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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間的薄霧幾乎都被東道用來托住了巨鍾，夏綺莉和瑤雨身邊就再也沒有輕紗般的霧氣遮擋，相互間可以看得明明白白。

  瑤雨的靈體顯然已經到了即將山窮水盡的時候，每一次和夏之間進行源能衝突，都能帶起她靈體外殼一片片的剝落。

  那種感覺就像是，看見一個風幹後的泥人，在你麵前一點點被風雨蠶食，泥塊從泥人的臉上、手上等各個地方一塊一塊碎裂落地。

  若是近距離觀看的話，這種泥人正在毀滅的情景有些恐怖也有些惡心。

  隻是換成靈體，似乎就不怎麽惡心，甚至於還帶了那麽一點美感，因為，瑤雨的體內全都是滿滿的光亮，每從她身上掉下一塊靈子碎片，她體內的孔隙就透出一絲光來，絲絲縷縷的光很快就在她的身上遍布。

  那就像是千萬星辰散落在她的身上，隨著她的每一伸手、每一投足，星辰光芒就愈發明亮，幾乎要搶去朝陽的風采。

  夏綺莉看著她拚到這個份上，忽然有些不忍心繼續下去，可是她沒有選擇，惻隱之心對於這場戰役沒有任何幫助，她可以做的隻有竭盡全力，在戰爭中讓最少的士兵犧牲，讓戰事盡快完結。

  她沒有再勸瑤雨住手，勸解對於瑤雨來說就像是多餘的事，自從她明白瑤雨的想法之後，她覺得自己就沒什麽立場再去讓瑤雨對這個選擇結果三思，想必在進行選擇之前，這種結果早就在她的意料當中了吧。

  最後一次源力碰撞的巨大爆炸聲響起，瑤雨終於再也承受不住極無雙的冥源，全身都變得如同透明的磨砂玻璃，眨眼間便碎了一地。

  直到這個時候，都龍才終於放開了瑤祺，任由她如風一般飛步到瑤雨身邊，雙膝跪倒去拾掇著瑤雨的靈魂碎片。

  她的動作看起來或許有些奇怪，因為靈魂的碎片不比有形之物，靈體死亡的時候，靈之碎片也會同時消失，哪怕偶爾有幾片遺漏下來的，也會在落到地上不久消弭於世，瑤雨的碎片並沒有那種零落發生的意外，瑤祺過去用手小心翼翼撿拾的時候，大多都是剛碰到她的掌心，靈之碎片就消失不見了。

  感覺她像是變成了雪，遇到溫度就會被融化，而瑤祺的手掌中，溫暖的體溫反而變成了她避之則吉的忌諱。

  瑤祺失魂落魄般瘋狂撲向那些隱約還看得見的碎片，明明知道自己根本抓不住，她仍不死心地想要試試，上有高堂，姐妹身亡，目睹親妹死亡的她，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痛苦傷心，還是應該先想想怎樣跟父母講述妹妹慘死的經過。

  夏站在她的身邊，可夏不知道怎樣才能安慰她，更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立場安慰她，隻能求助般看了一眼都龍，還有墓天霖和東道。

  她希望安慰的話是從他們的口中說出，而不是她自己，瑤雨雖不是她殺的，畢竟因她而死，為了杜絕極無雙的冥源流出，她隻能做出這種選擇，而這個結果同樣是她早已預料到的，並沒什麽好意外的。

  忽略掉瑤祺抱著一片又一片消失在手心的靈之碎片，哭得肝腸寸斷，夏緩緩走到了洪爐巨鍾旁邊，低沉著聲音對裏麵道：“極無雙，到了修羅山，我一定會向修羅王陛下進言，將你千刀萬剮！”

  裏麵傳出一道中氣十足的陰柔笑聲：“哈哈哈……如果你可以帶我走的話，盡管試試啊！”

  夏陰沉著臉色，不再說話，走到墓天霖和東道的麵前，對他們說道：“剛剛的地震一定影響到主戰場的局勢了，隻不知道大營那邊目下怎麽樣了？”

  東道回答她說：“不用擔心，方才接到中軍大營傳令官帶來的消息，多虧你們造成的那一場地動之災，眼下修羅山已經大勝幽水潭，雖然還有幾個幽水潭的將領在負隅頑抗，但大局基本上已經敲定，就等著修羅公子回去主持大局，將士們就能勢如破竹般突入幽水潭，拿下這最後一方領土。”

  東道的語氣十分平靜，就像事不關已一樣，墓天霖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去，頗覺不滿地跟夏抱怨：“既然已經打了勝仗，那順勢攻進去便可以了，你說雷主帥非要讓我去主持什麽亂七八糟的大局了？我這副模樣出去，還不影響三軍士氣嗎！”

  夏看他那一臉小孩子置氣的模樣，不禁淡淡露出一個笑容：“你是堂堂太子，本來這一戰就是你建功立業的根基，誰要是敢搶你這份不世功勞，回去不被修羅王陛下處罰也是要被記恨的吧。”

  墓天霖轉了轉眼珠，忽然笑嘻嘻地鼓著掌：“這點小事也會記恨，這就說明老爺子本身是多麽小氣的君主啊！沒想到連你也看出來了，咳咳，果然英雄所見略同。”

  夏隻能翻了個白眼，又問東道：“那傳令官有沒有說，主帥要什麽時候派將過來處理洪爐巨鍾？”

  東道搖了搖頭，山那邊的雷茌，大概對於修羅王傾力鑄成的洪爐巨鍾非常有信心，認為一時半刻不去處理巨鍾，也不會出什麽紕漏，可和極無雙交過手的夏卻深深了解，單是困住極無雙似乎還不夠，他本身既狡猾又危險，萬一被他鑽研出逃脫的辦法，難保沒有第二個瑤雨或者另一批鬼妃來營救他出來。

  就在她這麽想著的時候，她的目光有意無意掠過東道的臉，墓天霖的傷勢似乎好得很快，剛才說話還咳嗽不停，現在一口氣已經可以調侃他父王了，這說明東道肯定還是在墓天霖身邊出了些力的。

  東道似乎並沒有馬上察覺到夏的目光，他的表情現在有點古怪，等他看向夏，發現她正看著自己的時候，他的表情顯得更加古怪。

  “夏，你還有多少源力？”

  他這句話問得有點莫名其妙，夏綺莉的心卻忽然劇烈跳動起來，一種猶如被黑暗和死亡所籠罩的感覺，猛然間緊緊包圍了她，更令她吃驚的是，這種感覺居然似曾相識！

  她不知道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和東道的問話有沒有聯係，但禮貌上，她還是應該回答東道的：“很多……”

  她想說，現在她身上還剩餘很多源力，她的源能沒有止境，可以隨著流逝不斷遞補填充，隻要將流失的速度控製好，理論上來說，隻要她精神尚好，那麽她就可以無限製調出體內源能使用。

  可現在她連第三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她的五感像是都被封住了一樣，精神力也沒有辦法完全集中，隻聽得天空中傳來似有似無的歡笑聲，她抬起頭來的時候，又什麽都看不見。

  她忽然聽到東道大喊：“關閉五感，我們用心源對話！”

  隻覺得他的聲音好像十分遙遠，遙遠得自己像是在做夢的時候聽到的聲音，而他說的話夏一時間也有點反應不過來是什麽意思，神思恍恍惚惚遊離起來，她甚至忘了自己這是在哪裏，又要去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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