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看著巨大的鋼鐵怪獸遠去，看著直上青天的黑煙，滿眼都是羨慕。

  作為馬背皇帝，作為鋼鐵直男，他無數次夢回疆場，可惜，現在的大明不需要他這個天子禦駕親征，而偌大的疆域，也需要他這個皇帝坐鎮應天來解決繁冗的政事。

  哪怕是太子輔政，朱棣也很忙。

  疆域擴大後，事情實在是太多。

  而且現在也上了年紀，在妻子徐皇後的多次抱怨下，朱棣也隻能把沙場夢想放入夢裏了，有事沒事就吟唱一下辛棄疾的破陣子。

  看得徐皇後是又好氣又好笑。

  別人打仗是為天下為君王，你個天子去吟唱辛棄疾的“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發生”，不違和麽。

  回宮！

  朱棣在回宮路上越想越不爽，黃昏一個臣子，都敢砸巨資進去打造一個保命的移動堡壘，我朱棣作為大明天子，不敢有這種待遇？

  於是在回宮路上，讓康寧去軍器院宣召軍器令洪繼來覲見，並且去時代集團將沈熙禮和時代軍工的負責人也宣召進宮。

  老子還是要打造一個裝甲車，而且要比黃昏的更好。

  老子還是要開著裝甲車去戰場上爽一下。

  ……

  ……

  黃昏向西北的挺進很慢——相對於後世的機動部隊而言。

  在這個時代還是很快的。

  但大明的官道終究還沒達到肆意行駛的地步，有時候在官道上要和民間的馬車錯車，會耽誤不少時間，加上後勤保障，所以行軍速度快不起來。

  後勤保障是個很大的問題。

  因為在國境內，所以糧草問題都是地方補給，一旦到了關西七衛後，就需要專門的馬車運送糧草跟隨，同時還需要馬車運送備胎，甚至於炮彈和備用的機槍、火炮零件，都需要遠遠不斷的從時代軍工補給過來，簡而言之，一輛裝甲車，完全是一支上千人軍隊的補給力量。

  黃昏也不急。

  時間有的是，這一次打下亦力把裏後，就可以派人去把娑秋娜他們接過來，然後以亦力把裏為基地，籌謀如何進攻帖木兒帝國。

  主要難題在於帕米爾高原。

  隻要時代化工那邊能夠用工業流水線生產出氧氣，那麽問題就迎刃而解。

  想遠了。

  黃昏坐在泰山號的車頂上——為了欣賞風景，也為了瞭望敵情，專門有這麽一個敞篷的地方，如車子的天窗，隨時可以關閉的。

  旁邊坐著徐妙錦。

  地方隻有這麽大，權氏姐妹和阿如溫查斯就隻能在旁邊車頂上坐著了。

  徐妙錦依偎著黃昏，看著大好山河，心情極好。

  對於即將置身亦力把裏的異域的緊張，也就隨風而去了，關鍵是坐在這裏，風吹在臉上，長發飛舞，讓徐妙錦有種從沒感受到的自由。

  她覺得自己像一隻飛鳥，可以自由翱翔。

  自由……

  對於封建時代，是何其的珍稀。

  前方不遠，車頭上，重炮位置上，蚍蜉義從呂猛回身看向黃昏，笑道：“黃指揮使，按照這個行程，再有半月可以抵達關西七衛。”

  指揮使同知，就不是指揮使了？

  所以現在大家都尊稱黃昏為黃指揮使。

  黃昏微微頷首，“看前麵！”

  妻子穿的裙子，權氏姐妹穿的旗袍，迎風而坐，你小子往後麵看，萬一走光了老子豈非吃虧，關鍵是呂猛看向後麵的話，有點影響風景。

  呂猛尷尬笑著回頭。

  呂猛很年輕，才二十六七，其實最早是個地痞，讀過幾年書的那種，後來有一次喝醉了酒，和一群小兄弟與同樣喝醉了酒的張鳳陽等人起了衝突。

  倒也是有男兒氣度。

  他站出來和張鳳陽單挑，輸了喝尿。

  他輸了。

  然後他果斷帶著一眾小兄弟喝了對方的尿，當時把張鳳陽等人震驚得不要不要的，覺得這群小年輕有血性，有男兒氣度，於是邀請他們進入蚍蜉義從。

  進入蚍蜉義從後，呂猛很快展現出他在軍事上的過人才華，逐漸成為蚍蜉義從僅次於張鳳陽、苟布和趙芳生三人的領袖。

  所以在挑選泰山號的車長時，張鳳陽一推薦，黃昏就同意了。

  在泰山號裝甲車還沒成型之前，呂猛就帶著挑選出來的兄弟日夜苦練裝甲車的作戰戰術以及相關配合，可以說，他們七十人是隨時可戰的精英。

  呂猛大聲說道：“黃指揮使，到了關西七衛後，還是請夫人和幾位小夫人留在後方吧，畢竟咱們是第一次上戰場，萬一出了意外的話……”

  黃昏笑道：“少廢話，輪不著你操這些空心，我就給你一句話：一旦出了什麽事，我可以死，你們可以不救我，但必須救夫人她們，知道不！”

  呂猛聳聳肩，很是認真，而且誠懇，說出了所有兄弟的心聲，“我等死盡死絕之前，不敢讓黃指揮使和夫人麵對敵人刀鋒！”

  士為知己者死。

  在蚍蜉義從，大家的待遇是以往想都不敢想的。

  如今又被看重挑選上泰山號。

  一身熱血和才能，有了用武之地，豈敢不死戰。

  黃昏笑眯眯的，“別說這種話，雖然我也覺得我活著比你們活著更對大明有用，但大家都是爹媽生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大家各盡職責便好。”

  話沒說滿。

  也不想太虛偽，事實就是，黃昏認為呂猛等人就算是為救自己而死，黃昏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對，社會就是這麽的不公平。

  生命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身份地位有。

  ……

  ……

  泰山號戰車一路向著西北出發，沿途所過之處——如果不是因為近些年大明出現的新鮮事物實在太多，估計黃昏都走不出中原腹地，就會被老百姓們圍起來一把火燒了。

  現在麽……

  老百姓看著這經過的鋼鐵怪物，隻是又哦了幾聲，我大明雄師又打造出國之利器了麽，這玩意兒一看就是殺人機器。

  畢竟火炮和火銃大家還是認識的。

  但泰山號的出現還是在官場引起了滔天巨浪，尤其是地方衛所的將士，大家僅僅是看一眼泰山號裝甲車，就能想象得出它將在亦力把裏露出怎樣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