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你究竟想要什麽?
作者:緋月天歌      更新:2020-02-29 07:18      字數:4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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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紗帳中,軒轅天心驚醒坐起,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兒,本就白皙的麵龐似乎越發白了幾分,光潔的額頭上更是布滿了薄汗。

  她雙手死死抓住身側的錦被,一雙狹長的雙眸中隱隱有血色泛起。

  外間正叫人去準備早膳的皇明月聽到了動靜,立刻疾步走了進來,當透過微微掀開的床帳看見軒轅天心的神色後,眉心不著痕跡地一蹙,走到床邊坐下,一手摟過她,空出一手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低聲問道:“怎麽了?可是做噩夢了?”

  軒轅天心聞言一動不動靠著他,待到她的呼吸漸漸平穩之後,方才慢慢抬眸看向皇明月,但幾次張嘴卻沒能吐出一個字來。

  皇明月看著她的神色後眸光一沉,抬手一招,便將床尾小桌上的茶杯給隔空抓在了手中,杯中還有著半杯他起床時涼著的茶水,眼下茶水溫熱將將好。

  “先喝點水。”皇明月將茶杯喂到她唇邊,軒轅天心一聲不吭地就著他的手將杯中的茶水喝了個幹淨。

  一杯茶水見了底,皇明月隨意地甩手一丟,茶杯輕飄飄地又落回到了小桌上,垂眸看著安安靜靜的軒轅天心,低聲問道:“好點兒了沒?”

  軒轅天心點點頭,卻側了側身子,整個人趴在了他的懷中,伸手抱住了他的腰。

  “怎麽了這是?”皇明月挑眉看著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笑道:“真做噩夢了?”

  聞著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軒轅天心閉了閉眼睛,感覺到自己的心緒終於平靜了下來後,方才啞聲開口道:“什麽時辰了?我睡了多久?”

  “剛過辰時,你連一個時辰都沒有睡到呢。”皇明月低頭親了親她的頭頂,跟哄小孩子似的笑問道:“夢到什麽了?怎的出了滿頭的汗?”

  軒轅天心拽緊了他腰間的衣裳,悶聲道:“沒有做噩夢,隻不過在夢境中見到了老師。”

  “老師?”皇明月聞言眉峰一挑,眼中有著什麽一晃而過,垂眸看著她的發頂,心想難怪一醒來便是這個模樣,她很久都沒有喚過老師這二字了,如今突然這麽一說,定然是還發生了些什麽事兒。

  想到這裏,皇明月聽不出什麽情緒地問道:“你確定你見到的那人是你的老師?”

  軒轅天心點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道:“起初我也以為是摩訶,可是最後卻確定真的是老師。”話落,又帶了一絲疑惑,繼續道:“但我有些不明白,老師究竟是怎麽進入到我的夢境中來的,而他又是如何脫離的摩訶的掌控。”

  “簡單。”皇明月淡淡道:“一具身體中有著兩方在爭奪主控權,一旦一方虛弱,那麽另一方就能夠出現。以往都是那惡念壓製著他,所以一直便是惡念掌控主權,但昨兒晚上……”勾唇笑了笑,“那惡念想來不太好受,所以被他給暫時掌握住了主權,這才有了你在夢境中見到真正的蘭因那一幕。”

  軒轅天心聞言沉默,皇明月繼續道:“他進入了你的夢境,可是對你說了什麽?”

  “沒有。”軒轅天心搖頭,閉上眼睛道:“隻說是最後一次為我煮一次茶,並囑咐我照顧好自己和師兄,還有…下次若是再見麵,讓我一定不要再手下留情。”

  “就隻有這些?”皇明月詫異。

  軒轅天心輕輕‘嗯’了一聲,道:“就這些。”聲音漸漸低了一些,又道:“我起先一直以為是摩訶,所以對他的態度不怎麽好,若我早曉得他是老師,也就不會浪費那許多的時間。”

  “摩訶呢?”皇明月問道:“他就一直沒有出現?”

