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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綺莉笑了笑，撓著頭道：“不過是隨口一問，我也從來沒說指望過你呀！”

  周籽蘭尷尬地衝她翻了個白眼，不再搭理她。

  月上中天，月華如流水般灑滿了整座灰來山，就連長年籠罩在黑色雲霧裏的鬼劍莊也在月下變得清澄起來，說起來也真是奇怪，就算白天進莊子裏，也隻能看到陰暗漆黑的光景，可明朗的月光，卻愣是將整個莊子的黑霧都驅得幾乎散盡，不知是什麽道理。

  夏和瘦老頭對峙在院子裏，隨著光線漸明，兩旁屋頂上的一切居然看得清晰起來，但見那四麵屋頂之上，竟都或蹲或站著各種各樣的人影，簷頭房角、屋瓦龍骨，從遠到近，總共加起來約莫有百來人，其中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真是應有盡有。

  就聽一陣“誇啦——誇啦——”的聲音響起，屋頂上那些人影在奇怪的東西碎裂聲音中開始活動起身子，見到院子中有人，他們全都像瘦老頭一樣，紛紛跳落下來，夏綺莉定睛看去，他們無論年紀幾何，乍一看竟都是握劍之人。

  “長孫老兒，沒等我們來，你就想開吃嗎？”

  被稱作長孫老兒的瘦老頭眯起眼睛，目光狠戾地瞪著說話者，那是一個披著鮮紅輕紗的女人，滿臉都是妖嬈的妝容，細腰如同弱風擺柳，襯得雙腳像一雙正準備夾菜的筷子，細長而開放，惹得周圍一些漢子臉上笑得十分令人惡心，一把粉紅色的香紙折扇半掩著她的臉，因此，夏隻能看到他濃濃煙妝下，那雙嫵媚動人的眼睛。

  “我說侯大妹子，你急個什麽，長孫老爺子怎會是那種人？要知道，長孫老爺哪次比劍輸了不是耍賴皮不認賬的，你竟忘了這事，莫不是患上健忘症了麽？”

  這回說話的是名穿黃衫，戴黃色頭巾的男子，走上前來時，手裏提著一柄黃金劍，按說黃金在昏暗之中也該有些微光，夏卻完全沒見任何光亮反射出來，就像瘦老頭那把烏劍一樣，讓人感覺到十分奇怪。

  “別廢話了！你們說得再多，於比試都毫無用處，倒不如好好想想怎樣打敗我大力金剛，哈哈哈……”

  一個麵色煞白的綠衣大漢晃著手裏巨大的劍，殺氣騰騰地道，看起來等著比試已經極其不耐煩了。

  夏根本搞不清楚眼前是怎樣的狀況，但從紅衣女子等人話裏的針鋒相對中，她隱約可以看出來，在場這些劍客應該都是對手，並不是準備合力來對付她一個。

  認識到這一點的她稍微放心，可是這些劍客每個都手持利劍，從剛才輕身飄下的功夫來看，應該都不是容易對付的家夥，憑她一個完全沒有源力支撐的普通武者身份，今夜又可以鬥到什麽地步？

  如果說隻是那幹瘦的老頭，或許身經百戰的她還不會那麽緊張，但是，這麽多高手加在一起，如果她還不害怕，那她簡直就是不想活了。

  “我們要不要先走？”

  聽那些劍客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正歡，周籽蘭自以為尋到了空隙，知道現在是偷偷溜走的大好時機，倘若不能把握這時機，夏綺莉接下來所麵臨的，說不準就是被殺人分屍的結局。

  沒有聽到夏的回複，周籽蘭接著說：“我可不希望你在這星石裏客死，到時幫你收屍回家也不容易！”

  她說得雖然像是賭氣之言，夏綺莉當然知道她並不是在開玩笑，而自己本身也沒有處在能開玩笑的位置。

  她暗忖：“如果一對一的話，該有70%以上的把握打贏瘦老頭，至於70%以上的把握就意味著，不必放棄比試；但一對多的話，她的把握是0，0%！”

  這個數據說起來很好笑，但確是她的生死關頭，這是她多年戰鬥經驗總結出來的，一個人麵對那麽多高手，不要說勝負，就算性命也不一定保得住！

  有的人對戰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才會出手；有的人對戰則隻需50%的機會就會出手。

