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鎮上。

  王福根將板車停在沈青橙夫婦倆的餅攤附近。

  往兩輪板車上鋪一床竹篾編製的舊涼席就成了現成的攤子。

  王李氏瞧著牽著孩子來趕集的人真不少，趕緊將裝著布偶的舊床單解開。

  王福根在旁邊幫忙。

  二十二個布偶，五個雞毛毽子很快被夫婦倆整整齊齊的擺在板車上。

  貨擺好了，王李氏給王福根使了一個眼色，王福根意會立馬扯開了嗓子吆喝。

  “賣布偶呐，新奇又好看的布偶，鄉親父老們過來瞧瞧呀。”

  布偶五顏六色，樣子又可愛，著實吸引人。

  王福根就吆喝了兩嗓子，就有幾個孩子被那些可愛布偶吸引住了目光，倔強的拉著自己的父母朝著王福根夫婦倆的攤子走來。

  王李氏心頭一陣歡喜，笑容滿麵的開口：“幾位，馬上就要過大年了，給孩子買個玩具吧，這些布偶都是我一針一線縫製的，保證結實耐用，買回去不僅可以當玩具，還可以當枕頭用。”

  沈青橙說布偶可以當玩具，家裏沒枕頭用的時候，還能將布偶當成枕頭，王李氏就將沈青橙的話牢牢記住了。

  “娘親，娘親，我要這個翠綠色的毛毛蟲。”

  王李氏話落，便有一個小女孩伸手指著板車上的糖寶布偶。

  小丫頭盯著那翠綠色的糖寶布偶雙眼都舍不得眨一下，顯然歡喜極了這糖寶布偶。

  王李氏打量著小女娃的神色，伸手拿起那糖寶布偶遞給她。

  “小姑娘，這翠綠色的毛毛蟲叫糖寶，你要不要抱一抱。”

  小女孩立馬掙脫了娘親的手，伸出雙手從王李氏手裏接過那糖寶布偶。

  小女孩天神對可愛的布偶沒有抵抗力，到了手，小女孩就舍不得放開了。

  “娘親，我不要買桂花糕跟冰糖葫蘆吃了，你給我買這個糖寶布偶吧。”

  見閨女愛不釋手，少婦隻好詢問王李氏：“大姐，這布偶怎麽賣？”

  昨天下午，沈青橙跟王李氏已經將布偶的售價定好了。

  最大的八十文一隻，中等的六十文一隻，最小的四十文一隻。

  小女孩手中的糖寶布偶大概有兩尺長，屬於個頭比較大的。

  王李氏有些忐忑的回答：“八十文一隻。”

  “這麽貴啊。”

  少婦聽得微微皺眉，有些猶豫不決。

  八十文錢都能割好幾斤肉了。

  “娘親，娘親，我就要嘛，下次趕大集，我也不要吃糕點跟冰糖葫蘆，你就給我買這個糖寶布偶嘛。”

  眼看少婦猶豫了，小女孩急得一隻手抱著那糖寶布偶，另一隻手抓著少婦的胳膊晃啊晃撒嬌。

  開門生意很重要，眼看少婦猶豫不決，王李氏趕緊開口：“大妹子，整個西涼鎮隻有我家賣這種布偶，用來做布偶的布料跟棉花都是新的，這種大的是八十文一隻，你若是覺得太貴了可以選小的，最小的四十文一隻，中等的六十文一隻。”

  “娘親，我就要這個大的。”

  小女孩生怕王李氏將那糖寶布偶要回去，雙手緊緊的將那糖寶布偶抱著。

  少婦看著閨女又無奈又寵溺的歎了一口氣。

  “妞妞，你答應娘親以後好好的學習繡花，娘親就幫你買下這布偶。”

  “娘親，我以後一定認真學習繡花，再也不偷懶了。”

  賣出糖寶布偶後，王李氏接連又賣了幾個。

  隔壁餅攤的蔥油餅做好了，趁著空閑，沈青橙拿了兩個蔥油餅到布偶攤前。

  她將蔥油餅遞給王福根夫婦倆。

  “福根哥，嫂子，吃個餅暖暖身子吧。”

  王李氏一隻手接過蔥油餅，一隻手拎起裝銅板的袋子給沈青橙瞧。

  “青橙，那布偶真好賣，一會兒就賺了這麽多錢，趕一次集就能賺這麽多，一年下來就發大財了。”

  王李氏激動興奮，沈青橙卻隻是淡淡的笑了笑。

  “青橙，咱們賺了這麽多錢，你咋一點都不激動呢。”