  “出現了。”軒轅天心咬牙,“摩訶剛一出現,似乎便在同老師爭奪主控權,老師趁著自己還有一些意識,將我給送出了夢境。”

  皇明月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似在安撫她心中的怒火,淡淡道:“他能夠進入你的夢境,應該是因為你倆之間的依附從屬關係,而摩訶突然出現爭奪主權,想來也是徹底解開了爺所下的蝕骨焚心咒。日後為了安全,還是將你倆之間的那種感應給切斷吧,省得那家夥一找到機會便偷偷又摸了過來。”

  “嗯。”軒轅天心又輕輕‘嗯’了一聲,趴在皇明月的懷中靜了好一會兒後,方才慢慢退了出來,然後伸手推了推他,道:“起了吧,今兒是聚寶會,還有不少的事兒呢。”

  見她準備披衣下床,皇明月也起身站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笑道:“聚寶會開始還早呢,爺方才已經讓人去準備早膳了,你先去梳洗一下,早膳也差不多該端過來了。”說著,又衝著下床來的軒轅天心笑吟吟地問道:“要爺幫忙嗎?爺可以去給你放個水,然後幫你搓個背什麽的。”

  “不了!”軒轅天心搖頭拒絕,含笑瞥了他一眼,披著一件衣袍就朝暗室走去,頭也不回地道:“我還是自立根生吧,讓你幫忙的結果就是會誤了時辰,我可不敢勞煩你。”

  瞅著軒轅天心徑直去了暗室,還哢嚓一下落了暗室門的鎖,撇嘴嘀咕道:“落什麽鎖啊,還真把爺當狼防著呢,也不想想就那麽一把鎖,爺若是真想要再對你做些什麽,又怎麽能夠防得住。”說完,鬱鬱地看了一眼緊閉的暗室門,然後傲嬌地哼了一聲,一步一晃地晃去了外間。

  ……

  ……

  昏暗沉沉的房間內,一絲陽光都透不進來,淩亂的床榻之上,有著一個身影靜靜側臥卷縮在上,粗重的呼吸聲成了這屋裏唯一的聲音。

  ‘吱嘎’一聲輕響,緊閉的房間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一股涼意也順著房門溜了進來。

  一襲白裳的梵音剛一踏進屋內,眉心就不著痕跡的一皺,目光快速地往四周一掃後,反手便將房間門給關上了。

  慢慢穿過珠簾,走過外屋直接進了內室,當瞧見床榻上的人後,梵音站在距離大床五步遠的距離,淡淡開口道:“你這是怎麽了?怎麽一副剛受過刑的淒慘模樣?”

  內室中安靜了一瞬,隨即響起了沙啞的低笑聲,隻見卷縮在床榻上的人動作緩慢地爬了起來,那淩亂銀發下的臉,不正是摩訶又是誰。

  但此時摩訶的模樣十分狼狽,一身孔雀綠的錦袍皺巴巴的,依稀還能夠瞧見上麵大片大片的汗漬。

  幽幽的綠眸中有著不少的血色,本就俊美的臉龐蒼白而妖冶異常,在瞧見梵音皺眉盯著自己,摩訶聲音沙啞地開口,吃力笑道:“可不就是受過大刑麽!妖神帝君不愧為妖神帝君,一道蝕骨焚心印而已,便將本座給弄得如此狼狽,倘若不是本座尚且還有著幾分求生欲望,昨日晚上隻怕就想要自絕於此了!”說著,勾唇凶狠地一笑,臉上的神色卻越發妖異,“還有孔雀大明王的本心,也不是個省心的東西,趁著本座虛弱時居然趁虛而入,居然妄想跟本座爭奪這具身體的主控權,哈哈哈…簡直是癡想妄想!”

  梵音皺眉看著他,神色淡淡:“是嗎?”

  摩訶詭異地看了他一眼,哈哈笑道:“對了,本座倒是忘記了還有一個你了,你也是個不安分的。”說著,臉上卻笑得越發開心,反而給了人一種瘋癲的模樣,“你如今是不是有些後悔啊?後悔昨兒晚上居然沒能夠察覺到本座的情況,否則怎麽也會趁機出手對付本座,是不是?”

