喜歡，既然不是喜歡，就有的談。估計他現在還沒有想好，要什麽條件。”

  輕澤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

  葉清晏繼續道：“不要急，隻有會等待的人，才能得到最大最好的碩果。”

  輕澤堅定的點點頭，“是，娘娘，奴婢明白了。”

  葉清晏沉吟道：“如果……你想的話，要不要去明心苑看看我大哥，他身體需要調理，而且陛下讓他在家裏休息七日，十有八|九他不會讓自己閑下來的，你過去看看他，如果他在偷偷處理公務，就勸止一下。”

  “奴婢要去。”輕澤忙應道，又從葉清晏的手中拿過包袱，“奴婢暫時就不回宮了。”

  “什麽？”葉清晏愣住，“不回宮你在哪兒住啊？”

  “明心苑！”輕澤回道：“奴婢要照顧葉禦史，直到他康複。”

  “……名聲怎麽辦？”這要是過去了，在那邊過了夜，就算什麽都沒有發生，傳出去後，也難免給人說三道四，那她可就真的隻有嫁給葉弘博了。

  輕澤眼神卻越來越亮，“奴婢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