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軍的戰力，比荀攸預想的要更強。

  如果曹操在城牆上親自指揮，倒是真的有可能和趙徽的大軍全都拚完。

  雙方二十多萬人，全都埋骨於此。

  但是現在曹操不在，想要和趙軍拚光，基本已經沒有可能了。

  就算是荀攸，他也能夠看出來。

  以現在的情況，曹軍的傷亡會越來越大，而趙軍的傷亡會越來越小。

  現在開始，一個曹兵換一個趙軍的命，再過一會，可能就是兩個曹兵，才能換一個趙軍的性命了。

  城牆上，趙軍的優勢會越來越大。

  下麵還在待命的三萬曹軍，讓荀攸很是懷疑，他們還能不能拚掉三萬趙軍。

  就算可以，趙軍還能剩下五萬多人。

  趙徽還是完全有能力繼續南下，至少可以占了兗州。

  “去，請陛下來督戰。”荀攸下令。

  曹操是不會來，但是除了曹操之外，現在城內還有一個身份比曹操更高的，是大漢的天子。

  曹操和天子的關係，荀攸自然是看在眼裏，但是下麵的士兵卻不知道。

  他們聽命於曹操，但是他們也是天子的軍隊。

  程昱眼神一亮，道：“我親自去，你留在這裏。”

  荀攸手握虎符，不能輕易離開。

  劉協沒什麽能力，但是他的身份很重要。

  不需要劉協參戰，他隻需要站在城牆上，站在荀攸邊上，讓無數曹軍能夠看到他的身影，就足以激發曹軍的士氣和戰力。

  “陛下，程昱仆射求見。”餘叢來到劉協身邊。

  “什麽事情？”劉協道。

  “陛下，此刻敵軍已經殺到城牆上。”程昱已經自己進來了。

  劉協聽到程昱的話，顧不得發泄不滿，他連忙問道：“官渡能不能守住，是不是要撤退了？”

  他根本沒有意識到，程昱到來不是帶他離開，而是帶他去城牆上。

  程昱道：“丞相現在臥床不起，城牆上軍心不穩，特來請陛下前去督戰。”

  “督戰，要我督戰？”劉協驚呼道：“我不去，我不會去的。”

  曹操都沒有去，他去了豈不是送死。

  劉協不是沒有經曆過戰鬥，從長安到洛陽，李傕郭汜追殺，他如今還會做噩夢。

  想一想，趙軍就在他麵前廝殺，劉協身體就忍不住顫抖。

  這個禦駕親征都是被曹**著來的。

  劉協自身，一點都不喜歡戰場。

  他可以看著別人廝殺，就算有千萬人死在他麵前，劉協也會無動於衷。

  但是劉協受不了，他自己卷入廝殺的中心。

  他是天子。

  他怎能冒險。

  那是其他人該做的事情。

  但就算他不願意，此刻程昱親自來，劉協就算是天子，也抵抗不了。

  他拒絕了，但是程昱可以直接拉著他去城牆上。

  劉協身邊就一個餘叢，根本無法反抗。

  “陛下，現在撤退，就全都完了，我們需要背水一戰。”

  程昱一把拉住劉協的手腕，道：“臣冒犯了，還請陛下恕罪。”

  “放開，放開我。”劉協想要掙脫，但是程昱的手猶如一個鐵箍，劉協卻是掙脫不了。

  “餘叢，拉住他。”

  但是餘叢才動，程昱的護衛就把他給拉住了，一起把餘叢帶上了城牆。

  劉協根本無法反抗。

  距離城牆越近，喊殺聲越大，劉協越是慌亂。

  前幾次趙軍攻城，雖然沒有人通知劉協，但是劉協也能聽到喊殺聲。

  隻是因為聲音很遠，聽起來不是很大，劉協沒有太大的感覺。

  但是這一次，他要被拉上城牆了。

  台階上，全是汙血，劉協雙腳發軟。

  “怎麽辦，怎麽辦？”

  他沒有勇氣直接麵對如此慘烈，而且就是在他麵前的廝殺。

  他的腳踩在染血的台階上，感覺雙腳都要被鮮血凝住，動不得。

  磕磕碰碰，晃晃蕩蕩，劉協終究還是被程昱拉到城牆殺。

  一上來，就看到一條胳膊落在他麵前。

  令劉協頭皮發麻。

  “陛下，不要害怕，他們如果想殺你，必定要從我的身上踩過去。”程昱拉著劉協，來到荀攸麵前。

  “公達，我將陛下請來了。”

  雖然強行將劉協拉來，但是程昱言語上，一直都很克製。

  “陛下。”荀攸喊道，隨後將最顯眼的位置讓給劉協。

  “陛下放心，敵軍絕對殺不進來。”荀攸見劉協臉色難看，於是安慰道。

  但是劉協還是緊張。

  他的經曆很多，可是那些經曆根本沒有能夠鍛煉到他。

  反而是讓他心中的陰影越來越大。

  劉協身為天子，但是他得到的教育，遠遠不如曹昂袁尚。

  他甚至連一些普通的世家子都比不上。

  他隻是一個傀儡，沒有人教他武藝。

  年幼的時候，靈帝還在的時候，董太後還在的時候，他有人教導。

  可是從成為董卓的傀儡之後，雖然也還是有太傅，可是已經沒有人教他了，一切都是劉協自己在琢磨。

  如果王允不要那麽早死，可以多活幾年，他隨他專製，但是畢竟心向大漢，還是有可能教劉協更多。

  如果劉備也能夠一直陪著劉協，對劉協也會有很大的影響。

  但是可惜，這兩人都隻是劉協身邊，短暫的過客，他們對劉協的影響很有限。

  “大漢如今千穿百孔，陛下若是想要再次中興漢室，此刻絕對不能退縮。若連陛下都退縮，大漢將再無希望。”荀攸看著劉協，很是真誠。

  他是曹操的謀士，但他也是大漢的臣子。

  若是劉協有曹操的本事，他自然不需要做曹操的謀士。

  在荀攸心中，還是心向大漢。

  但是如果劉協真不能成事，他也不會為了劉協而付出自己的一切。

  他並非愚忠之人。

  若是劉協有劉邦劉秀的能力，不僅是他，曹操也會對劉協尊重。

  劉協身體不在顫抖，他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雖然看到飛濺的血肉他還是忍不住閉上眼睛，但是他還是站直了身體。

  他身為天子，是大漢的象征。

  他可以提升士氣，可若是出現在士卒麵前的，隻是一個渾身顫抖，說話哆哆嗦嗦的天子，士氣恐怕還會降的更快。

  “天子再此，與眾將士一起殺敵。”

  荀攸見劉協穩定，立馬大聲喊了起來，將士卒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天子真的在。”

  “萬歲！”

  “殺！”

  劉協的作用明顯。

  曹軍的士氣驟然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