  “你想多了。”梵音淡淡一笑,“就算我昨日晚上察覺到了你的情況,我也不會對你動手的。”

  “是嗎?”摩訶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隨後又笑著一點頭,道:“也對,你那小龍魚還扣在本座的手上,你的確還不敢對本座動手。”

  梵音看了他一眼,垂眸不語,隻是遮住的眸底中有著什麽一閃而過。

  摩訶緩慢地下了床,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孔雀綠的眼眸中頓時掠過一絲嫌棄,“你突然來找本座,可是有什麽事兒?”說著,一把扯下了身上皺巴巴的外袍,抬步朝一處暗室走去,聲音懶洋洋地道:“不過不管你有什麽事兒,也要等本座出來之後再說。”

  眼見摩訶進了暗室去沐浴,梵音也不著急,自己在屋內找了一張椅子坐下後,便摸出了一串白色的佛珠慢慢地用拇指拈著。

  暗室內有水聲傳出,跟著摩訶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你在誦經?”

  梵音拈梵珠的動作一頓,抬眸看了一眼暗室的方向,然後再次拈著佛珠,輕輕地‘嗯’了一聲。

  暗室裏的摩訶聞言後極諷刺地一笑,“殺生、女人、酒肉…你什麽沒有做過,如今誦經有什麽用?”

  “隻要佛在心中,為什麽會沒用?”梵音垂著眼皮,淡淡道:“若心中無佛,哪怕整日跪在佛前,那才是無用。”

  摩訶聞言‘啊’了一聲,嗤笑道:“你這是在說本座?”

  梵音卻沒有回答,隻是淡笑問道:“我見你近段時日似乎心情不錯,體內的情況也比往日要好了不少,你可是將渺梵佛子的殘魂給徹底煉化為己用了?”

  “你沒猜錯。”摩訶的聲音的確愉悅了起來,“用了這麽多年,終於將那一縷殘魂給吞了,本座也算是沒有浪費這麽些精力。”說完,又笑吟吟地問道:“當聽見本座煉化了那縷殘魂之後,你的心情可是不好?”

  “說不上不好,但也說不上好。”梵音如實道:“那縷殘魂跟你待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也早就被你給汙染了,就算你將它給放了出來,這世間也沒人能夠將它淨化。”

  “哈!”摩訶聞言大笑出聲,語帶戲謔:“那你的意思可是既然沒人能夠淨化那縷殘魂,索性被本座給吞了也沒甚打緊的?”

  “可以這麽說。”梵音道。

  摩訶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道:“梵音啊梵音,倘若不是知曉你是真正的佛子,本座還當真會以為你才是最惡的那一個。”

  梵音聞言挑眉,淡笑道:“什麽是惡?什麽是善?你可真的懂過?”

  “本座的確是不太懂。”摩訶笑道:“但你們都說本座是惡,那你們可知道什麽是惡什麽善?”

  梵音道:“念蒼生之善既是善,做蒼生之惡便是惡。殺一人為救百人是善,救一人而害百人既惡。你若不想被人稱為惡,那便念及蒼生回頭是岸。”

  “你少給本座說這樣。”摩訶卻嗤地一笑,聲音帶著森然,“本座曉得你一直在本座的耳邊念叨這些是什麽用意,但是本座要做的事情,別說你不能阻止,這天下間也沒人能夠阻止。”

  “那你想要做什麽?”梵音問道:“滅世?亦或是小五?你自己的心裏如今可清楚?”

  暗室中原本還閉著眼睛泡在水裏的人卻猛地睜開了雙眼,俊美的臉龐上布滿了寒霜,冷聲道:“不該問的別問,知道太多的人通常都活不長。”

  梵音聽出了他話說的森然殺意,卻隻是淡淡一笑,又不解地道:“其實,我一直以來都有些疑惑。”

  摩訶再次閉上了眼睛,慵懶問道:“疑惑什麽?”

  “據我了解,你以往的行事兒的的確確去是奔著滅世而去的。”梵音垂眸看著手中的白色佛珠,聲音卻從容而沉靜,“但眼下我實在有些看不懂你了。”

  “你不需要懂。”摩訶冷笑了一聲,“本座究竟想要做什麽,日後你便曉得了。”

  “是嗎?”梵音笑了笑,卻不再開口說什麽,隻是慢慢拈著佛珠,薄唇一開一合,無聲默念著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