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斷腿的村民，被抬著來到縣衙。

  三十個差役已經站成三排。

  周圍也是圍著一堆人，就等著三個村民指證是誰打斷他們的腿。

  田豐雖然之前已經了解過，但是現在還是問道：“當日打你們都可是同一個人？”

  “回大人，當日我三人是一起來的，有兩個差役按住我們，另外一個人用棍子敲斷我們的腿。”

  “如果現在讓你們指認，你們可還認得打斷你們腿的差役。”

  “認得。”

  “小人每日晚上都會夢到當日情景，小人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小人就是死了，也不會忘記。”

  三個斷腿的村民，都很激動。

  可是現在就算懲罰差役，也隻是讓他們出一口氣，他們的腿已經斷了，已經錯過了春耕，就算後麵恢複了，他們腿腳也會不方便，很多農活都將幹不了。

  “認得就好，現在他們都在外麵，你們三個隻要指認出打斷你們腿，以及另外參與者，就可以了，本官一定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田豐頓了頓道：“不過你們三人不要同時出去，隻要你們三人指出的人是相同的，我想不會有人說你們是誣告。黃縣令，你說是不是？”

  黃元臉色僵硬，道：“若是分別指認，結果一樣，自然不會是誣告。”

  三個村民被人抬著，依次出去指認，中間沒有接觸。

  “三人指的都一樣。”

  圍觀的百姓，也一直在看著。

  “上次他們被打的時候，我親眼看到過，老天有眼，終於要懲罰這些人渣了。”

  “你既然認得，為何不作證？”

  說話的那人，剛好站在趙徽旁邊，趙徽順口問了一句。

  “作證？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這種事情，哪裏敢參合。就算我出來作證，他們受到懲罰，我以後也沒有好日子過了，衙門內其他差役會針對我。”那人說道。

  即使到現在，他也隻是在人群中說說，而且聲音還很低，隻是身邊的幾人聽到。

  被指認出來的三個差役，都被押了進去。

  周遭圍觀的百姓，已經有人在痛快的拍手。

  趙徽一直都在觀察，觀察堂上的黃元，以及躺下的犯人，還有圍觀的百姓。

  啪！

  驚堂木聲起，然後說黃元的聲音。

  “你三人，為何要斷人腿腳？”

  “大人，那天這三人在門前鬧事，我等先是勸說，但是他們越鬧越凶，還想強闖衙門，我等這才動手。”

  “誰知他們身體瘦弱，其中一人被我們推一下就摔斷腿了。然後另外兩人當時就要毆打我等，我等不得已下才反擊，一不小心，就將另外兩人都腿給打斷了。”

  “大人，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們根本沒有鬧，我們三人隻是來求見縣令大人，他們問我們原因之後，就要將我們趕走，但是我們沒有要到錢，就一直守在門口，於是他們就拿著木棍，敲斷了我三人的腿。”

  啪！

  黃元很喜歡用驚堂木，每次說話前，他都要拍一下。

  “你們雙方各執己見，可有證人？”

  “大人，我等有證人，當日雖然是我等三人動手，但還有其他同僚在場。”

  “大人，馬通周高他們都看見了，他們可以為我等作證。”

  黃元道：“令馬通周高進來。”

  這兩人也是縣衙的差役，剛剛就站在外麵。

  啪！

  “馬通，周高，你二人可願作證，保證他三人所言屬實？”

  “回大人，我二人願意作證，確實如張岩他們所說，是那三個村民先挑事的。”

  “你們胡說。”三個村民躺在門板上，但是此刻卻是激動的想要站起來。

  即使不顧斷腳之痛，也隻能勉強把上半身抬起。

  他們沒想到，人都指認出來，可是對方卻還可以顛倒黑白。

  三個村民心中都很絕望。

  被人抬著從小楊村過來，他們心中充滿希望，可是結果卻……

  啪！

  “肅靜。”

  黃元喝道：“你三人，可有證人？”

  他看起來很是公允，沒有因為馬通和周高作證，就馬上做出決斷。

  三個村民互相看了一眼，當日他們被打的時候，周邊確實有其他人看到。

  可是這個時候，他們上哪去找證人？

  其中一人看向縣衙外的百姓，大聲喊道：“可有哪位兄弟，看到當日情況，願意為我等作證，我楊連感激不盡。”

  外麵，原本嗡嗡的交談聲一下子停了，一些人往後縮了幾步。

  他們不敢來做證人。

  害怕惹禍上身。

  這縣衙內，正在上演黑白顛倒，他們就算出來作證，真的有用嗎？

  得罪了這些差役，他們以後就沒好日子過了，市時常都會被刁難，然後找個緣由，他們就會家破人亡。

  即使他們也很想看到這些差役被懲罰，被關進大牢。

  可是他們也不是熱血少年了，他們有太多的顧慮，他們需要為自己的家人著想。

  現在站出來，是豪氣了，可是明天他們的家人就會被人針對。

  民不與官鬥。

  這句話已經深深的刻在他們的心中。

  “誰願意為我們作證，求求你們了，幫我們作證好嗎？”

  三個村民，坐在門板上，看著外麵的人群，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過來。

  “你不想幫他們嗎？”趙徽低聲說道。

  他身邊那個男子，之前開口說過，親眼看見差役打人，但是此刻趙徽看他，還是沒有一點要出來作證的樣子。

  “大哥，不要開玩笑了。”男子撇了一眼趙徽：“要作證你自己去，可不要來害我。”

  “你不要怕，隻要你敢去作證，我保你全家無事。”趙徽低聲道。

  “你？你憑什麽保證我沒事？”男子根本不信趙徽的話。

  趙徽現在也是一身布衣，和他沒什麽差別。

  他上有老下有小，早就過了衝動逞英雄的年齡。

  他現在想的就是怎麽讓自己的家人過好日子。

  今天來這裏，他就是來看熱鬧的，最好能看到差役倒黴，不過現在看來，這寧安縣，還是黃縣令的後花園。

  就算鄴城來了什麽紀檢部的大官，也還是拿寧安縣的官吏沒有辦法。

  男子心中有些失望。

  寧安縣寧安，人心大不安。

  雖然今天的審判，又要讓自己失望了。

  但就這樣吧。

  還是自己小心過日子，不要招惹是非。