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瀾爽快地點頭，“行，你把那幾種藥都拿上，我們去找主治醫生問問。”

  肖凱平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咧嘴笑道：“藥都裝在我口袋裏了，我們走吧！”

  “行，嫂子，我們先出去了。”

  宋瀾和王月英打了一聲招呼，就和肖凱平一起去醫生辦公室，找到了小軍的主治醫生倪俊峰。

  倪俊峰五十多歲，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眼鏡下方那一雙單眼皮的眼睛，透著年長者的睿智光芒。

  他聽了肖凱平和宋瀾的來意之後，語氣溫和地說：“你們先把藥拿來給我看看。”

  肖凱平就將那幾種藥都放到了倪俊峰的麵前。

  倪俊峰的態度非常謹慎。

  他先拿出藥片聞了聞，然後，又拿出小刀，將每一種藥片都刮了一點藥粉下來，他親自用嘴嚐了一遍。

  隨後，他就一臉高興地對肖凱平和宋瀾說：“這藥有用，對肺結核的治療有非常大的幫助，我能不能問一下，你們這是從哪裏弄來的藥？按理說，這些藥國家應該還在研究當中，還沒有上市啊！”

  肖凱平看向宋瀾。

  宋瀾立刻對倪俊峰解釋說：“這藥確實還在試驗階段，還沒有上市，所以我們也擔心這藥有沒有用，這才特地拿過來給醫生看看的，不瞞您說，現在國家缺醫少藥，這些藥弄來也不太容易，如果有用，就請醫生為小愛軍用藥吧，那孩子年紀這麽小，就得了這種病，真的太不容易了。”

  倪俊峰輕歎一聲，“按理來說，這種沒有經過完整的試驗階段和臨床的新藥，我們是不能給病人用的，如果你們家屬堅持要用，那我就要勞煩你們給我簽一份免責聲明，用新藥導致的一切後果，都由你們家屬負責，可以嗎？”

  肖凱平立刻點頭，“可以，可以的。”

  倪俊峰立刻拿出一張信紙，寫下一段話：病人肖愛軍的家屬肖凱平，自行帶來治療肺結核的新藥（利福平，異煙肼，乙胺丁醇、吡嗪酰胺），並執意要用新藥給患者治療，如果在新藥的治療過程中，發生了任何意外，責任由家屬全負，醫生不承擔責任。

  倪俊峰寫完之後，怕肖凱平和宋瀾他們不高興，他還特地對他們倆解釋了一下，“這個聲明，是為了避免新藥出問題的免責聲明，但如果在治療過程中，我們出了什麽差錯，那該我們承擔的責任，我們也一定會承擔的，這個你們可以放心。”

  宋瀾看著這位五十多歲的老醫生，聽著他溫和的語氣，還這麽有耐心地跟他們解釋，忍不住在心裏暗暗感慨，真是一個好醫生啊！

  就算倪醫生現在寫了這份免責聲明，但一旦出了事，追究起來，他這個主治醫生，還是要承擔不少責任的，隻不過可能責任輕一點罷了。

  這要是換了在現代，像他這樣敢為了家屬的方便，而願意承擔用新藥的風險和責任的醫生，幾乎沒有。

  肖凱平也感激地連聲道謝，“謝謝倪醫生，謝謝，謝謝……”

  看到肖凱平簽下了大名，倪俊峰把這份免責聲明小心翼翼地鎖到抽屜裏去，這才起身，又重新戴好口罩，對肖凱平和宋瀾說：“走吧！我跟你們回病房看看。”

  一行三人又回到了301病房。

  倪俊峰醫生給小愛軍做了一番全麵的檢查之後，將數據記下，然後按照那些新藥的藥效，給小愛軍定下了新的治療方案。

  他將新的治療方案給了肖凱平，讓肖凱平按照他寫的藥量，給小愛軍服用那些新藥，他會每天過來檢查一遍小愛軍服用新藥後的治療效果。

  肖凱平拿著新的治療方案，又和王月英不停地感謝倪俊峰醫生，再恭敬地把倪醫生送出了門。

  隔壁床的董阿姨一直在關注著他們這邊。

  這會兒一看到倪俊峰走了，她也湊了過來，有些著急地問肖凱平：“肖同誌，你們這是找到新藥了？從哪兒找到的啊？能不能告訴我？我家老魏這病也一直不見好轉，現在他的情況是越來越不好了，我真怕他捱不過去，如果你們有救命的藥，我求求你們，告訴我，可以嗎？求求你們了……”

  他們這個301病房，住的全是肺結核病患者，當然，肺結核病也並不是所有患者都會傳染，它也分很多種結核類型。

  董阿姨的話音剛剛落下，她家老魏就又咳了起來，咳得臉都憋紅了。

  董阿姨嚇得又趕緊跑了回去，伸手不停地幫老魏順著氣，那眼淚也不停地往下掉。

  宋瀾看著這令人揪心的一幕，心裏也說不出的難受。

  另外一床病人，家屬穿的是滿身補丁的衣服。

  他們雖然一直沒有說話，但那種渴望和帶著哀求的眼神，卻同樣讓宋瀾感覺如針紮一般的疼痛，難受。

  在這個物資極度匱乏的年代裏，不管是有錢人，還是窮人，一旦生了重病，能生還的機率都遠遠小於現代。

  在現代不算什麽的肺結核病，在這個時代，就有如癌症，隨時都有可能會要了他們的命。

  這也是當初的肖凱平、還有現在的董阿姨他們感覺到絕望的原因。

  看著親人一天一天虛弱下去，他們心如刀絞，明裏暗裏，這眼淚都不知道流了多少。

  宋瀾還是按捺不下心中的惻隱之心，走到董阿姨的麵前，壓低聲音對她說：“董阿姨，這些新藥是我弄來的，但這些新藥現在市麵上是沒有的，所以我們現在隻敢先給小愛軍試用一下，如果真的有效，你們也願意承擔用新藥的這種風險，到時我可以考慮給你們也弄一些新藥過來。”

  董阿姨一聽，雙眼瞬間迸發出兩道亮光，她激動地握住宋瀾的手，哽咽著說：“宋瀾妹子，你可真是好人，謝謝你，謝謝你……”

  宋瀾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就走回肖凱平的身邊，對他和王月英說：“肖大哥、嫂子，我還有事，就先走了，明天早上我再過來看小軍，順便給你們送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