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臭皮匠頂一個諸葛亮。

  人民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

  就在歪思焦頭爛額的時候，一名幕僚過來獻策，是個亦力把裏這邊名聲在外的大才，叫阿裏絲勒。

  人也年輕，三十出頭，不過有些獐頭鼠目。

  見到歪思，直接說道：“可用火攻！”

  火攻。

  簡單兩個字，瞬間將籠罩在歪思頭上的黑暗撕破，讓他看見了希望。

  沒錯，就是火攻。

  鋼鐵怪獸再怎麽強大，也有缺陷，目前雖然還沒發現它的缺陷是什麽，但先前的接觸戰可以看出來，它要攻擊的時候，不僅頂上會有火舌爆發，它的身軀上也會出現小窗口，然後冒出火花。

  也就是說，鋼鐵怪獸其實是個“馬車”。

  它的內部是空的。

  隻要能把黑油丟進去，一旦引燃，就能從內部攻破。

  基本策略有了。

  但要怎麽具體操作，這是個複雜的事情。

  因為要突破鋼鐵怪獸的火力網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尤其是那十八團火舌，簡直就是死神之手，比火銃還可怕，完全可以媲美一萬神機營的威力。

  當然還是有差別的。

  歪思和幕僚商量了一天一夜，最終得出一個結論：不管鋼鐵怪獸的火器威力有多麽強大，它的火器數量始終有限，它的彈藥也有限，要想攻破它，必須不斷的消耗，然後火攻。

  也就是說，需要有人不斷的對鋼鐵怪獸發起衝鋒。

  然後等待它威力大減的時候。

  那時候，就可以靠近它，將黑油通過小窗口潑進去，引燃，如此一來，便可解決鋼鐵怪獸，將大明妖臣斬於馬下。

  但有個問題：要想達到這個目的，恐怕需要付出巨大的戰損。

  而且會耽誤很多時間，戰略意圖徹底破產。

  歪思很猶豫。

  他擔心自己的麾下兒郎因為這一戰打光了，這樣一來，他在這片土地上拿什麽和納黑失之罕對抗？

  但這個時候把禿孛羅又來慫火，說戰損大又怎麽樣，難道納黑失之罕麵對雄霸戰損就小了，他的戰損也會很大，大家都在損耗實力。

  現在看來，因為鋼鐵怪獸的出現，我們的戰略已經失敗了。

  也就是說，麵對西征大軍，全線潰敗必不可免。

  在這樣的情況下，納黑失之罕那邊麵對雄霸五萬大軍，也必然是一場潰敗，同理，咱們這邊用大量戰損來換一個鋼鐵怪獸，表麵上看，也是潰敗。

  不過有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咱們雖然戰損很大，但破壞了大明的鋼鐵怪獸，而且一旦火攻成功，咱們就能俘虜甚至殺了大明妖臣。

  大明妖臣的一顆頭顱……不重麽？

  歪思瞬間就動心了。

  的確，現在的大明內外，其實誰都明白一個道理，大明之所以有今天的強大，一方麵是有一個永樂大帝，另一方麵，則是因為橫空出世的大明妖臣。

  可以說，大明妖臣黃昏在國內外的聲望，猶在太子之上。

  黃昏的頭顱，也絕對能引起轟動。

  而且把禿孛羅還說了一句：“納黑失之罕麵對吳哥的大將軍雄霸，大敗而歸，雄霸是誰？吳哥人，一個彈丸之地，吹什麽牛皮天下第一，實際上也就是一個蠻子而已，但納黑失之罕敗給他了，就衝這一點，納黑失之罕在咱那些部落裏，還能有什麽威望，他還憑什麽繼續當可汗？而你就不一樣了，你這邊雖然戰損大了些，但咱們拿下了大明妖臣的頭顱，那可是大明妖臣啊，不是區區一個雄霸可以比擬的，是張輔、徐輝祖這些人加起來都還比不過的人物，咱們拿下他的頭顱，你想想看，在大明那邊，是不是會忌憚咱們了，不敢輕易西征？在部落裏，還有誰不信服你的威望，到時候大明西征大軍因為黃昏的被俘而亡，肯定是要退軍的，等西征大軍一退，咱們在振臂一呼，其他部落感受到你誅殺大明妖臣的雄風，豈能不擁戴你，可汗之位唾手可得！”

  頓了一下，“就衝這一點，咱們還管什麽戰略？隻要拿下大明妖臣的頭顱，就是最大的戰略，所以接下來，我覺得不管有多大的戰損，咱們都要熬過去，用火攻，然後去拿下黃昏的頭顱！”

  說到這裏咬牙切齒，“也為我瓦剌兒郎報仇雪恨！”

  歪思徹底動心了。

  而且他知道把禿孛羅說的有道理，把禿孛羅也有這個動機來做這種事——畢竟逼得把禿孛羅逃亡異國他鄉的，恰好就是鋼鐵怪獸裏的那個大明妖臣。

  於是歪思說道：“若真如此，他日富貴，我等共享之，如此關鍵時刻，就不要藏掖著了，該讓你那六千兒郎去上陣了罷？”

  把禿孛羅嘿嘿賊笑，“難道你想讓我來當亦力把裏的可汗？”

  誰殺了大明妖臣，誰就能在這裏獲得最大的威望！

  歪思心中一凜。

  確實如此。

  如果讓把禿孛羅的人辦成了這事，他歪思的處境還確實有點尷尬，也許可以說用人有方，但把禿孛羅也會擁有較高的聲望，以後沒準真能鳩占鵲巢。

  這事不能這麽操作，還是得自己的兒郎去辦了那鋼鐵怪獸。

  於是他立即和幕僚商議，到底要怎麽進攻鋼鐵怪獸，又要怎麽施展火攻，才能在鋼鐵怪獸那十八團噴著火舌的死神之手的俯視下，讓鋼鐵怪獸變成的大明妖臣的墳墓。

  熬夜。

  燭火搖曳，幾乎到了後半夜，才製定好戰術。

  很簡單直接。

  一個字：熬！

  或者說是堆。

  用命去堆。

  就是把兩萬多人分成多股，日以繼夜不斷的從四麵八方進攻鋼鐵怪獸，讓它裏麵的士卒疲於防守，最終耗盡它上麵的所有彈藥。

  而這期間，每一次進攻其實都是機會，隻要有人能貼近鋼鐵怪獸將黑油潑進去引燃的話，就是成功的希望。

  而且這個戰術推演多次之後，成功的幾率是百分之百。

  因為鋼鐵怪獸上最多一百人。

  不可能堅持得了太久。

  這是兵力優勢。

  相應的，歪思則做出了犧牲一萬人以上的心理準備，因為本來就是用命去堆。

  但隻要拿下大明妖臣，一切都是值得的。

  戰術製定下來，歪思和眾幕僚皆是興奮難掩，不管怎麽說，隻要拿著大明妖臣的頭顱，就是大勝而歸，有了和大明談判的資本，也有了打敗納黑失之罕成為亦力把裏可汗的資本！

  所以他沒注意到，一直在旁聽的把禿孛羅，眼裏笑意隱隱。

  滿滿的都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賊意。

  可汗之位，誰不覬覦？

  把禿孛羅作為瓦剌大將，作為北元後人，對於亦力把裏而言，也算是曾經的統治者階層，他如今被迫來到亦力把裏，想成為這片土地的可汗，似乎……

  也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