  王李氏很是不解。

  沈青橙道：“嫂子，這布偶的營生恐怕做不長久。”

  “為啥？”

  “咱們的布偶好賣，很快就會有人模仿，用不了多久，西涼鎮集市上可能會出現很多這樣的布偶，到了那時候，咱們就不好賺錢了。”

  兔子饅頭，蔥油餅，肉包子都有人模仿著做，隻是那些商家不懂得發麵，做出來的東西口感不好，這才沒有影響到餅攤的生意。

  布偶就容易模仿了，隻要繡活兒好，做這種簡單的布偶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王李氏覺得沈青橙說得很有道理，有些遺憾的皺皺眉頭。

  “那趁著還沒人模仿，我多做一些出來，能賺多少錢算多少錢。”

  她的心態很快平穩。

  沈青橙笑了笑道：“我腦子裏還有很多圖樣呢，晚些我再畫一些圖樣給嫂子，咱們這門營生做兩三個月不成問題。”

  沈青橙話落，王李氏在心裏默默的計算著。

  趕一次大集賺一兩銀子沒問題，跟青橙對半分，到她手就有半兩銀子，一個月趕大集十次，也就是說一個月能掙起碼五兩銀子，兩三個月下來，能賺十幾兩銀子。

  想想這數目，王李氏心裏就激動不已。

  幹兩三個月就夠鐵柱一年的束脩費跟生活費了。

  眼瞧著餅攤那邊客人多了起來，做好的蔥油餅也快賣完了，沈青橙跟王李氏打了聲招呼就回到了餅攤前。

  君無瀾負責售賣，她負責做蔥油餅，楊家兄妹倆負責捏兔子饅頭包包子。

  瞧見第二批兔子饅頭比第一批兔子饅頭樣子可愛多了，沈青橙目光在楊家兄妹倆身上一掃，滿意的笑道：“春華哥，春芬妹子，你們倆進步很大啊，我明日去萬和酒樓，你們兄妹倆跟著去吧。”

  楊春芬早就對西涼郡數一數二的酒樓萬和樓好奇了，聽沈青橙這麽說她頓時一臉激動。

  “青橙姐，我們真的可以跟你去萬和酒樓做事了嗎？”

  “嗯，你們兄妹倆學得比我預想的要快，兔子饅頭跟包子都做得挺好看的，應該沒什麽問題了。”

  楊春華道：“可不是我跟春芬學得快，而是我們倆昨日在家用麵團練習了整整一日。”

  “老板，你家攤子上的這些蔥油餅，兔子饅頭，肉包子我全部要了，給我包起來吧。”

  沈青橙跟楊家兄妹倆的對話被一道粗糙的男聲打斷。

  沈青橙夫婦倆跟楊家兄妹不約而同的將男人瞧著。

  楊春芬細細打量了幾眼男人的身材。

  男人挺高大的，可就算再高大的男人，也吃不了這麽多吧。

  “大哥，你一次性買這麽多吃得完嗎？”

  瞧著還有不少客人排在說話男人的身後，沈青橙笑了笑開口：“大哥，我家這蔥油餅，兔子饅頭，肉包子得吃新鮮的口感才好，你若是喜歡吃，下次趕大集再來買便是了，西涼鎮趕大集我們都會在這裏擺攤。”

  “我有的是錢，想買多少就買多少，讓你將東西包起來，你便按著話做就是了，哪裏來的這麽多廢話。”

  男人跟沈青橙說話的語氣很不好，隱隱還透著敵意。

  君無瀾眉頭一皺，沉聲道：“這位先生，你身後還排了不少客人了，你有錢是你的事情，但我們夫婦倆沒法將所有的東西賣給你，你若是想大量購買，那得提前訂貨，我們夫婦倆會按著日期交貨。”

  君無瀾的語氣透著威懾力，男人認真打量了君無瀾兩眼，發現君無瀾個頭比自己還高，雙臂看著十分有力量，頓時心裏有些打鼓。

  “那那給我包十個兔子饅頭，十個蔥油餅跟十個肉包子。”

  君無瀾麻利的將他要的東西包好。

  男人接過油紙包，付了錢，離開的時候腳步看上去有些慌張。

  君無瀾多留意了兩眼。

  沈青橙發現君無瀾眼神有異，輕聲的問：“君大哥，怎麽了？”

  眼下排隊的客人有些多，不方便說那麽多話。

  君無瀾道：“先做生意吧，晚些再給你說。”

  醉仙酒樓。

  醉仙酒樓的老板馮德旺等了許久，終於看見自己派出去的夥計回來了。

  看見夥計拿著鼓鼓囊囊的油紙包回來，他上前去抓著夥計的胳膊就往酒樓後院去。

  “怎麽去了這麽久才回來，我吩咐你買的東西都買了嗎？”

