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綱就北鎮撫司近期事務去找朱棣匯報，然後談了一些“小事”，基本上是關於今年對於大明朝野臣子的監視總結。

  有問題的繼續監察，沒問題的暫緩。

  如果在以前，有問題的就直接處理了，可是現在大明朝堂人手緊缺，陛下也沒辦法，隻能忍著，到時候人手不緊張了一並處理。

  至少紀綱是這麽認為的。

  所以紀綱很鬱悶，這當中一些有問題的臣子，其實是和他紀綱之間有問題，並非對大明不忠，也並非貪腐之輩。

  但這玩意兒現在是北鎮撫司說了算，一點捕風捉影，再來一點嚴訓逼供，就可以白貓變黑貓。

  可惜，最近暫時沒辦法動他們。

  因為真的人手緊缺。

  別說其他部門了，就錦衣衛這邊，連袁江就被調到順天去了，估計還要等一兩年才能回來，或者說留在那邊等到時候直接遷都順天。

  但紀綱也隻是以為，他哪裏知道朱棣心裏在想什麽。

  紀綱從乾清殿離開時，恰好看見黃昏進來，皮笑肉不笑的打了招呼，紀綱沒心思和黃昏扯皮，隻是在離開時，聽到黃昏對狗兒說來求見陛下，是想邀請陛下去參加三元樓火鍋店開張禮。

  紀綱心中一動。

  在黃府請朱棣吃飯，咱們動不了手腳，但你要是敢請朱棣去三元樓吃飯，人員繁雜，老子給你弄個大事件出來，搞不好你黃昏就得掉腦袋！

  到時候根本不需要陛下的旨意，北鎮撫司先斬後奏的話……

  陛下也沒話說！

  一想到這，紀綱有些躁動，覺得自己苦苦等候了十年，終於等到了一擊必殺的機會，這一次必須想法設法徹底弄死黃昏。

  紀綱心情激動，快步出宮，要去找李春布置。

  黃昏在走入乾清殿時，回首看了一眼紀綱的背影，扯起嘴角笑了笑。

  ……

  ……

  紀綱回到北鎮撫司公事房，立即把王謙、莊敬、李春喚來，再將其他閑雜人員趕走，然後關上房門，壓低聲音道：“機會來了。”

  王謙、莊敬和李春三人麵麵相覷，然後莊敬問道：“指揮使，什麽機會？”

  紀綱冷笑一聲，“當然是殺黃昏。”

  三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內心卻很不以為然，這句話這些年咱們沒少聽，每一次都說是殺黃昏的機會，結果每一次都是自己吃虧。

  龐瑛和趙曦就是這麽死的。

  不過還是很配合紀綱，畢竟能讓紀綱如此鄭重的認為這是個機會，想必應該真的是機會，至少也存在著殺黃昏的可能。

  咱們的指揮使可不是龐瑛那種庸才。

  也不是神機營那個周啟然、趙高之流可以比擬的。

  所以李春急忙問道：“敢問指揮使，是什麽機會？”

  紀綱深呼吸一口氣，“你們知道黃昏和三元樓卞玉樓合作，建立了一個時代餐飲，然後準備開一個火鍋店的事情吧？”

  三人點頭。

  這個事如今在應天城傳開了，三元樓那邊熱鬧的一塌糊塗，都在等火鍋店開張，畢竟冬天嘛，吃個火鍋還是很暖身子的，哪怕是涮羊肉也好。

  何況還是三元樓出品，有品秩保障。

  紀綱道：“剛才我從乾清殿回來的時候，黃昏恰好去求見陛下，你們猜我聽見黃昏對狗兒說什麽了——對了，狗兒可能要高升了，感覺開春之後出征瀾滄，可能會讓狗兒統軍。”

  李春若有所思，“指揮使，咱們開不敢怠慢狗兒大監，您還是趕緊給我們說說看，黃昏到底給狗兒大監說了什麽。”

  紀綱冷笑一聲，“他去求見陛下，是想在三元樓火鍋店開張之日，邀請陛下去參加開張大禮，這算是變相的利用陛下幫他的三元樓火鍋店打出名聲。”

  王謙哦了一聲，“這算什麽機會，咱們到時候還不是得盡心盡力的拱衛陛下，哪有時間去找黃昏的麻煩，就算有時間，咱們也不敢驚擾了聖駕——”

  聲音戛然而止。

  他忽然想到一個可怕的計劃。

  難道……

  紀指揮使也是這麽想的？

  王謙看向紀綱。

  紀綱微微點頭，“沒錯，我就是這麽想的，具體這麽操作我們還需要詳談，但有個大概的雛形，一旦三元樓火鍋店暴亂，我們幾個負責拱衛陛下安全，到時候就先斬後奏，一刀砍了黃昏的腦袋，要知道這本來就是咱們錦衣衛的職權，到時候陛下也說不得我們什麽。”

  王謙、莊敬和李春都懂了。

  旋即三人都出了一身冷汗。

  不得不承認，咱們的指揮使這一步棋落得有點瘋狂。

  李春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指揮使，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這個事要不要再慎重考慮一下，畢竟這可是牽扯到陛下的事情，一個不小心，大家都得把腦袋搭進去，而且……這樣操作，已經失去了我們錦衣衛的底線，是身為大明武將失德之舉啊。”

  紀綱大袖一揮，“你們還沒看明白麽，黃昏這一次回來，雖然他明麵上沒什麽動作，但總有感覺他憋著壞，要給咱們一擊致命，所以這個時候，還講什麽武德？”

  頓了一下，看向眾人，“我就問你們一句，真要到了生死關頭，是殺了黃昏重要，還是武德重要，陛下的片刻安寧，真能比你們項上人頭更重要？！”

  不管怎麽說，命是自己的。

  錦衣衛這一群高層，可沒幾個是願意為了君王和社稷甘灑熱血的人，如果真是生死一線，紀綱甚至連朱棣也能賣。

  朱棣死了，朱高熾登基，沒錯，紀綱的日子會很難過。

  但紀綱可以賭一把。

  他可以拉攏武將，帶著錦衣衛幫助朱高煦來一場政變，到時候登基的如果是朱高煦，那麽紀綱作為從龍之臣，一樣是天子寵臣。

  因為如果朱高煦是篡位登基，那麽就更需要錦衣衛這個殺戮機器來讓朝野的反對之人噤聲。

  所以這是機會。

  在這個機會下，根本不需要講武德。

  王謙、莊敬和李春三人彼此對視一眼，心裏都在想瘋了瘋了，可是他們也明白，自從上了紀綱的賊船，已經沒有回頭路。

  當下必須跟著紀綱走，但要說服紀綱，把事態控製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像那一次針對東郊實驗田一樣。

  這一次的最終目的的是殺了黃昏，然後還能讓陛下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