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聖殿，餘荼抬起了頭。

  之前因為內心的不安，他沒有注意到，聖地的天空布滿了陰雲。印象中的聖地，一直都是陽光明媚的。或許，是因為聖者發生的改變吧。

  餘荼邁步，走在了聖地的街道上。街道空蕩蕩的，記憶中，那些玩耍的孩子都沒了影子。

  不管是什麽樣的世界，什麽樣的文明，到了最後，都是一樣的結果。

  貪婪，是罪。可又有多少人，能夠克製自己的欲望呢？

  虹光娜迦，一個古老的種族。血脈之中，流淌著所有族人共同的力量。剩餘的數量越少，個體的力量越強。

  僅剩四人的虹光娜迦，個體實力已經觸摸到了這個世界的天花板了。

  可就是這樣強大的一個種族，也會被那些弱小的存在窺見。隻是因為貪婪。

  勸說米麗薩放棄複仇，餘荼做不到。永遠不要說什麽理解他人一類事情。你沒有經曆過，永遠都不知道對方承受著什麽程度的痛苦。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這樣，保下幾個種族。

  對於米麗薩能否解決那些城市，餘荼沒有絲毫的懷疑。雙方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他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如何在缺失了那幾個種族之後，繼續維持防線，對抗深淵。

  不知不覺間，餘荼走到了薩斯羅的訓練場。

  他走進了傳送室，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那個負責傳送門的人。

  他自己走進了傳送陣，借助著空間規則，感受到了那些固定的傳送通道，直接開啟了傳送門。

  光輝散去，餘荼已經傳送到了沼澤深處。

  一隻猙獰的蜥蜴怪物就在餘荼的麵前。隻不過，麵前的怪物，臉上露出了和外表完全不符的可憐兮兮的表情。小心翼翼的繞著餘荼，將自己隱藏在了樹後消失不見。

  這是餘荼第一次練習的地方。沼澤深處最安全的區域。

  還記得，第一次來這裏，是為了補基礎。當時的老師，是一個看上去很冷酷的家夥。餘荼伸出手，撫摸著旁邊的樹木。

  他可不是來這裏傷感的。規則開始調動，餘荼閉上了眼睛，整個人的意識沉入了這片自然之中。

  意識，不斷的蔓延。從一個點，迅速的擴張到了整片沼澤。

  植物的脈動，動物的行動，風的變化，水的變化。這一切，都在餘荼的掌握之中。

  他也看到了沼澤中，那些掩埋在爛泥之下的屍骨。

  唯獨，找不到他想要找的東西。

  找不到，是好事。說明，米麗薩並沒有徹底的瘋狂。那麽他們之前的約定米麗薩就不會輕易的反悔。

  也代表了，餘荼並不需要親自動手，解決自己曾經的朋友。

  感知到有人靠近，餘荼的意識迅速回歸本體。

  冷豔的女性搖曳著自己的蛇尾緩緩來到了餘荼的身後。

  餘荼回頭，看著琴，平靜的說：“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原本的模樣。”

  “不習慣而已。”

  琴說的很平靜。但前提是忽略她手中的武器。六條胳膊，全副武裝。長槍，手鐮，長弓，短劍。

  如果身上的衣服再換成鎧甲的話，完全就是上戰場的樣子。

  “米麗薩做出那樣的決定，你可以阻止的。”

  “我並不向你想的那麽冷靜。這幅野獸一樣的形象就是證明。聖者，保持自己的真身。那是因為自身的力量過於龐大，無法壓製。而像我這樣的普通成員。隻有心境不穩的情況下，才會長久的保持這幅模樣。畢竟，那也是我的母親。”

  頓了一下，她問：“你在這裏，找什麽？”

  “找一棵樹。一棵生長著，可以輕易毒死虹光娜迦的樹。那種樹，對於你們來說，是絕對的劇毒。不管是氣味，果實，枝葉還是紮根的土壤，都能夠輕易的致你們於死地。”

  “我知道，生長在沼澤深處，審判我們一族的植物。隻有在我們一族出現罪人的時候才會出現。也是我的目的。”

  “你也想知道，她做的是不是對的。對吧。”

  “畢竟，那是我的女兒。我也不希望她走向終結。”

  餘荼沒有說話。實際上，米麗薩已經走在了毀滅的道路上。異種聯盟，已經站在了城邦的對立麵。內部的分裂。

  像是奧文這一類的存在。不僅僅是異種聯盟的成員，在城邦中也有著重要的職位。

  他們承認自己作為聯盟成員的身份。但對於城邦的認可，明顯要高於聯盟。畢竟，在城邦之中，他們的朋友更多。他們的親人也留在那裏。

  特別是那些被毀滅了主城或者即將被毀滅主城的種族成員。

  種族主城，是他們的信仰。任何一座擁有主城的種族，都有著一種榮譽感和自豪感。這其中，擁有著一級主城的十二個種族尤為突出。

  餘荼估計，因為米麗薩的命令，很多人已經選擇了退出。當然，退出的這些人，隻是沒有真正融入聯盟的存在。

  雖然算是一種削弱，也讓異種聯盟變得更具凝聚力。

  可之後，以城邦的性子，肯定會報複回來。對於虹光娜迦一族力量的窺覬也不會輕易消失。

  餘荼不由的迷茫了。自己不惜一切，想要拯救的世界，就隻是一群這樣的存在立於頂端嗎？

  這樣的世界，就算拯救了下來，也會因為這些家夥再次導致毀滅吧。

  餘荼抬手，製止了琴的靠近。

  “讓我自己，思考一會兒。代我向米麗薩道歉，我要離開了。”

  說完，不等琴反應。餘荼的身影就消失不見。

  離開了聖地的餘荼，朝著一個方向，漫無目的的遊蕩著。

  他現在，對於當初的自己，產生了質疑。

  為什麽，要付出自己的一切，去拯救這個世界呢？世界不是個人的。在麵臨世界毀滅的時候，沒有人逼迫某個人站出來，拯救世界。

  拯救世界，可不是一個人能夠做到的。

  再說了，世界真的需要拯救嗎？為什麽，要為了拯救世界，放棄自己的一切。

  餘荼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親人。餘霜，是他最後的底線。

  在知曉餘霜會因為深淵死去的時候，餘荼才變得熱衷於摧毀深淵。甚至不惜下達那種讓主教都厭惡的強製命令。

  可他們，明明可以選擇遠離這個世界，遠離深淵的。沒有必要死磕。

  說到底，還是當初的他，留下的意誌讓他不知不覺間，走到了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