韃靼軍中哪來的會高麗語的人。

  馬哈丹不過是誑那小姑娘，結果一試便知，隨意找了個人站到麵前，讓那小姑娘用高麗語說話，頓時不開腔了。

  馬哈丹冷笑一聲，“說罷，你究竟是誰？”

  五百士卒為隨行護衛，能模仿高麗人說大明官話，一般人家哪可能做到，隻可能是郡主，甚至很有可能是一位公主！

  郡主大概還沒麵子調動得了五百邊關守將護衛著出關。

  而且郡主在藩王封地，很少能見到高麗人。

  但也不敢絕對。

  畢竟若是藩王封地距離京畿近，有的郡主是有機會進京，所以能學那高麗人說大明官話並不難，至於五百護衛的事情，鬼知道裏麵有什麽貓膩。

  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的抬起頭，怒視馬哈丹，“我父王朱權！”

  馬哈丹信了。

  寧王朱權！

  在朱棣登基之前，寧王朱權的藩地就在大寧，而大寧在榆木川東幾百裏的地方，很近——當年朱權和燕王朱棣，也曾帥兵在榆木川和父親等人大戰過。

  朱權的根基其實一直在大寧左右，所以朱權才能組建朵顏三衛，因為朱權的封地在長城外，和漠北男兒接觸最為頻繁。

  所以朱棣登基之後，才把朱權藩地改到南昌去。

  畢竟當下長城外的大片區域，確實是掌控在大明手中的，自己帥兵來到榆木川，也是小心翼翼東躲西藏，深恐被大明雄師咬住行蹤。

  就等機會去攻取關城然後南下搶劫一番，趁著大明沒反應過來再北歸，馬哈丹隻想為族人多搶一些渡過寒冬的糧食和布匹。

  朱權的子女來榆木川看看，很好理解，要知道榆木川距離開平很近，開平距離大寧也不遠，於是笑問道：“按照年齡看，你是永豊郡主？”

  小棍斜眼看她一眼，一副你說呢的意思。

  馬哈丹點頭。

  大概是了。

  有些失望。

  寧王朱權的子女極多，再寵溺一個郡主，也不可能為了郡主丟了朱棣的顏麵，所以想用這個郡主去要挾寧王換取大量錢財的想法，基本落空。

  剩下的，就隻能把這位郡主帶回草原深處，待她及笄後嫁給自己的兄弟姐妹，以此惡心大明——何況這麽好看的小姑娘，不惡心大明也得成為自己或者自己那些兄弟的妻子。

  起身，對巴根道：“看好她。”

  說完回到營帳，有些不放心，對跟在身後的巴根道：“是寧王的永豊郡主，那麽就不用奢望用她換錢糧了，朱棣不會給的，倒是要提防大明開平衛和大寧那邊的反應，畢竟這兩個地方其實駐守了不少人，晚上的斥候多傾向於東邊。”

  開平在榆木川的東邊，大寧在開平的東邊。

  巴根笑道：“開平衛那點人根本不足為懼，大寧麽，自從寧王朱權去了南昌後，也是馬屎表麵光裏麵一包糠，不用擔心罷？”

  馬哈丹臉色一沉，“速去！”

  巴根急忙去了。

  夜色漸漸寒涼，小寶慶從草地上站起來，打了個哆嗦，看著黑沉下來的草原，愣愣的說真的是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啊，可心中對那“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的美好景象再無念想。

  屁的風吹草低見牛羊。

  根本就沒有那麽高那麽茂密的草，遠看確實一片綠色鋪大地，可是走到草原上，才發現草和草之間還是很多間歇，並不是說的那般走在柔軟的地毯上，大多時候還是踩在泥上的。

  而且一望無際看來看去都是草，很快膩味。

  她現在有些想念順天。

  沉默的回首看了一眼南方，在皇兄沒有征服漠北之前，自己大概回不去了，可等皇兄征服漠北，自己已為人妻，更回不去了。

  皇兄雖然寵溺自己，但皇兄更有宏圖霸業，不可用大明的顏麵來換自己回去。

  而為了自己在入冬之前和韃靼開戰？

  小寶慶再不懂事，也知道皇兄不會如此的愚蠢，因為完全是勞民傷財而沒有任何利益的事情，區區兩三個月，根本不可能征服韃靼，最多就是打一點勝仗，可你一打贏，韃靼就跑草原深處去了。

  所以皇兄絕對不可能大規模出兵。

  小規模的兵力？

  送人頭的罷了。

  小寶慶望著南方，忽然間就無聲流淚，許久許久，才抹了一把眼淚。

  我錯了。

  但我也不會連累皇兄。

  我任性妄為的代價，我自己一個人承擔便是。

  小姑娘一夜之間長大。

  ……

  ……

  有兵符，有天子劍，李遠就算再不服氣也得憋著。

  而開平衛指揮使徐禎更是沒話說。

  李遠可是侯爺，徐禎家裏的老爺子徐理隻是個武康伯而已，連李遠這位安平侯都乖乖聽話，他徐禎還敢冒雜音？

  黃昏站在沙盤前，看著地形圖，指著開平衛問徐禎，“這裏有多少人？”

  徐禎答道：“開平衛共有七千人，其中在開平衛那邊，留有三千人駐守，剩下的四千人，全部駐防在獨石口這邊的關城，黃將軍應該知道，開平易攻難守，如果韃靼真的大肆南下，防禦兵鋒的還是主要靠關城。”

  黃昏頷首，用手在沙盤上畫了一條線，對徐禎道：“傳令開平衛的三千人，按照這個線路，去往東北方向的應昌，在斜著迂回去往榆木川背後。”

  徐禎愣住，“開平衛不要了？”

  黃昏笑道：“那三萬韃靼都是騎軍，他們拿下開平衛又能怎麽樣？”

  徐禎恍然大悟。

  黃昏對李遠道：“傳軍令，宣府、大同抽調部分兵力，繞遠一些，從定邊關出關城，再讓關外的歸化城調撥部門兵力，向榆木川背後包抄。”

  李遠愣住，“兵力抽調之後，宣府、大同和歸化兵力空虛，萬一此刻大大和瓦剌南下，很可能越過長城，這後果你可想過？”

  黃昏笑道：“陛下勵精圖治了五年的大明，還怕韃靼和瓦剌進入長城以南？”

  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李遠聳聳肩，有些不屑，同時也有些擔心，聽這話語，就知道平日是在京畿那邊拍馬屁的貨色，這樣的人擔此重責，莫不要誤國誤民。

  黃昏看著沙盤，道：“我們的目的，是要用優勢兵力形成一個包圍圈，把韃靼那三萬人留在榆木川，救公主隻是一個小目標，我們真正的目標——”

  黃昏深呼吸一口氣，“全殲韃靼三萬騎軍！”

  一語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