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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在城郊附近的廢屋住了整整兩個晚上，每個晚上都是被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咬醒的，咬醒了她就睡不著了，被咬到的地方通常都會癢的難受，她撓著傷口，一撓就是一夜。

  這種日子，在她遇到帶著兩歲女兒到菜市場買菜的舊友時，總算宣告走到了盡頭。

  事情還是要從她瀟灑地離開達達小巷那天開始說起，當時她沒有想過，自己最終會淪為因兩餐溫飽落得要跟街頭乞丐差點大打出手的惡女，當然，自己清楚自己的事，她肯定不能跟人家真動手，因為即便動手，她肯定也不是人家的對手。

  她既然自動自覺放棄了嗟來之食，有個乞丐就好心告訴她，可以去菜市場或飯店揀點人家賣剩的爛菜葉什麽的，找點廢紙幹柴加工一下，也能湊合果腹。

  於是，她真就趁白天沒事的時候，蹲守在菜場或者飯館附近，一旦有點油水，便毫不猶豫接受了去。

  她忽然覺得，這好像才是她該走的人生，之前的二十年走得真的太平順了，平順得讓她有時候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生活在這個世界，她聽過，人家常說，人生總是坎坎坷坷，那時她隻覺得，坎坷的都是別人，與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

  但現在，看著手裏那片已經被翠綠色大青蟲咬掉一半的爛菜葉，她竟對那條心滿意足躺在戰利品上麵睡得正香的大青蟲燃起了敵意。

  不過是一條蟲子，竟讓此時的她怒不可遏，抖了兩抖將大青蟲摔在地上，她泄憤一般在上麵踩了好幾腳。

  “媽媽，瘋子……怕怕……”

  不遠處，一個小男孩抓著自己媽媽的衣裳，使勁拽了拽，表達著自己對那邊狂躁踩著地下的女孩的恐懼。

  小男孩的媽媽看了夏這邊一眼，隻是一眼，她便認出了夏來，趕忙拉著孩子，連剛剛挑好的蔬菜也暫時擱在菜攤沒拿，三步並作兩步就來到了夏的跟前：“啊喲，夏！你是夏吧，好多年沒見了啊！”

  夏幹笑兩聲，慶幸自己還沒有完全變成標準的乞丐模樣，不然見到老朋友哪裏好意思待下去：“嗯，紅亞，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被她叫做“紅亞”的女子笑著點著頭：“還好還好，你看，這是我兒子，來，兒子，叫夏阿姨。”

  “……”小男孩縮在她身後，就是不願意出來，紅亞沒有辦法，隻好皺眉苦笑著對夏說：“抱歉啊，這孩子有點怕生。”

  “沒關係。”夏語帶笑意的說，她話還沒說完，紅亞忽然發出一聲驚呼：“夏，你怎麽買到了片爛菜葉？到底是誰那麽無良賣給你這種豬吃的菜，我去幫你出頭！”

  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口袋：“算了，反正沒花多少錢。”其實根本是沒有花錢，本來就是奔著爛菜葉去的。

  久混社會的紅亞馬上就看出了她的窘迫，滿臉驚訝地問：“對了，正常以你現在的年紀應該是在上學吧，怎麽會在這裏？”

  “那你呢，你又怎麽會在這裏？”看了看她手裏牽著的小男孩，夏的疑問其實比她還要大。

  紅亞甜甜笑著說：“你也看見了，我在嵐園的時候認識了現在的老公，畢業之後我們情投意合就結婚了，他現在經親戚介紹在雲翼做交通協管員，而我在家裏做一點針黹幫補生計，還可以順便帶孩子。”

  夏看著躲在紅亞背後的小男孩，笑道：“你就好了，有人和你一起奮鬥，我連針線都不會拿，真不知道還能幹什麽。”

  紅亞用難以置信的驚訝的眼神直直瞪著她：“當年你在我們當中算是潛力最大的吧，現在怎麽混成這樣了？”

  夏岔開了話題：“別說了，過去的事說多了沒有什麽意義，還是講點實際的吧，你知不知道最近哪裏有待遇不錯的地方在招工呢？”

  紅亞想了想，從手邊的大包裏摸出一張淡粉色的紙，抬頭寫著“雲翼千琅旅行社招聘”。

  “要去千琅？”

  夏邊說邊發愣，有點不太想繼續往下看，雖然她現在生活窘迫，但雲翼城畢竟有她的家，就算無顏回家，她也不想離家太遠。

  紅亞也是本地人，知道她的心思，向她解釋：“不用去千琅的！這隻不過是千琅人在雲翼開的旅行社，而且你也可以應聘一些不必出門的文職，工作算是比較輕鬆的了。”

  “算是服務行業啊，我嵐園也沒有畢業，可以嗎？”

  “上麵也沒有要求一定要嵐園畢業吧，麵試會正好就在今天，你有空去試試唄，我還聽說這個旅遊公司的待遇真心不錯，管吃管住，年底有雙薪，偶爾還會組織公司員工集體出去旅遊，做好了也蠻有意思的。”

  夏一聽紅亞的介紹，果然就動了心，敢情這小小旅行社的待遇比她當年在議會城還要好，日子悠閑，不愁吃穿，這就夠啦！

  想到興奮處，夏忍不住笑了出來：“紅亞啊，你家兒子還真帥呢！”

  紅亞笑嗬嗬地謙虛道：“都說隨他爸呢。”

  夏告辭了紅亞，隨手將撿來的爛菜葉送給了一旁伺機的乞丐，找了一處公共水管，將手和臉清洗得幹幹淨淨，又把長過了肩膀的一頭烏發紮了起來，對著洗手台後麵的鏡子，露出一個標準的商業化笑容：“歡迎光臨。”

  受不了自己的假笑，她吐了吐舌頭，開始去找前往雲翼千琅旅行社的公交站，介紹單上有明確的指示，她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旅行社的門口。

  鼓著勇氣走進旅行社的大廳，前台負責接待的小姑娘看起來年紀比她還小，這從一定程度上舒緩了她不少壓力。

  “請問，是要去旅遊嗎？”

  小姑娘熱情的問，夏輕搖了下頭：“不好意思，我是來應聘的。”

  她擺出了手裏一直攥著的宣傳單頁，小姑娘接過去，笑容依舊地說：“負責招聘的是二樓行政科的領導呢！現在上麵人都坐滿了，你在這裏填個表，我先幫你通知一下報名處，你就在下麵坐會兒吧，等輪到你的時候，你再上去就可以了。”

  夏應了一聲，接過小姑娘遞上來的報名表，隨便填了一下自己的資料，小姑娘就拿起前台的源話筒對樓上說了一聲，之後，她就坐在前台附近的沙發上等待起來。

  “你是雲翼本地的嗎？”

  小姑娘笑著問，她真的很羨慕這種隨時隨地都能保持笑容的女孩，如果換做是她，多笑一會兒都會覺得臉皮發硬。

  “嗯。”

  “附近的景點都走過了嗎？”

  夏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問麵試的題目：“呃……那個，我是來應聘辦公室文秘的。”

  小姑娘笑眯眯向她擠了擠眼睛，說：“文秘也得對這行有所了解的，一會兒你上去麵試，千萬別說自己對景點一無所知，不然肯定會被刷下來呢！”

  夏狂點著頭，差點就要拿個小本本記下來了：“哦，我知道了，謝謝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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