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絲妤還來不及說點什麽，已經被他強勢的橫抱在懷裏：“我帶你去餐廳吃飯。”

  二樓的小餐廳，此刻隻有他們兩個人。

  餐桌上擺著一份粥，一碟白斬雞，一份幹切牛肉，一份清炒時蔬。

  倪嘉樹一直陪著她，清雋的眉眼間有明顯的疲憊，但他卻精神抖擻的樣子，還一個勁給她布菜，恨不能直接上手喂她吃。

  薑絲妤溫聲道：“我可以自己吃，也可以自己注意休息，你去睡吧。”

  倪嘉樹：“我不困。”

  薑絲妤：“你怎麽會不困呢？我雖然身體不舒服，好歹也睡到下午才起來，你卻一直在忙。”

  倪嘉樹不說話。

  其實，他有個秘密，沒敢說：他怕薑絲妤自殺。

  一個有眼中表情障礙的人，昨晚在昏迷前笑了，那一聲：“嗬嗬……嗬嗬嗬……”

  充滿了自嘲、自我否定、自我排斥，甚至是自我放棄。

  倪嘉樹實在是太害怕了。

  她躍出窗戶的那一瞬，還在眼前不斷循環播放，讓他心有餘悸。

  他的心髒變得越來越脆弱，再也無法承受她再來一次的親近死亡。

  薑絲妤默默吃，他默默陪著。

  待她吃完，倪嘉樹終於鼓起勇氣，握住她的手道：“絲妤，昨日猶如昨日死，今日猶如今日生。

  我們隻當過去的薑絲妤，已經在昨天跳出窗戶的那一瞬，已經死了。

  而現在的薑絲妤，是我用鋼絲繩救下來的，所以，你能不能，餘生隻當為我而生？”

  薑絲妤：“……”

  倪嘉樹苦口婆心地勸著：“我知道有時候，活著才是最難的。

  但是你要明白，這世上有很多值得你停駐的。

  你看看我，絲妤，或許我還不夠成熟，我還不夠完美，但是我可以為了你變得越來越好，我願意變成你最想要的樣子，陪著你走完這一生一世。

  你好好看看我，為了我活下去，好不好？”

  薑絲妤的眼睛蒙上一層水霧，卻還是哭不出來。

  倪嘉樹的深情，讓她感動。

  如今這世上唯一能讓她活下去的動力，隻有他了。

  而他呢，精準地抓著這個動力，還讓她好好看看。

  薑絲妤忽然就問：“值得嗎？像我這樣的，你不覺得麻煩嗎，你不覺得倒黴嗎？”

  倪嘉樹噗嗤一笑：“當然值得。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薑絲妤沒有回答他。

  她這會兒確實需要清空一下自己，讓自己化整為零，然後去思考很多東西。

  比如，她的親生父母是誰？為什麽都沒了呢？

  如果她真是傅小染親哥哥的親孫女，那麽她其實應該喊傅小染姑奶奶才對。

  傅小染這麽珍惜她，寧可自己沒有親生孫女，也要把薑絲妤帶在身邊，是因為江南貢繡的關係嗎？是因為傅小染想要給江南貢繡留下一絲嫡脈的關係嗎？

  薑絲妤頭疼不已。

  她深吸一口氣，又長出一口氣。

  倪嘉樹見她吃飽喝足，又在胡思亂想，直接起身又將她橫抱起來。

  薑絲妤在他懷中，有些無奈：“倪先生，你這樣抱著我，會讓我有種我沒有雙腿的錯覺。我隻是後背受傷，但是我的雙腿是沒有問題的。”

  倪嘉樹輕笑著：“我不想讓你走路。你走路，背後肌肉肯定會有牽扯，這樣會影響你愈合的速度。”

  他把她抱到了樓上的小圖書館。

  放在桌上，又給她墊了柔軟的墊子，還給她放了舒服的靠枕。

  薑絲妤有些懵，就見他來來回回跑了好幾次，很忙碌又很開心的樣子。

  這讓她有些不忍心打斷他。

  等他終於把一切安排妥當，一份檔案袋就送到了她麵前。

  薑絲妤不解：“這是什麽？”

  倪嘉樹道：“我讓陳堅去查的，我還沒看，你自己看吧。”

  薑絲妤隱約有些預感。

  她看了眼麵前的檔案袋，心裏有猶豫，也有掙紮。

  小手輕撫著，耳邊傳來他的聲音：“別怕，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在。”

  薑絲妤真就不怕了。

  她看向他，點頭，竟然異常鄭重：“這是真的，我人生中每一個重要的時刻，你真的都在的。”

  薑絲妤還無法將重生的故事告訴他，也無法將前世他對她的幫助告訴他。

  但是她一直在心裏感念著他，銘記於心。

  薑絲妤看著他，那眼神除了溫柔眷念，還有依賴崇拜。

  如果說，如今這世上最讓她放不下的，那一定是倪嘉樹。

  他就是有這麽重要。

  可她不善言辭，也暫時不想告訴他。

  薑絲妤打開檔案袋的時候，倪嘉樹忽然輕笑著：“絲妤，有件事情我沒有告訴你。”

  薑絲妤訝然：“什麽？”

  倪嘉樹：“我會唇語。”

  薑絲妤不懂：“什麽意思？”

  倪嘉樹深深看了她一眼，笑了：“你昨晚跟我表白了。

  就在我釋出鋼絲繩圈住你的時候，我看見你閉著眼睛，對我表白了。

  雖然我聽不見你的聲音，又或者你其實並沒有說出聲音，可我看的非常清楚。”

  薑絲妤的心越來越慌。

  她有些不安，眼神也開始閃爍，甚至不敢跟他對視。

  倪嘉樹道：“你說，倪嘉樹，我愛你。”

  薑絲妤不予置否。

  倪嘉樹卻一遍遍逗著她，用肩膀輕輕撞她：“你再說一遍嘛，說給我聽，好不好？”

  薑絲妤：“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倪嘉樹：“你懷疑我的唇語能力？”

  薑絲妤：“……”

  薑絲妤忽然想起什麽，看向倪嘉樹：“我發現有錢人就是好，一些雇傭兵會有的裝備，你們都是隨身攜帶的？比如之前陳堅去一中用的人麵貼，還有昨天你救我用的鋼絲繩？”

  這些東西，普通人是不可能有的。

  倪嘉樹會有，也很讓人意外。

  可再一想他天驕集團太子爺的身份，又不是很難理解了，畢竟這世上很多事情，隻要錢夠多，就真的能辦到。

  倪嘉樹轉移話題：“快看資料吧。”

  薑絲妤將資料從檔案袋中取出。

  一些彩色照片，但是有些年頭了，其中有一張，是年輕的傅小染，跟哥哥傅臨、姐姐傅小絹的姊妹三人照。

  這是傅臨當初在雲水鎮初中畢業時，兩個妹妹過去陪他拍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