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思沒有立即發動進攻，他比尼格買買提更謹慎，所以他打算派點人去把降兵救回來，不過謹防有詐，所以才派了斥候過去看情況。

  很快，斥候傳回消息。

  尼格買買提等被俘虜投降的人，大明看管他們的人不多，僅有三標斥候。

  歪思越發茫然不解。

  什麽時候，斥候這麽精貴的兵種，被拿來當看守了？

  每一名斥候都是精銳。

  所以千萬不要小看斥候，沒點能力還當不上。

  而且更奇怪的是，尼格買買提還有兩千多人，麵對那個鋼鐵怪獸，這麽就被俘虜了，又怎麽心甘情願的投降。

  現在被一百五十個斥候看押，竟然不反抗？

  赤手空拳的兩千多人，堆也能堆死一百五十人的斥候才對。

  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想得再多，不去行動，都隻是虛妄的，所以歪思索性不去想了，他打算派個五百精銳士卒去接應尼格買買提。

  姑且不論尼格買買提怎麽投降的，又是如何戰損這麽大的，問罪這個是後麵的事情，現在還是需要將這兩千多士卒掌控在手中。

  所以他派了五百精銳過去接應。

  而在此期間，那個鋼鐵怪獸一動不動，大明妖臣黃昏也隻是坐在車頂用望遠鏡觀察著這邊，仿佛一點也不擔心己方發起衝鋒一般。

  直到歪思派出了五百精銳去接應那兩千五百降兵，直到那五百精銳脫離了大部隊，進入了鋼鐵怪獸的火力射程之內。

  鋼鐵怪獸終於動了。

  四門火炮調轉方向，校正射擊諸元後——嗯，現在還沒這麽規範，在炮手那邊，是另外一個詞匯“射擊參數”。

  一陣炮擊。

  五百精銳人仰馬翻，幾乎片刻功夫，就戰損一百多人，失去了陣型，剩下的三百多人又麵對一百五十人的斥候，被火銃一陣招待，瞬間大潰而歸——

  泰山號補給到位後，黃昏把部分火銃分給了這一百五十斥候。

  要不然他們沒有足夠的火力自保。

  也無法威懾那兩千五百的降兵。

  短暫的交鋒，歪思看著逃回來的兩百多人，臉都綠了，現在他知道尼格買買提的五千先鋒大軍是怎麽潰敗的了。

  大明的火器，實在是太開掛了。

  把禿孛羅在旁邊搖頭道：“看這狀況，不打敗那個鋼鐵怪獸，我們是沒辦法越過這條線去夾擊雄霸，那兩千多俘虜，暫時可以不用去管了。”

  可以去救，但沒必要。

  瞎子也看得出來，那個怪鐵怪獸俘虜了兩千多降兵，沒有將他們送到西征軍大營去，目的已經是昭然若揭。

  一則是作為一個例子。

  告訴亦力把裏士卒，不用死戰，打不贏就學你們的袍澤投降，這一次我大明妖臣接受你們的投降，不會趕盡殺絕。

  另一方麵也是給亦力把裏士卒心理壓力。

  還有一個目的：圍點打援。

  隻要你歪思敢繼續派人去救，鋼鐵怪獸就能繼續肆無忌憚的炮擊，殺傷力巨大的火炮不斷炮擊下，搞不好救兩千多降兵，卻要死上八九百。

  完全不劃算。

  歪思也看透了大明妖臣的如意算盤，冷笑道：“自然不能讓他如意了，他雖然布置巧妙，但卻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因素。”

  把禿孛羅點頭，“沒錯，他忽略了兵力差距。”

  不管鋼鐵怪獸的火器有多凶猛，可你麵對的終究是兩萬八千人的大軍，不再是區區五千人的先鋒不對，而你那個鋼鐵怪獸裏，最多隻有一百人。

  就算你有四五門火炮，就算你鋼鐵怪獸裏的士卒全員火銃，也不可能阻止得了兩萬八千人的大軍——絕對不可能。

  歪思想了片刻，“全軍休憩三刻，然後發動進攻。”

  在此期間，歪思還要去做一件事：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要弄明白，這遍地屍首到底是怎麽回事，一個鋼鐵怪獸能造成這麽大的傷亡？

  不真實。

  所以在休憩的時候，歪思派出了大量士卒，在鋼鐵怪獸火力覆蓋的範圍之內，不斷的檢查哪些屍首的致命傷口。

  很快，歪思和把禿孛羅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負責檢查屍首的千夫長回來報告：“先鋒大軍的傷亡，有部分是火炮造成的，嗯，就是撒兒都魯被攻破時的那種火炮。”

  把禿孛羅對此再熟悉不過，“是不是有鐵片鑲嵌在屍首裏？”

  千夫長點頭。

  把禿孛羅對歪思道：“這是大明的最新的火炮，炮彈也和以往不一樣，落地會開花爆炸，殺傷力巨大，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需要盡可能的將進攻陣型擴得很散。”

  歪思若有所思，“這個我有心理準備，不過敵軍隻有四五門火炮，而且火炮也需要裝填，所以威脅不大，尤其是我們的騎軍，可以快速接近，一旦接近，敵軍對我們的威脅就隻剩下火銃。”

  那名千夫長又道：“火炮殺傷的士卒占比確實不多，大部分士卒都是死在火銃之下，不過大明這個火銃有點奇怪，從陣亡士卒的致命傷口裏挖出來的，不再是那種火銃的彈珠，而是這個東西。”

  千夫長伸出手，將手中的東西拿給歪思和把禿孛羅看。

  是一個已經變形的圓錐體。

  外麵包了一層銅，裏麵則是鉛。

  變形是因為擊中了骨頭。

  千夫長有些疑惑的道：“這個似乎是大明火銃的新型火銃，以前從沒見過，根據我們的諜報，就是撒兒都魯之戰，也沒見過這種彈丸。”

  把禿孛羅也很疑惑，“確實沒在撒兒都魯見過。”

  他是經曆過撒兒都魯城市群攻防戰的。

  又補充道：“但這應該是火銃彈藥，大概有多少士卒是死在這種火銃下的？”

  千夫長道：“我們不敢去鋼鐵怪獸火力射程內，但根據收集屍首的比例，犧牲在這種火銃下的士卒，占比在六成以上。”

  把禿孛羅陷入沉思，“兩千多人，六成的話，就是有一千五六百人死在這種火銃下，再加上我們偵查的範圍比較遠，也有可能越靠近戰事中心，死在這種火銃下的數量越多——”

  眼睛倏然一亮，“這裏出現了神機營大軍！”

  又補充道：“至少萬人左右！”

  這才是五千先鋒大軍在此徹底被擊潰的真正原因，那個鋼鐵怪獸隻是個幌子，真正的力量並不在這裏，想到這把禿孛羅道：“大明妖臣故弄玄虛，用兩千多降兵作為幌子，又用鋼鐵怪獸來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實際上，他在唱空城計！”

  又解釋道：“因為這麽多士卒死在火銃下，而那個鋼鐵怪獸裏最多一百人，這就是說，這裏出現過一支萬人大軍，現在卻不在了，肯定是已經撤回去，去支援雄霸的大軍了，而大明妖臣就是用這種方式來製造疑陣，讓我們不敢快速攻擊，這樣他就能爭取時間，等咱們錯過戰機之後，他就能利用鋼鐵怪獸撤退。”

  歪思一想，似乎有點道理。

  大明妖臣，真的在唱空城計嗎？

  這麽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