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天色已晚，沈青橙打了盆熱水給君無瀾擦了擦臉，正打算解開他的外套服侍他歇下。

  “青橙。”

  醉沉沉的男人忽然睜開雙眼，雙手緊緊地擒住了沈青橙的兩隻手腕。

  沈青橙被他抓得生疼，皺起了眉頭。

  “若知道雲易今日準備的酒後勁兒這麽足，就該讓你少喝一些。”

  “嗝，我沒醉。”

  君無瀾對著沈青橙打了一個酒嗝。

  “我現在很清醒。”

  “好好好，你沒醉，天都黑了，趕緊躺下吧。”

  沈青橙順著男人的話說，像安撫鬧騰的小孩子一般。

  君無瀾卻不依安撫，抓著沈青橙的手腕不放，一雙深邃的眸子緊緊將沈青橙的臉盯著。

  沈青橙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君大哥，你這樣盯著我做什麽？”

  “春芬妹子今天的紅梅妝很好看，是不是你給她畫的？”

  沈青橙點點頭。

  “是啊。”

  “青橙，走。”

  君無瀾忽然鯉魚打挺地從炕上起身，拽著沈青橙的手大步離開暖炕。

  沈青橙被迫跟在他身後。

  “這麽晚了，上哪兒去？”

  君無瀾沒回答，直接將她拉到了梳妝台前，鄭重其事的將她按坐在繡墩上，然後拿起沈青橙平時描眉用的毛筆。

  “青橙，我要幫你描妝。”

  男人現在醉沉沉的，腦袋不是很清楚，若不讓男人給自己描妝，不知道男人要怎麽鬧騰。

  沈青橙猶豫了一下，隻好點頭。

  等男人玩盡興了，睡著了，她將臉洗了就是，也不算麻煩。

  半盞茶功夫後，君無瀾將毛筆放下，在沈青橙耳邊道：“好了。”

  沈青橙以為喝醉酒的男人會在她臉上鬼畫符，都有了心理準備，君無瀾話落，她抬起頭對鏡一照，驚呆了。

  男人在她額間畫了一朵栩栩如生的鳳尾蘭花。

  “好看。”

  君無瀾捧著沈青橙的臉端詳了半天。

  “等酒樓開業那天，我給你描這樣的”

  話還沒說完整，男人忽然鬆開了沈青橙的臉，身子對著沈青橙一傾就靠在沈青橙的身上睡著了。

  沈青橙真是哭笑不得，然後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高大的男人弄到了暖炕上躺下。

  之後幾日風平浪靜，沒什麽大事發生，平和的日子混起來飛快，一眨眼便到了二月十六。

  之前交待了那些夥計跟廚師二月十六到瀾橙酒樓報道，二月十六天色尚未大亮，沈青橙夫婦倆便起了床，簡單用了些早飯後，夫婦倆便趕著馬車前往西涼郡。

  夫婦倆抵達瀾橙酒樓時，辰時未至，時辰尚早，但已經有幾個身影在瀾橙酒樓外等著了。

  聽到車軸壓過街道的聲響，賀允之跟幾個小夥計循聲朝沈青橙夫婦倆的馬車瞧了過去。

  “君兄早啊。”

  賀允之筆直的站著，遠遠對著坐在車頭上趕車的君無瀾揖了揖手。

  君無瀾坐在車頭上略頷首：“賀兄早。”

  “君先生早。”

  幾個夥計跟著賀允之同君無瀾打招呼。

  沈青橙聽到動靜，伸手掀起側邊的卷簾，伸出半個頭朝賀允之等人瞧了去。

  不知賀允之幾人在酒樓外站了多久，沈青橙見他們一個個呼吸出來的氣都是白色的，一個個鼻尖兒被凍得發紅。

  “讓賀公子跟幾位久等了，實在不好意思。”

  下了車，君無瀾去停放馬車，沈青橙趕緊拿鑰匙將酒樓大門打開，將賀允之幾人請了進去。

  “酒樓裏已經采購了碳火，就存放在後廚旁邊的柴火房裏，爐子也在柴火房裏，去拎兩隻爐子出來，燒兩盆碳火先暖暖身子吧。”

  沈青橙一邊囑咐，一邊領著兩名夥計前去柴火房。

  火爐子很快生起來了，幾名夥計跟賀允之圍著火爐站了一會兒後，其中一名夥計局促地詢問沈青橙：“沈廚師，接下來要我們做什麽，您盡管吩咐便是了。”

  沈青橙目光在他們身上一掃，瞧他們一個個鼻頭還是泛紅。

  “今日不是正式開業的日子，你們隻需要出門發發傳單就行了，不急，先將身子烤熱乎了，等人都到齊了再說。”

  “傳單，何為傳單？”

  賀允之好奇地提問，引得幾個夥計也好奇地齊刷刷將沈青橙瞧著。

  歇息在家的這些日，沈青橙夫婦倆已經商量著將傳單跟聘用契約都準備好了。

  賀允之這麽問，沈青橙便拿了幾張傳單出來，給賀允之及幾名夥計各自遞了一張。

  “傳單就是宣傳單，將這些宣傳單發放出去，讓城中更多的人知道咱們瀾橙酒樓。”

  賀允之雙手端著沈青橙夫婦倆製定的傳單瞧了片刻，雙眸發亮地稱讚道：“妙，妙啊，難道隻要提起沈廚師，家師總是大為讚賞。”

  其實沈青橙為瀾橙酒樓定製的宣傳單沒什麽巧的，就是根據自己印象裏對酒樓宣傳單的認知，依葫蘆畫瓢，比如開業前三日，一律菜品酒水八折優惠，再比如開業前三日憑借宣傳單還可享受兩百文的餐費減免，還比如開業前三日還可以憑借宣傳單領取一份小糕點。

  “賀公子謬讚了，這些主意，我也是跟人學的。”

  “你們來得這麽早，怕是還沒用早飯吧？”

  沈青橙將傳單收起來後，詢問賀允之跟幾名夥計。

  賀允之臉上閃過一絲尷尬。

  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份活兒，因為興奮過度昨晚半宿沒睡著，也怕遲到給沈青橙夫婦倆的印象不好，今兒天沒亮他就空著肚子出門了，到街上早餐鋪子也沒開門，他隻好餓著肚子來到瀾橙酒樓外等著。

  沈青橙不問，他還不覺得餓，沈青橙這麽一問，他頓時覺察肚子裏在嘰裏咕嚕的叫。

  幾個夥計也是肚子裏嘰裏咕嚕的叫。

  沈青橙聽到了動靜，莞爾一笑道：“後廚裏現在有青菜，大米跟一些瘦豬肉，我去熬一鍋青菜瘦肉粥給你們吃吧。”

  “那就麻煩沈廚師了。”

  賀允之身份在那裏倒是不覺得意外，朝沈青橙揖手表示感謝，其他幾個夥計卻因為沈青橙剛才那句話而目瞪口呆。

  老板娘親自燒飯給他們吃，這還是頭一遭呢。

  幾個夥計感動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