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涵眼淚一直掉落，心裏被愧疚和恐懼占了全部，“我是不是也該死？是不是我死了，才能贖罪？”

  “不是的小涵，你雖然有錯，但不至於死，陸容川且不提，陸璟華被葉萱殺害，絕對不僅僅是受你的計劃影響，他們兩個早就不睦了，沒有哪一種恩怨，不是日積月累的，你不用往自己身上攬，你跟我們回去，我們生活在一起，我和慕川照顧你，以後你繼續做一個好孩子，一切都是可以彌補的。”鍾愛輕聲道。

  小涵黯淡的目光，投注一絲微亮，“生活在一起？”

  曾經，他想都不敢想。

  以前他多羨慕軒軒小意擁有好爸爸，好媽媽，而且他們的爸爸媽媽又是那麽恩愛，他們家的氛圍與自己想象的全然不同，他多麽希望，自己能出生在這種家庭裏。

  “對，小涵你來我們家，做我和小意的大哥哥，還有上官澤溪，雖然他不一定願意，但我會好好說服他的，我們以後生活在一起，然後等你媽媽出來，不好嗎？”軒軒說道。

  小涵沉默了。

  好啊，當然很好，可是他配嗎？

  他一個孩子，策劃了一次大人的自殺，以後長大了，會有多恐怖？就算小愛表嫂願意，慕川表哥這麽謹慎的人，怎麽可能要他？

  正想著，陸慕川走上前，朝著他伸出手，“我有責任照顧你。”

  “可是...慕川表哥，我媽媽一直和你作對，而且我已經不是一個好孩子了，我間接殺過人。”

  小涵無法直視這樣的自己，臉埋到了最深處。

  “間接？”陸慕川扯了扯嘴角，透出涼薄的笑意，“我母親就是因為生下我而死去，曾經我也以為是我間接殺害了母親。”

  “可這不一樣，你媽媽，是心甘情願的。”小涵道。

  “你怎麽知道？難道天底下所有的母親，全是心甘情願生孩子的？不，我母親就是一個例外，她從一開始就不希望我出現。”陸慕川道，語氣平淡，目光也無波瀾。

  小涵抿了抿唇角，

  心裏頓然，“抱歉表哥，我並不知道......”

  “不用道歉，你隻是太想當然，你怎麽就知道，陸容川是為了秦時安而心甘情願赴死的？你以為，死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陸慕川嗤笑。

  小涵抬起臉，眼底看似懂，又看似不懂。

  “從陸容川拿出自己的眼角膜，他就已經不想活了。”陸慕川道。

  小涵抿了抿唇角，“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和他一起長大，他過的什麽日子，我最清楚，想必你也能清楚。”陸慕川沉吟一會，想起來，陸容川從小雖養尊處優，卻被處處捆綁的處境。

  陸璟華沒用，葉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陸容川身上，導致陸容川養成了爭強好勝的個性，凡事用力過猛，對自己更是斤斤計較。

  “我明白——”

  小涵何嚐不是過著和陸容川一樣的日子，同樣的家庭，同樣的父母，同樣的壓抑。

  “陸容川不是為別人赴死，他是為了自己，為了解脫自己。”陸慕川淡聲道。

  小涵點點頭，但眼神又黯然，“可...那個小和尚...”

  “你信？”陸慕川低笑。

  “軒軒和小溪說他會算命，而且很準，更何況，我的事情，不是被他說中了？”小涵低聲道。

  同時攤開手指，望著掌心，又陷入痛苦。

  “好了，那小和尚是我故意安排的。”陸慕川直言道。

  “什麽？就為了跟我說這些？”小涵瞪大的雙眼，又有一絲解脫。

  陸慕川頷首，“對，不然，我為什麽要帶你一同去寺廟？軒軒和小溪都沒信，你又怎麽可能會信？不過，那個小和尚有點頑皮，說得過於嚴重了，你來這裏，不會有其他想法？”

  小涵低頭，他知道陸慕川是什麽意思。

  “有想過，但是不敢，我還沒有容川表哥的勇氣。”小涵低聲道。

  陸慕川勾唇，右手搭在小涵肩膀上，“好好長大，才是勇氣。”

  “嗯，我知道了。”

  小涵用力地點點頭。

  ——

  因為陸璟華在別墅出事，雖然已經查清，但還是保留著現場，陸慕川不便帶著孩子過去，考慮到小涵以後也同他們一起住，直接去了老宅。

  畢竟鍾愛月份越來越大，那邊空氣也好，麵積大，孩子們平時玩起來，更加隨性。

  鍾愛待產的時候，陸慕川已經完成了名下資產的轉移，將自己能在陸氏擁有的一切，全部轉移到了上官集團，與鍾愛的資產合並。

  而陸氏還保留著原來的企業，交到了陸俊成手裏。

  因為陸老爺子偏心，陸佳沅除了自己掙得的股份，並沒有繼承很多，陸慕川知道，和平的前提是公平。

  更何況，陸佳沅雖然心術不正，但也確實很有實力，不管在陸氏，還是在F國，她手下的投資項目，沒有一項虧損。

  所以，除了合理分割的一部分，陸慕川將投資分紅、以及陸佳沅經手過不錯的產業，全部記在小涵名下。

  “慕川表哥，真的不用給我這麽多，我沒你這麽厲害的。”小涵拿著自己的財產，差點嚇一跳。

  就算媽媽事業最鼎盛的時候，他們家的資產也沒有這裏的十分之一。

  “這是你應得的，跟你是否厲害沒關係。”陸慕川回答。

  小涵抿了抿唇角，“可是，外公從來沒有想分給我們家這麽多錢......”

  “他和你媽媽，早年有些矛盾，所以在一直拖延，不是不想，你媽媽也是陸氏的女兒，你又是陸氏的後代，不管老爺子是否開口，這就是你們的。”陸慕川道。

  雖然除了陸佳沅設計上官欣蘭，讓老爺子對她失望之外，也不乏老爺子注重兒孫的成分。

  但逝者已矣，有的事情，沒必要反複提。

  總之陸氏在他手裏，他按自己的原則劃分財產，就可以了。

  “慕川表哥，如果外公也跟你一樣，我媽媽就不會那麽痛苦了。”小涵低聲道。

  陸慕川輕笑，“明天是探監日，你去看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