  前者自然是想勝不想敗，後者則是希望憑借自己的實力，能夠有一個公平嶄露頭角的機會；夏綺莉呢？她自認為自己是，希望能夠在可預期的範圍內，向高難度挑戰的那一類人。

  這便看得出，她是喜歡挑戰的人，但這並不代表她喜歡送死啊！一旦勝算為零的話，她是絕對不會接受挑戰的……

  但見她抱拳拱手對那些劍客說：“各位，今日闖入貴莊，是小女子冒犯了各位的清靜！小女子就此向諸位賠禮，還望各位前輩不要與小女子計較。”

  “呦！這是想退出的意思嗎？長孫老兒，你今兒物色這個人類不行呀！”紅衫女子搖著她的粉色扇子，掩住嘴笑嘻嘻地說。

  黃衣大漢也不滿地說：“怎麽可能任人說進就進，說出就出，就是在外頭也沒有這種規矩吧！咱們莊子裏，都是些有頭有臉、有名有姓的江湖豪客，豈容你一個小姑娘如此欺騙？”

  聽他們這話，夏看來這回還走不了了，隻好將手中一把冷汗攥緊，勉強笑著問道：“那眾位是想一起上呢，還是要打車輪戰？”

  “小丫頭把我等當成什麽了？我等堂堂江湖豪客，怎會對你一個不見經傳的小小丫頭群起攻之，實在太無禮耶！”扛著巨劍的綠衣大漢雙眼瞪得像兩隻大大的銅鈴，怒視著夏，但忽而他又道：“長孫老兒，說到底是你惹上的臭丫頭，合該你自己解決，老子我丟不下這個身份。”

  被稱作長孫老兒的瘦老頭，眯著眼，露出像狐狸般狡猾的笑容，笑得幾乎快看不見的眼睛裏，閃出期待的光：“哈哈，何其妙哉！老夫的烏龍劍也真是好久沒有舔過活人血了。”

  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紫衣大漢和一個穿著白裘袍的中年男子聽他說這話，也忍不住扶了扶自己的劍，他們兩人的劍同樣比較特別，紫衣大漢手裏拿的是青色短劍，造型彎彎曲曲很是奇特，而白裘袍男子手中似乎抱著一柄白劍，兩柄劍也都沒有任何光澤鍍在上麵。

  當夏綺莉從腰間拔出她從市集上買到的軟劍時，院中唯一閃爍的寒光就像落入深潭裏的遊龍，從左到右、又從右到左，順著兩旁牆壁遊弋了一圈，看得在場劍客都是滿眼嫉妒。

  “破銅爛鐵而已！”紅衫女子首先毫不留情地批評道：“我等雖隻是亡靈，但有人居然會拿破銅爛鐵來對付我們，倒也是近年最有趣的稀奇之事，本姑娘可從來也沒見過這麽傻的人。”她說完話，還搔首弄姿了一下，惹得旁邊緊挨她站著的幾名大漢忍不住又偷偷揩了幾把油。

  綠衣大漢雙手叉腰，指著她的鼻子大笑，道：“得了吧，你也知道自己是亡靈，被人家看不起還有什麽好說的！”

  他們說的這些話，夏在旁邊聽了真是欲哭無淚，哪裏是她看不起亡靈，才會拿這種街市上買來，幾文錢一柄的鐵劍來和他們決鬥？不過是自己從來都不隨身帶劍，又被逼無奈才用這破劍的好吧！

  鬼魂們比劍程序沒有那麽複雜，雙方站在開闊的場地上後，在場的人把中間大片空地給他們讓了出來，二者持劍而立、相互施禮，然後便可以開始正式比試。

  比試正待開始，紅衫女子忽然又把她的粉紅扇子往外一翻，夏綺莉這時可以看到，裏麵有無柄無光小劍鑲在扇子裏頭，霎時間，她以為紅衫女子要放暗器，等了幾秒，原來這女子隻是想要把說話說個明白。

  “各位同道，十五月圓比試劍法已成慣例，本次比試的獎品，不知道這個小姑娘若是得勝，有沒有資格獲得？”

  眾亡靈沉寂半響，然後，綠衣大漢便先拍了板：“當然可以，隻要是比試勝者，破魔神劍便即歸她，哪個還能不服？”

  聽得其餘眾靈也一致同意，紅衫女子掩在扇後的嘴角偷偷泛起一絲惡毒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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