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然當她是你妻子，為什麽不娶她進門？為什麽要她待在花房裏？為什麽讓他背負第三者的名聲？”

  陸慕川看著眼前的男人，心裏生出不甘和憤恨，難以平息。

  “慕川，不是你想的那樣.......”

  陸老爺子想要解釋，說到一半，又頓生出一股無力感，“對，你說得也沒錯，我沒什麽好辯駁的，欣蘭的死，全部是因我造的孽，我願意承擔。”

  “那你，是我親生父親？”陸慕川寒著嗓音，艱難地問出口。

  何其艱難。

  他多年的祖父，卻有可能是他親生父親，而他要親口問住這句話？

  “是......”

  陸老爺子頓然坐在椅子上，眼底晦暗不明，決絕與隱忍，相互交替。

  陸慕川頓然失笑，“嗬......真是諷刺......那以後，我是該叫你爺爺，還是該叫你父親？”

  “隨你，但看在陸家的顏麵上，你還是叫我爺爺吧。”陸老爺子目光落在地麵上，輕聲道。

  陸慕川心裏抹過一絲諷刺，“是啊，在您眼裏，還是陸家的顏麵最重要......放心，您教導我，養育我，甚至給了我生命，我會好好孝順您的，爺爺。”

  說完，陸慕川要離開書房。

  他的腳步異常沉重，他沒辦法再與老爺子多說了。

  那是他敬愛的祖父，那又是他的親生父親。

  “等一下。”陸老爺子敲了敲拐杖，沉悶出聲，“欣蘭名義上是鍾愛的姑姑，我不想你們小兩口又扯上不清不楚的其他關係，所以盡管她是你生母，也別公開。”

  “名義上？”陸慕川回首，擰眉道。

  “對，欣蘭不是上官家的親女兒，隻是在小愛親生父親出生之前，收養的養女而已，她在上官家沒有特權，就不要再拿上官家的事情，來綁住她了，你母親.......她隻喜歡靜靜的......”

  陸老爺子提到上官欣蘭，眼角柔軟下來，多年算計出來的眼紋，也漸漸消失。

  “他是我母親，沒必要公開，我也不會掩藏。”

  陸慕川默了一會，低聲道。

  老爺子叫他別公開，他是該

  生氣的，可見到老爺子的目光，那種因為深愛才隱藏的悲切，他的心就不再那樣冷硬了。

  陸慕川離開之後，老管家端著茶果進來。

  見到老爺子的麵色，心裏揣摩了一會，又見到桌上的老照片，猜到了八九分，“老太爺，您都說了？”

  “該說的，都說了。”陸老爺子吐出一口氣，低聲道。

  老管家神色憂慮，“怎麽會這樣？一點也瞞不住了嗎？那少爺他可知道，當年大老爺.......”

  “住口。”

  陸老爺子聲音冷冽，沉沉睨了老管家一眼，“慕川是我的親生兒子，你知道這點就好，其他話，一概爛在肚子裏。”

  “是...是...我知道了。“老管家低聲道。

  他看著老爺子的眼色，心裏不禁悲憫起來。

  除去富可敵國的財產，眼前這個老人，何嚐不是給可憐人，深愛之人走了，與親生兒子關係破裂，現在連慕川少爺也這樣了。

  ——

  傍晚時分。

  睡了一下午的鍾愛，終於醒了。

  睜開眼，床邊隻有看漫畫書的軒軒，陸慕川？

  “爸爸好像去找爺爺了，下午就過去了，到現在也沒回來。”軒軒看了一眼電子表，“已經三個小時了。”

  這麽久了......

  鍾愛心裏想，會不會臨時去了其他地方？或者出去了？

  起床拿起手機，也沒見到陸慕川的未接來電和短信，“真是奇怪，我去找找你爸爸。”

  “爸爸是大人，不會丟掉的。”軒軒蓋上書，說道。

  鍾愛抿了抿唇，“誰知道呢？到現在也沒回來，說不定就是丟掉了。”

  “爸爸以前回家更晚呢。”軒軒不得不提醒。

  在他心裏，爸爸不是一般的大人，怎麽可以需要別人去找？

  鍾愛擺了擺手指，“以前呢，是因為媽媽不在，可現在媽媽在家，你爸爸沒理由不早點回來的。”

  “媽媽，你可真自信。”

  軒軒怪味地給鍾愛豎起了大拇指，歪了歪腦袋，想起最重要的事情，“對了媽媽！你有問爸爸嗎？爸爸承認了沒有？”

  雖然但是......

  爸爸和他說清楚了，可關於爸爸用了什麽理由，讓媽媽得知真相後，還冷靜下來，軒軒有些好奇。

  “唔，承認了，你爸爸很好，沒有問題，是我們誤會了。”鍾愛笑得輕鬆。

  軒軒點了點腦袋，“好吧。”

  同時，心裏忍不住歎息，難道大人都這樣嗎？

  究竟為什麽啊？

  “別想太多，小朋友給自己煩惱的話，會長不高的呦。”鍾愛輕笑道。

  軒軒苦笑，難道就是因為這個？

  不一會。

  鍾愛換好衣服，借著晚飯為由，去老爺子住處。

  陸宅所有的規矩都是老爺子定的，如果他心情好的話，想要一家人聚餐，就會提前通知。

  今天下午沒接到吃飯通知，那想必老爺子心情一般了。

  “少爺早就回去了，怎麽？他沒去找鍾小姐嗎？”

  老管家生出疑心，目光輕垂，“也沒出門，也許少爺是去花房了，鍾小姐有空的話，就去陪陪少爺吧。”

  花房？

  陸慕川去那裏做什麽？

  鍾愛不知道陸宅的花房在哪裏，被老管家一路領著，快要到的時候，才見是一處舊屋。

  裝修古派的老房子，與其他或者重建或者翻新的地方比較起開，處處顯示著廢棄，鍾愛不明白，陸慕川為什麽會來這裏？

  “鍾小姐，您進去吧，我就先回去了。”

  老管家送鍾愛到外麵，就一個人離開了。

  鍾愛敲了敲門，見無人應答，便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因為多年無人打理，鍾愛一推開門，隻聞到濃濃的灰塵味，處處充斥著發黴的氣息。

  可奇怪的是，經過破敗的大廳，裏麵的隔間卻要幹淨許多，而陸慕川就站在隔間的窗台前。

  他的背影，落寞，寂寥。

  鍾愛不知原由，卻也瞧得眼睛泛酸。

  上前，從他身後，緊緊抱住了他，側臉靠在他的後背上，“怎麽了？有什麽難過的事情？說出來，我要陪你一起。”

  “你怎麽來了？”

  陸慕川聽見鍾愛的聲音，沉澱的思緒緩緩漂浮起來，轉過身柔聲道：“怎麽知道我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