  夥計一邊將油紙包遞給馮德旺，一邊有些氣喘的回答。

  “掌櫃的，那家餅攤的生意實在太好了，我排了許久的隊。”

  “怎麽才這麽點？”

  馮德旺將油紙包打開，瞧見了裏麵的東西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

  夥計將剩餘的銀錢還給馮德旺，趕緊解釋：“掌櫃的，我按您的吩咐準備包攤，但餅攤的老板不允許我包攤，對了，餅攤的老板是一對年輕夫婦，那夫婦倆之前還來咱們酒樓賣過豹子肉跟魚。”

  聽夥計這麽一說，馮德旺立馬想起了沈青橙夫婦倆。

  “是他們。”

  “沒錯。”

  因為那日連雲易插了一腳，夥計記憶猶新，一臉篤定的點頭。

  馮德旺皺眉問：“那夫婦倆可有認出你？”

  “看他們的反應，應該是沒認出我，掌櫃的，那個男人說，咱們需要的量大得提前訂貨。”

  馮德旺眉頭舒展，琢磨了一下吩咐夥計。

  “那你再去一趟，兔子饅頭跟蔥油餅各訂一百個，最好三天內交貨。”

  “那今兒買這些怎麽處理？”

  夥計垂下目光瞧了一眼馮德旺手裏的油紙包。

  油紙包還是熱乎乎的，馮德旺拿了一個蔥油餅吃，口感酥脆，味道香，還真是不錯。

  “數量不多就不賣了，送去後廚，讓後廚的幾位廚子都嚐嚐，讓他們想辦法做出這種口感。”

  馮德旺心裏美美的盤算著。

  如果醉仙樓的廚子能將這種口感做出來，那就不用去那夫婦倆的餅攤購買了。

  “是。”

  夥計從馮德旺手裏接過油紙包後先去了一趟後廚，然後又急匆匆的前往鎮子口。

  再次到鎮子口，發現沈青橙夫婦倆已經在收攤了。

  竟然這麽好賣。

  夥計臉上有著明顯的詫異之色。

  “小娘子。”

  聽聞呼聲，沈青橙抬起頭來一眼就認出了夥計。

  沈青橙客氣的笑了笑道：“大哥，是你啊，今兒帶來的麵團已經賣完了，你若還想買，得等到下次趕大集了。”

  “我是來訂貨的。”

  夥計一說是來訂貨的，立馬吸引了君無瀾的目光。

  “青橙，跟我過來一下，我有話跟你說。”

  “我夫君有事情交待，請大哥稍等片刻。”

  沈青橙對著夥計歉意的笑了笑，然後轉身跟著君無瀾離開。

  見君無瀾眉頭皺著，好像心裏有顧慮，沈青橙忙問：“君大哥，怎麽了？”

  君無瀾道：“你可有覺得那個男人眼熟？”

  沈青橙點頭：“是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到過。”

  “醉仙酒樓，你可還記得。”

  “嗯，咱們賣豹子肉跟花鰱魚去的就是醉仙酒樓。”

  “那個男人是醉仙酒樓的夥計。”

  那夥計第一次來餅攤買東西，君無瀾發現他離開時候的腳步慌張，於是努力回想了一下，這才想起那是醉仙樓的一名夥計。

  “醉仙酒樓的夥計來咱們這裏訂貨，定然是醉仙酒樓的掌櫃發現咱們家餅攤生意好，把咱們這裏當成進貨渠道，低價從咱們這裏把東西買回去，再以高價將東西賣出，賺取其中的差價，更甚醉仙樓的掌櫃恐怕還想讓人研究咱們的包子饅頭蔥油餅的做法，青橙，這恐怕會影響咱們家的生意。”

  發麵是關鍵，這個時代的人根本不知道發麵的工序。

  隻要發麵這道工序不泄露，任醉仙酒樓的人如何研究，也做不出蓬鬆柔軟的口感。

  君無瀾話落，沈青橙絲毫不擔心的笑了笑。

  “君大哥，大生意上門，咱們沒有理由拒絕，你放心吧，不會影響咱們家餅攤的生意。”

  做生意方麵，沈青橙比較有經驗，見沈青橙這麽有把握，君無瀾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了。

  醉仙樓的夥計在餅攤前等了片刻，見沈青橙夫婦倆回來，急切的開口：“小娘子，我家東家很喜歡你家的兔子饅頭包子跟蔥油餅，想各訂一百個，最好三日內送貨，不知可否。”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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