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雲震看著她，她此刻還如此年輕，鮮嫩地如剛出土的春筍。

  真心愛她，他又怎麽忍心看她在不適合的路上消磨下去，日漸枯萎？

  其實……

  倪家人都是狐狸精，他們應該也都看出來，如果倪暮凡真的嫁到李家，會麵臨怎樣的困境吧？

  鳳雲震溫聲道：“人生苦短，你並不是誰的救世主，你隻是你，圈圈，千萬不要在一份感情裏自我感動。我跟你說這些，是因為我愛你，我有信心、也可以承諾你一個美滿的未來。我想要為自己爭取一次，更不願意看見你在一條不適合的路上走下去。”

  倪暮凡心頭狂跳，她深知鳳雲震說的這些都是有道理的。

  可是她從未敢把這些殘酷的現實套入她與阿哲的故事裏。

  倪暮凡：“我跟阿哲不一樣。”

  鳳雲震依舊笑，淡淡的，輕輕地問：“你們憑什麽不一樣？”

  倪暮凡：“我們，我們就是不一樣，別人會分手，我們不會。”

  鳳雲震心情複雜地看著她：“嗯，真愛無敵，對不對？

  但是，真愛隻存在於兩種情況，否則，所有的愛情都不可能是永遠的，都是隨時會消失的。

  一種，是兩人最相愛的時候，一起死了，悲劇的淒美讓愛情成為了永恒。

  還有一種，是兩人都是上層社會的佼佼者，都是金字塔上的人物，對一切俗世凡塵的權力財力欲望等等都不在意，他們生來就擁有了這些，也從不會為這些發愁，才有精力、有能力去全心全意經營愛情。”

  倪暮凡抬頭看他，努力想要反駁，可對方氣定神閑的姿態讓她敗下陣來，仿佛真理就在他那邊，是她無論如何爭辯都沒有用的。

  鳳雲震又道：“所有的愛情悲劇，都是十幾歲的孩子，比如梁山伯與祝英台，比如朱麗葉與羅密歐，一如你這般的年紀，因為這個年紀的孩子，最相信愛情。”

  倪暮凡倔強地喊出聲來：“我跟阿哲不會悲劇！我們會像爹地媽咪、爺爺奶奶一樣幸福！”

  “你們沒這個條件！”鳳雲震毫不留情

  地揭穿：“你父母，你祖輩，他們都是我剛剛說的永恒愛情的第二種！

  他們生來就不會因為權力欲望發愁，他們天生擁有，他們才有精力去全心經營愛情！

  但是你跟阿哲不一樣，你們門不當戶不對，你們兩家家庭背景懸殊，你們兩家的價值觀甚至眼界都是完全不同的，你認為的未來的婆婆跟未來的小姑已經把你當成眼中釘了！

  你的未來公公也不是很喜歡你！

  你何苦，非要把自己逼到塵埃裏，委曲求全地去求這份不會幸福的感情？”

  鳳雲震的話，一字一句敲打在倪暮凡心上。

  她難過地紅了眼眶，眼中淚水溢出：“可我，還是想要試一試……阿哲他是無辜的，我不能、不能因為這些就放棄他！我喜歡了他這麽多年，我喜歡他，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

  鳳雲震望著她的淚，拿過紙巾送上前。

  他緊抿著唇，不忍心再說下去。

  把她說哭了不是他的初衷，他本意是想要她看清楚，其實他才是最適合她的結婚人選，而且他真的愛她。

  錯開眼，他看向玻璃房上攀附的小燈泡，聽著她的啜泣聲，他心尖都在發疼。

  有些想抽自己。

  幹嘛跟她聊這些，把她說哭了，他難道就好受了？

  兩人誰也不理誰，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他溫聲又道：“你想要試一試，也不是不行，你可以去問問他，你在他心裏，究竟是什麽位置。

  如果你堅持跟他在一起，我隻能……祝福你。

  但如果，他會讓你受傷的話，圈圈，不管你喜歡他多少年，及時止損吧。”

  倪暮凡站起身：“我先走了。”

  她跑著出去了。

  陳木在一邊守著，全程鳳雲震與倪暮凡麵對麵坐著，中間隔著一張桌子，他站在玻璃房外也看的一清二楚。

  見倪暮凡出去，他笑著過來打招呼：“大少，要不要下去？”

  鳳雲震心中苦楚。

  他不想把事情談成這個樣子的：“我再坐會兒。”

  樓下。

  倪暮凡一口氣跑到了暮川套房。

  而暮川本人並不在套房裏，他還在倪子昕書房，跟長輩們一起觀看天台上的直播。

  鳳雲震與倪暮凡的談話，全都被收錄進去了，兩人的表情都看的一清二楚。

  三更半夜，一個男人跟自己未成年的女兒表露衷腸，倪嘉樹做不到閉目塞聽，所以安排在那裏，就是為了守護女兒，也觀察一下鳳雲震私下的人品。

  原本支持阿哲的暮川，現在不說話了。

  他不得不承認，鳳雲震說的那些問題確實存在，而且非常現實。

  即便是將來阿哲有了自己的輔國公府，難道就可以不管包恩娜跟李昊嫻了？

  他太了解阿哲了，阿哲永遠不會放棄自己的母親跟妹妹，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孝順講情義的孩子，他的心不夠狠。

  “雲震字字句句，都是在為圈圈考慮。”倪子昕看向倪嘉樹夫婦：“你們應該看明白了，他真的很疼圈圈的，他的那一句愛圈圈，並不是嘴上說說的。”

  薑絲妤有些頭暈：“我回去休息一下。”

  倪嘉樹：“我陪你回去。”

  另一邊。

  江帆一眨不眨地守著包恩娜。

  守了好幾個小時了，當包恩娜一睜眼，他馬上把背好的稿子倒出來，配上他招牌式的甜甜的笑道：“娜娜，你醒啦？可能你不記得了，我我是你老公，你看，這是我們的全家福，我們還有個兒子，還有個女兒。唔，當初也是你拚了命地追求我，使了勁地勾引我，不遺餘力向我逼婚，我們才修成正果的，我……”

  啪！

  包恩娜一記耳光輕輕地拍上來，有點響，卻並不是很疼。

  她凝眉：“你要不要臉？要不是老大讓我成家立業生個根，我能看上你？好意思說我追的你？”

  江帆：“額，娜娜，你……”

  “我鞋呢？”包恩娜看了眼床邊，又道：“昨天倪少開恩，讓恩恩綰綰全留在南英讀書，你說，會不會是倪少發現咱們恩恩越長越漂亮，也有把她留下，讓川少也多見見她、考慮考慮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